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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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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三个月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开学如约而至。
黄父黄母陪同黄骋踏上了北上的旅程,妹妹语婷则留守家中。他们计划好先坐大巴到福州,再搭火车北上至郑州,最后坐火车往南到周口,旅途大概要一天半。这是他们已知的最短路程。
到福州的时候还要停一两个小时,黄父本来打算在火车站的候车厅打发掉这两个小时的,只是有个在福州当公安的亲戚一听说他们要来福州转车就立时打来一通电话说要来接他们,黄父推辞再三,见盛情难却便依了他的安排。
这位亲戚在福州混得可谓风生水起,他驾驶着一辆巴依尔缓缓开进福州汽车北站,在与大巴相距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与大巴保持着平行。这台宝马是3系的,外观颜色是黛黑的,市场报价将近三十万。
“叔,还是我来吧。”
“不用,就一个行李箱,不是很沉,你是客人,我总要待客周到啊,就别跟我抢了。”
“那好吧,麻烦你了,叔。”
“这是应该的,没事。”
黄骋看着眼前这位早已发福的亲戚不灵便地搬动着行李,想上去帮忙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于是只好乖乖地在一旁杵着,等他们搬完行李好上车走人。
这位亲戚的套房离北站不远,十几分钟车程就到了。
他们陆续下了车,坐电梯到二十四楼,然后在这位亲戚的带领下进了他所买的套房里。
“你们先坐下吧,我去烧水。”他说,“老婆,快出来招呼客人,他们已经来了。”
“好的。”没一会这屋的女主人面带浅笑的从主房里走了出来,“你们好啊,好久不见了。”
“嗯,好。你女儿没在家吗”黄父礼貌地点了点头。
“没有,她早开学了,小学比大学开学早。”
“堂嫂,近来可好?你好久没来了。”
“嗯,还好,只是今年茶叶销路不是很理想,成品茶价格上不去,今年赚得不多。不过,日子过得还凑合。你们呢?工作还顺利吗?”
“还可以,马马虎虎,就是孩子的学业让我比较操心。你看你们,孩子都上大学了,真了不起。”
“老婆,你去拿几包铁观音出来。”男主人提着烧开的水从厨房里缓步而出,“远枝,你儿子真给你长脸,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教育的啊,把你们的育儿经说出来分享分享。”
“其实也没什么,是他自己喜欢读书,我们适时引导一下罢了。”
黄骋看了一下父亲的说辞,心底里笑了一下,显然父亲把小时候的棍棒教育给略过了。
“对啊,他能考上大学靠的还是他自己,我们做父母的只是赚钱供他上学罢了,一切还是得靠他自己。”黄母附和道。
“很多人都说读书无用,你看叔叔的一个朋友,重点大学毕业,现在混得老好了,我们常常一起喝酒。”男主人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两三张照片,上面就是他那个朋友和社会上层人物的合影,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员,还有一些娱乐圈的大腕。
黄骋看着眼前这位亲戚一脸自豪的样子,思来想去实在参不出他此举的用意,只得强挤了几丝微笑,继续在一旁保持缄默。
男主人见黄骋一点‘正常反应’都没有,于是收住话匣,顿了一会。
“对了,你女儿今年读几年级啊?我从没见过她,过年她好像也没跟你们一起回老家。”
“哦哦,今年三年级了。这丫头啊,真不知该怎么说她,就是一个地道的城里人,嫌乡下不干净,每次过年都不跟我们一起回去见她爷爷奶奶。”
就这样,他们大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话着家常,黄骋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偶尔应和几声,给人的印象不是羞怯就是孤高。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客人们由男主人驾车送到了火车站,临行之前彼此互道了祝福并约好下次碰面的大概时间。
车上,三人少有对话,黄父顾着嗑瓜子,黄母则趴在小桌上酣睡,黄骋看着窗外掠眼而过的陌生的风景,想了很多。他在坐车的时候就喜好这般,边看风景边陷入沉思,这已然形成一种习惯。
过了一会儿,黄骋起身去解了个手,回来的时候黄父正在打电话,是一个朋友打来的,他们似乎聊得很嗨,黄父不时咧嘴大笑,那本就白皙的两排牙齿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近乎纯白,尤其是那两颗向外倾的大门牙。
到了晚上,车上少了些许喧嚣,黄骋朝窗外瞥了几眼,窗外黢黑一片,偶有几丝昏暗的灯光,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点缀着几颗星星,它们各自疏散地镶嵌在一望无垠的苍穹,星空下是一派温馨的小桥人家。黄骋兀然想躺在故乡的半坡上数星星了,尤其是跟那时候还在世的爷爷一起上山农作野炊的日子,虽则这一念想尚且抵不过对远方的好奇。黄骋思忖着,低喃着,感受着,恍若那逝去的光阴就在眼前,不离不弃。
“阿骋,你冷吗?要不要披件外套?”黄父打着哆嗦向黄骋提议道。
“嗯,有点,这空调的温度也调得太低了吧!怎么感觉像是在冬季一样。爸,你要冷的话,也赶紧添件外套吧。”
“嗯,好。”黄父说完站了起来,从头上的车用物品柜里拖下来一个棕色行李箱,可是一连试了几次都打不开,兴许是密码锁坏了。
“爸,你把我的行李箱打开看看,里面有一件偏薄的羽绒服,我的身材和你的差不多,应该能穿得上。”
“那你呢?”
