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女的复仇》汀紫鹤

4、第三章：小岛之谜

　　“两位先生你们看，这就是我们世代生活的小岛了。”井上一郎笑得一脸粗犷，下巴上的络腮胡子随着他的笑声一抖一抖的，再加上满脸的横肉，乍眼望去可能都能吓哭小孩子。
　　“真是一座不错的小岛啊——”卡特用手遮住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座小岛，忍不住开口赞叹道。
　　这里确实是一座相当完美的岛屿，岛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森林，近一些还能听见小鸟的啼鸣，林间几座红色，黑色的鸟居若隐若现，整座小镇就像一颗钻石，恰好镶嵌在小岛的正中间，为这座华美的王冠增添了一笔生机。再靠近一些，就能看到一缕缕热气从林间缓缓升起——
　　“这里居然还有温泉吗？”
　　“是啊，质量非常好的林间温泉哦！二位有空的话可以去享受一下，感觉非常棒！”
　　“哎——这样看来，这座岛简直就是天堂岛了啊。也难怪有不少人都盯上它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岚氏集团要准备在这里开一个度假酒店了吧？”
　　“啊是吗。”似乎是想到了昨天的事情，井上一郎此刻笑得十分勉强，“二位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我们都还没具体接到通知呢，镇上都只是在这么传，我们也只是听说，听说。”
　　“简直是胡说八道！”美惠子气得直拍桌子，“我这就找他理论去！”
　　此时两人已经回到了招待所，正坐在招待所的餐厅里休息，和美惠子聊着天。乍一看美惠子如此气愤，两人都一下没回过神来。
　　“抱歉是我们失礼了，岚氏的事情我们不是故意多嘴的，还请见谅。”格拉默瞪了卡特一眼，连忙拉着他连忙道歉，然而卡特还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没回过神来。
　　“不是这件事。”美惠子摆了摆手，重新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我生气的，是温泉的事。”
　　“温泉？”卡特有些茫然，格拉默喝了口茶，没有吭声。
　　美惠子摸了摸茶杯的杯壁，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后才开口道：“那个地方，你们最好别去。”
　　“为什么？”卡特似乎化为了好奇宝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美惠子又一次沉默了，卡特和格拉默两人也不催她，就看着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好久好久后才从嘴巴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因为那里，是禁地。”
　　“禁地？”自从两人从美惠子口里挖出那个词以后，美惠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坐了不到一刻钟就托词说自己还有事离开了餐厅，留了卡特和格拉默两个人无聊地在街上闲逛。
　　“一般的镇子里不会有这个词吧，”卡特兀自在那里琢磨，“不过这样讲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我们明明在森林中看见了温泉但来的路上不仅没有村民从那里出来而且没有一家旅店上挂温泉的牌子了。你怎么看？”
　　“我想，我们想要知道的答案，很快就能揭晓了。”格拉默一路比划着手里的地图，好像一直在找什么地方。
　　“呦吼，这就有意思了。走着走着！”卡特哈哈大笑，随口跟上。
　　于是，两人在大道上七拐八拐，外加走了不少弯路后，两人终于到了——
　　“镇博物馆？”卡特指着竖在门口的大牌子左看右看了半天，最后甚至担心是自己日语的水平出了问题，拉着旁边路过的阿姨就问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还没问完就被格拉默黑着脸拉着衣领以一种拖垃圾的姿势拽走了。接着，格拉默以一种很有技巧的姿势，将卡特猛地抛了出去，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博物馆的入口。
　　“Damm!” 这大概是这个总是懒洋洋的年轻人第一次在异国他乡冒脏话，关键的是吐出来了以后他居然觉得爽快了许多。揉了揉自己被摔痛的脸，卡特轻声嘀咕了一句：“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又被格拉默捂着嘴拽进了博物馆。
　　似乎是因为不是公休日的缘故，博物馆里显得冷冷清清。整个博物馆并不大，馆藏也不丰富，只有少数几件展品孤零零地放在玻璃展柜里，看上去很是寂寥。
　　临近门的墙上挂了一张画，格拉默撇了一眼，画中表现了一艘船在惊涛骇浪中穿行，一个身着和服的女子向海面吹气的场景。整张画技巧非常高超，画面极具感染力，格拉默和卡特觉得自己仿若成了画中那艘船上的渔人，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苦苦挣扎，苦苦哀求女子停下她口中的狂风暴雨。可那女子仿若已经被愤怒迷惑了神智，依旧不停歇地施法，渔人们放弃了挣扎，只留下满心的绝望，齐齐跪在小木舟上向上苍做着最后的祈祷，就在这时，一道大浪忽然打过来——
　　“请小心。”一道声音忽然打破了二人眼前的画面，格拉默和卡特惊惧地转过头，只见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人不知何时站在他们的身后，扶住两人将要倒下的身躯