“我不大冷,没事的。”黄骋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那好吧,我先穿着,等你冷了就告诉我,我再脱下来给你。”
“没事,你就一直穿着吧,我不冷的。”
火车这时开进了隧道,原本就静谧的车厢变得更加寂静,只能听到火车行进时的轰隆声。黄骋耷拉下脑袋专注地玩着手机,他在看一本有关希特勒的传记,他对这位名人不平凡的一生很感兴趣,但仍和大多数理性的人一样视他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反面的人物。希特勒虽则不值得世人的拥趸,但他那过人的才华是不能被抹灭的。人类因为一个人的偏执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却也因此换来了几十年的和平。世界上最伟大的征服,是思想的征服。倘若世人早些明晓这则真知,兴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杀戮,也不会有诸如亚历山大、成吉思汗和阿提拉之类的征服者了。
“妈,我···好···冷啊!”
黄骋牙齿打着架。
“你冷?那怎么办?你俩只有一件羽绒服,要不你穿我的。”
“不用,穿这件。”黄父脱下外套递给黄骋,“给,儿子。”
父亲也很冷,我应该让给他才对。可我也很冷啊!我如果给他的话,我会熬不住的。算了,不想了,还是自己披着吧,别顾虑那么多。
黄骋做完思想斗争后不久就睡着了,过了一会儿黄骋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试图开箱子,黄骋于是乎睁开惺忪的睡眼四下瞧看了几下。原来是父亲在企图打开那个之前打不开的装着羽绒服的旅行箱。父亲笃定是冷得受不住了,我该不该把羽绒服让给他呢?还是算了吧,我自己也冷得发颤。黄骋想完又闭上了有些浮肿的双眼。
最终那个箱子还是打不开,黄父就这样身挂一件单薄的T裇撑到了终点站。黄骋无法想象父亲这一路是怎么熬过来的,不知冻感冒了没有,自己委实是帮不上什么忙。
黄骋一行人在郑州站下了车,其时已近晌午,他们草草找个地吃过中饭就又马不停蹄的赶路。这边的人无论炒什么菜都要掺点辣椒,口味很重,不像福建人那样清淡。虽则吃起来不太习惯,但还是得入乡随俗、勉强咽口,毕竟一时也觅不到正宗的闽南餐馆。
火车再过四小时左右便抵至终点站了,一路上黄父和对面座位的人畅聊甚欢。他们一父一女,亦是家长送孩子去周口读书的情况,两人是郑州市金水区关虎屯人士,巧的是,黄骋和那个女孩是同一所大学。小姑娘虽则也是地道的农家女孩,但却长得极其水灵清秀,举止间也散发出一种淡雅晴甜的气质,谈吐也很是礼貌友善,让人感觉很舒服,于是一路上黄骋也没少跟她侃天。她说她是计算机工程系的,学的是计算机专业。黄骋倾身凑近她,低声说,有没有男朋友啊?她说,有哦。黄骋顿地石化,没戏。
窗外的风景疾驰而过,黄骋木然地看着这些陌生的地方,心中颇有感慨。炼狱般的高三就这么过完了,想想还是觉着不可思议,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的大学梦还能坚持到实现的这一天。黄骋打小便不归爱学习的那一类,若非家人相逼,恐怕自己早成了街上的混混了。想到这一点,黄骋对父母的感激之情不禁油然而生,只是现在还是有点腻烦家人的管教,确切地说,是所有人的管束。黄骋天生不喜欢别人指使他行事为人,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有点自负,自认为有过于常人的禀赋与才能。
办理罢一切繁琐的入学手续后,黄骋四下望了望,威武的行政楼前平铺着一个黄骋还不知名的广场,上面整齐的点缀着几尊塑像,老子、孔子、庄子等,不晓得有没有“儿子”。广场的两边各有一条笔直的林荫道,道路两旁被各大学院的新生接待处占据着,不远处学校正南门挤着一堆人高举各自学院的指示牌迎接后来的新生,这些学长学姐们一瞅见校车拐进校门,便一窝蜂地涌上前去,活脱脱像是汽车站拉客的摩的一样。黄骋是很欣赏他们的,因为他们为新生提供了方便,他们足够敬业。
在交代了一番后,黄父黄母翌日一早便搭上返程的火车,心中虽则万分担忧与不舍,但毕竟孩子大了,总归要放他出去闯一闯的。
告别父母,黄骋便到校园逛了逛,一些学长学姐在路边摆摊卖日用品,黄骋也去瞅了瞅,买了塑料桶、脸盆、晾衣架、撑衣杆之类的,其中比较有意义的是买了两面毛巾,一条紫色,一条金色,原由是科比所在的湖人队队衣以紫色和金色为主,湖人队被称为紫金王朝。怎么说呢?这也勉强算是一种致敬。
在回宿舍的路上,黄骋惊诧的看到这学校还有一个湖,湖的旁边还有个小土堆,就随口问了路上的行人,方知那面湖名曰摘星湖,而小土堆则是当年挖湖挖出的土,加上校外的人们倾倒的一些垃圾而形成的,名曰齐天峰。
“我擦,又齐天又摘星的,霸气!我喜欢。”黄骋惊叹道。
回到宿舍推门而入的时候,兴许力度没能把握好,门背撞到了正在整理床铺的乐天,乐天屁股被抵了一下,没站稳也没个准备,为了保护自己顺势两手向前伸趴在了床上。
“对不起,对不起。”黄骋伸出一手做致歉状,“哥们,你没事吧?”
乐天一只手撑着站起来,转过身,严肃的说道:“没事,以后开门注意点。”
“哥们,你好,我叫黄骋,你叫什么?”
“你好,我叫乐天。韩国的乐天集团知道吧,世界五百强企业。”
乐天浑身上下一股阳刚之气,说话铿锵有力,黄骋不由得怀疑他的家庭背景,应该很强大。
“略有耳闻······那你是乐天集团的公子哥喽。”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要是乐天集团的公子哥,我还用来这读书啊?!”
“那你是哪里人氏?”
“河南信阳。”
“哦哦。”
“对了,我注意到,你怎么是由你爸和你姐送你过来的?”