　　“哦——谢——谢谢。”格拉默连忙拉着卡特向中年男子道谢，随手擦了一把汗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简直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明明是大夏天，站在入口处的阳光下，格拉默却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咳——咳——”卡特比格拉默稍稍晚了一些醒来，刚醒过来整个人就不断地咳嗽，就像被水呛住了。
　　“您没事吧？”那个温和的中年男子递给卡特一杯水，卡特不自主地吞咽着，好半会才缓过劲来。
　　“咳——没事，谢谢您。”卡特连连摆手，勉强让自己的神色变得正常些。
　　“好些人看到这幅画后都会有这种反应，您二位的身体素质较好，稍微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谢谢，麻烦您了。”
　　格拉默眼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走远，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注意力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只能勉强又将目光移到那幅画上，看着画上面露强烈憎恨的女子，心底的那一根弦被微微拨动了一下。
　　“呼——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自己就没命了。”卡特喝了一口水，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有那么一瞬间，和自然相比，我觉得自己仿若蝼蚁——”格拉默此时的心跳也是久久不能平息。虽然平时总是说这句话，但从没有哪一刻，这句话显得如此真实。
　　两人相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震惊，苦笑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
　　两卷毛巾突然出现在两人的眼前，两人一抬头，就见中年男子脸上温和的笑意：“您二位的身上全湿了，用毛巾擦擦吧，兴许会好些。”
　　二人连忙道谢，接过毛巾，正擦着，就听到男子以聊天式的口吻开口道：“二位是外国人吧？来到这座小岛，是来观光的吗？”
　　“嗯，是啊。平时工作太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来走走。”卡特随意支吾过去，便赶紧询问主题：“大叔，这幅画是谁画的啊？”
　　中年男子不答，倒是先露出了一个带着欣慰又带着自豪却有一点心疼的微笑，询问二人道：“你们觉得这幅画画的很出色？”
　　“嗯嗯”卡特胡乱答应着，倒是格拉默思考了一下以后开了腔：“其实——我个人觉得，单论画技来说，这幅画兴许算不上十分出色，但难得的是它里面所融入的情感。感觉——就像把自己的一切都投入这幅画中一样。”
　　“哦？”中年男子仿佛突然来了兴趣，转过头问格拉默：“那在你看来，这个画家如果能成长起来，日后会如何？”
　　“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另一个葛饰北斋！”格拉默的语气里充满了肯定。
　　“哈哈哈——”格拉默的话戳中了中年男子的笑点，他忽然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七分骄傲，三分叹惋，笑了一会后，他忽然又喃喃自语道：“另一个葛饰北斋啊——好！好！好！”
　　格拉默和卡特分明看到，有几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流过。
　　过了一会，男子似乎收拾好了情绪，抹了抹眼角，用还带着一丝哽咽的嗓音开口说道：“这天气太热了，连眼睛都流汗了——你们跟我来吧。”
　　“？”卡特和格拉默有些疑惑，却依旧没有丝毫怀疑的跟着中年男子向前走去。
　　“先生，请问——”
　　“不用疑惑。”男子仿佛猜到了什么，用微笑制止了他们的疑问。“径直向前走吧，你们所想要知道的一切，在前方都有答案。”
　　“你之所求，皆有因果。”不知为何，格拉默心中竟浮现出这样的句子。抿了抿唇，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他抬腿和卡特向前走去。
　　奇怪的是，展厅明明就在前面不远处，两人却觉得这段路无限的长——就像他们在穿过一道悠长的时空隧道，妄图去接触埋在过去的奥秘。
　　“我们小岛的历史并不久远，最早可以追溯至幕府时期——”中年男子领着他们一面向前走一面详细地向他们介绍小岛的历史。
　　确实如男子所说，小岛的历史并不久远。在室町幕府执政的中后期，一群浪人试图侵扰当时还是明朝的中国，最终却被打的落花流水，四散奔逃。其中一批人在回国的路上发现了这个当时还无人居住的小岛，决定在此定居，这就是这座小岛历史的由来。后来经历了一系列的纷争与多次重新规划后，小岛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卡特和格拉默一面聚精会神地听着，一面在心底暗暗思索：汝之所求，皆有解。所谓的解，究竟在何方呢？
　　男子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一笑，转过身对两人说：“我们这座小岛上，有三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