“哥们,那是我妈。”黄骋笑着说,“我妈从小皮肤就很好,看起来比较年轻,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当我姐了。”
“这样啊。”
黄骋安顿好一切,就背靠着皙白的墙面,脚踩着床上的护栏有滋有味的看着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集《羊脂球》,阳光的毒辣似乎对其毫无影响,宿舍里就两个人,照射在阳台上的阳光折射进屋子时描摹出了黄骋那张清秀俊朗又棱角分明的脸的轮廓,就像每一个文学少年一样自带体系,都能轻松地胜任书模。黄骋高中时出版的其中一本小说就是自己担任封面书模的。
黄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迷糊中,只记得宿舍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然后是一阵嘈杂,想是其他室友陆续的都回来了。晚上院里还要开个新生见面会,先好好补个眠,这两天有点忙坏了。黄骋想着,拿起手机定个闹钟,便又坠入梦乡,不管其他。
“你们谁认识那个在睡觉的同学么?”这个宿舍里长得最高的男生边关掉他那苹果笔记本电脑边说道。
“他叫黄骋。”
“马上就要开会了,叫他起来吧,我们一起去食堂用个膳,然后去班级。”
黄骋被乐天叫醒后,才发现自己的闹钟设得晚了,然后像被电击了一下,直起上身,穿好衣物,下榻,跟着大部队走。
食堂的饭菜实在难以咽口,黄骋点了份大米粥,不曾想里面加了白糖。福建地方喝粥都是配咸菜的,哪有配糖的。没法子,入乡随俗嘛,硬咽。
此外这边人的口味比较重,几乎每样菜都要加辣,黄骋逛了一圈下来,怕单喝粥不能果腹,又买了个馒头。问窗口的阿姨要馒头时,阿姨一听就知道黄骋是个南方娃子,因为所谓馒头在他们那叫膜,而且吃膜时是要配菜的,而黄骋老家馒头是直接干吃的,不配菜。食堂阿姨问黄骋要配什么菜,黄骋一脸懵圈。
所谓新生见面会,倒不如说是室友认识会,虽则同专业的一个个上台自我介绍,但人那么多,谁又记得谁,不过打个照面罢了,开始熟络起来的还是坐在旁边的室友,开完会和自己一起走的也是室友。早听闻大学以前以班为单位,大学时则以寝室为单位,现在观之,确凿不假。一通了解下来,才知宿舍里个子最高的那个叫郭名,年纪虽相仿,但脸上皱纹很多,或许不是皱纹,总之看起来比较沧海桑田,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境优厚。寝室里唯一的小胖子叫宋哲昊,架着副黑框眼镜,留着八字胡,家里也比较优裕,父母都是研究生毕业,书香门第。脸蛋尖尖的是高深,国字脸的是周明民,脸蛋圆圆、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的是关义,最后宿舍第二高个又皮肤最白的是周光强。大家马上建了一个微信群,群里的第一句话是周光强发的自黑:知道我为什么叫周光强吗?就是“周”围人脱“光”了衣服上来“强”行污辱我。一宿舍的人看到这句实在忍不住拍桌子放肆大笑,搞得周围人像观赏奇异动物一样的看着他们,导员更是给予黄骋他们严厉的警告加惩罚,一人五十个俯卧撑,当着所有同志们的面。第一次就被当杀鸡儆猴的工具,丢大了!年轻导员,哦,不,要叫他全名了,程圆导员还厉声道:“以后上晚自习都不准说话,交头接耳,一点声响都不行,大一一整年都有晚自习,你们最好谨慎点。男的抓到一百个俯卧撑,女的一百个深蹲。今天念他们是初犯,算五十,下次绝不轻饶。”自我介绍完,导员再大致交代了接下来几天的任务,然后一个个领过大学教材便可走人了。只是黄骋总觉得这个年轻的导员不怎么样,太装,而且霸道得自以为是,估计不好相处。
明早院里要开个开学典礼,所有新闻与传媒学院的新生都得到场参加,年轻导员说,要点名的,没到扣量化分。黄骋躺在床上,努力地想要睡觉,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或许是易了一张榻的缘故。其他室友都已成眠,打呼的打呼,磨牙的磨牙,均匀呼吸的均匀呼吸,就像一重配合默契的合奏曲,而难以入眠的黄骋则是个无奈的指挥家。
天刚泛鱼肚白之际,黄骋从睡梦中醒来,他费力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扬首看了看伸手可够的乳白色天花板,又扭头看了几眼阳台那边。天色和傍晚时分相差无几,也是灰蒙蒙的,像是水墨画家笔下的空灵世界,窗外间或传来有几段鸟鸣的声音,和不远处的鸡啼还有树叶沙沙声混淆在一起,形成一股奇特的响动,但一切又显得那么安然静谧,让黄骋倏地想起文学里的一个词汇:以动衬静。
什么是静?什么是动?一本书搁置在松木桌上,安安静静,当有个人拿起来读的时候,里面又有多少轰轰烈烈的故事呢?事物本无所谓动,无所谓静,这两样只是其存在的不同形式罢了,事物还是事物,只是人心将其界定了。静或动,在于人心,这就好比流言。流言就像鸡鸣狗叫,是谓动,意志薄弱的人往往把持不住自己,跟着动起来,不能保有内心的安然,常会做出过激的言行,伤人伤己。人言可畏,但如果实在无法修补,只能寻求心安,因为你本该心安理得、昂首挺胸。
“欢迎各位成为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的新成员,你们朝气蓬勃、积极向上、浩浩热血······”、“我们这所本科院校之所以叫川汇大学,是因为她地处沙河、颍河、贾鲁河三川交汇处的千年古都······”、“同学们,你们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你们是祖国的希望,你们是民族的未来,你们更是川汇大学的明天······”。好吧,受不了了。黄骋捂住耳朵,企图扼杀掉那些老掉牙的排比句。最厌恶这种官话了,都是一个套路,多几个排比就叫有气势,多几声大吼就叫有魄力,去他娘的。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新闻学专业二班的少年作家黄骋代表新生讲话······”主持人的介绍词在大堂里回荡了许久,不见人影。
我的演讲稿呢?我不是揣兜里了吗?难道在来的路上掉了?还是······
黄骋四下摸索着,每个兜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座位脚下也没有。
好吧,只能硬上,临场发挥。
于是,黄骋整了整衣着,调了调情绪,但还是有点小紧张,强装镇定地上了台。
开头还是不错的,中间也不赖,这从大家的反应就能明晓了,但就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收尾的时候,其实黄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那时脚还在抖,感觉那几句话不错,很有几分道理和气势,就信手拈来。结果哄堂大笑。
下来的时候,高深调侃道,领导好。
黄骋茫然不解其意。
郭名接过话,说道:“你刚才收尾用了个排比句,‘我们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我们是祖国的希望,我们是民族的未来,我们更是川汇大学的明天’。”
······
我擦,丢了演讲稿就算了,临场发挥就算了,结尾还复制粘贴,而更可笑的是,复制粘贴的还是自己所深恶痛绝的句子。
接下来又是一些领导轮番上阵,一个开学典礼没啥重要事,愣是开了将近三小时,黄骋坐得屁股都疼了,尾椎也有点酸痛。说起这尾椎的毛病啊,医生检查说是尾椎间盘膨突,并无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所谓休息就是平时要注意休息,这病是慢性的,治不好。现在想之所以这位医生说得那么乐观,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是黄骋的亲戚。刚受伤那会黄骋疼得走路都艰难,哪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额,乐天,你有过几场恋爱?”黄骋望着夜幕下的西操场上往来的几对情侣,一边微扬头把罐装啤酒往嘴里送。
“三次,一次是初中,另两次都发生在高三。高三,你知道的,学习压力大,男女都想找点慰藉,找个互相倾吐心事互相依靠的人,自然容易发生点故事。”乐天嗑了个瓜子,继续说道,“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三那两次。我劈腿了,你知道么。其实也不算劈腿,只是在和女朋友交往的同时,和另一个同班女生走得比较近,经常嬉戏打闹,但还是有分寸的。只是后来女友还是误会了,坚决提了分手。那段日子真难受,我的室友们一个个都去找我女友说明情况,甚至可以说求她与我重新修好,但没辙,人家就是有点铁石心肠。或许她早就想跟我分手了吧。”
乐天接过黄骋递过来的啤酒,拉开,和黄骋碰了一个。
“你还好,我到现在都不曾谈过恋爱。我曾写过一段话,还挺押韵:我喜欢过很多女孩,却未曾谈过一次恋爱。”
“想来自己也挺专情的,我小学喜欢一个,初中喜欢一个,高中也只喜欢了一个。都是暗恋,不曾表过白。”
“这你就不对了。喜欢就勇敢地说出来,大不了被拒绝,说出来万一人家也对你有意思,两情相悦,可不就走到一起了么。”
“是啊,悔不当初。”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做茶叶的。安溪铁观音知道吗?”
“当然知道,很有名,就像我们信阳毛尖一样。”
“额,那你是安溪人?”
“对啊,如假包换。”
“安溪人在全国名声可不好,被戏称为东方的犹太人,什么贩卖人口啊,诈骗啊,做起坏事来很聪明,出了名的。”乐天身子夸张的往旁边一缩,“看来以后我得和你保持距离。”
“哈哈,安溪人有好有坏,我就比较善良,我可是单纯的小少年。”
操场煞白的照明灯下,黄骋一脸的天真烂漫。
经过这一晚的倾心畅谈,两人渐渐地结为至交,多年后两人回想起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不管时光怎样磨钝了记忆机器,他们都不曾忘记最初构筑起记忆机器的第一颗螺丝钉,正是从这一晚开始,他们开始熟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