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女的复仇》汀紫鹤

13、第十二章：世纪末的魔术师

　　似乎为了映衬卡特的这番话，卧室的大灯忽地一下被打开了，满眼不甘的美惠子正在地上奋力挣扎，呜呜叫个不停。
　　但此刻卡特和格拉默并没有时间理会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屋内唯一一个披着黑袍的人身上。
　　良久之后，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没路可逃了，黑衣人突然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继续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的演技确实很不错，”格拉默右手轻点着椅背上的扶手，“非常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不知世事。耿直的小警员的角色。但是，正是你对于这个角色太过于忠实结果反而出了岔子。”
　　“不可能！我的演技一直以来都是完美无缺的，除非——”
　　“‘讲到底这不过是您二位的推测——’”卡特慢悠悠地重复了当时一名凑上前的小警员所提出的质疑，“明白了吗？”
　　“自从我们的身份被山田警视揭露以来，就从来没有警员对我们当场提出过质疑，包括山田警视和中队长。虽然说这样讲有些失礼，但他们一直都是在敬畏我们所谓的‘从东京方派来的代表’这一身份，害怕当场驳了我们的面子会对他们日后的仕途造成不利的影响。连上级都这样想，更不要讲手下的警员。因此，你画蛇添足的表演，恰恰引起了我们的怀疑。”
　　“忠诚而完美地执行上级的指令，这是大和民族的天性，也是整个日本社会默认的规则和常理。一旦忽略了这个常识，您的尾巴也就无处可藏了。”格拉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现在，您还有什么话可说吗？加藤尊先生。”
　　“哈哈哈，没想到恰恰好是我的得意之处成了我最大的败笔。”黑衣人微微一顿，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恢复了卡特和格拉默所听过的清雅。
　　漆黑的兜帽被缓缓脱下，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的，正是格拉默和卡特在博物馆见到的那位自称“加藤尊”的中年男子的脸！
　　美惠子忽然停止了挣扎，她的双眼忽然一下瞪得老大，不知是喜悦还是无措的泪水顺着她那张美艳的脸庞唰唰地落下。
　　“加藤尊”朝着美惠子温柔地笑了笑：
　　“爸爸回来了，乖女孩。”
　　“别怕，爸爸这就带你回家。”
　　美惠子被胶带粘住的嘴巴发出了喜悦的“呜呜”声，似乎在一遍遍呼喊着“爸爸，爸爸——”
　　“加藤尊”依旧面带柔和的微笑，一步一步地朝美惠子走去，右手暗暗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妄图击杀人质从而想要趁乱逃脱可是没有用的哦，加藤先生。”突然，卡特带着玩笑意味的话在“加藤尊”的耳边响起。
　　“加藤尊”的瞳孔猛然间放大，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微笑，暗地里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摸向自己的枪匣——
　　“咦，您是不是在想您的子弹去了哪呢？”格拉默轻柔的嗓音在这个夜晚显得尤为的诡异。
　　“很遗憾啊——它们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收藏品了呢，魔术师先生。”
　　明晃晃的灯光下，卡特和格拉默正冲着“加藤尊”微笑。
　　两人的手上，各握着一枚小巧的弹匣。
　　“你们——什么时候——”
　　加藤尊平静的微笑终于保持不住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如同对待仇人一般死死地盯着两人手上的弹匣，口中如陷入了魔障一般反复喃喃自语道：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只不过是从小习得的一些谋生计巧罢了，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东西。”卡特恢复了以前懒懒散散地笑容。
　　“在山田警视遇袭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预料到了，我们所要面对的嫌疑人中，有一位枪法出众的家伙——毕竟，能在600米开外准确的瞄准当时情绪起伏不定，循环走动的山田警视，还能一枪就将他重伤昏迷却不至死，这样的计算能力以及枪法可是真的不多见。”
　　“这么一提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了——5年前，FBI曾经全力缉捕过一名代号为‘世纪末的魔术师’的家伙，当时我们还就这些事件给FBI提供了一些小小的建议。不知您对当年我们送您的那份礼物可否满意？魔术师先生？”
　　闻言，“加藤尊”的瞳孔微微一缩，面上浮夸的神情也在刹那间回归了平静。他眯起眼睛，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卡特和格拉默一眼：
　　“呵——不愧是那位大人培养出来的人物，果然不容小觑。”
　　“我必须承认，这场游戏现在暂时是你们取得了先机，小家伙们。可是——”
　　“在明明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还敢单枪匹马地和我决斗，真不知道该说你们狂妄还是无知。”他摇摇头，似乎很是遗憾的样子，一只手却悄悄拉开了隐藏在西服下的一枚烟雾弹。
　　“再见了！小家伙们！”
　　刹那间，浓厚的烟雾弥漫在了整个房间，白茫茫的烟雾下，伸手不见五指——
　　“加藤尊”的嘴角勾勒起了一道冷酷的笑意，他毫不怜惜地拽起因受打击过大而昏过去的美惠子，转身朝秘道中跑去，心中捉摸着一会这个人质可以给自己带来多大的筹码。
　　秘道的入口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五步，三步，一步——
　　“哼，不知死活。”格拉默冷酷的嗓音忽然如鬼魅一般在他耳旁响起，“加藤尊”还未反应过来，只突然觉得左肩一阵疼痛，然后——
　　“砰。”
　　“啊！”
　　伴随着一声枪响，“加藤尊”觉得自己的左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被烈火烧灼一般。
　　眼前的视线不知何时恢复了清晰，“加藤尊”惊惧地转过头，就看见格拉默正迈着优雅地步伐向他缓缓走来，在明亮的灯光下，那张总是风度翩翩的脸上此刻满是嘲讽的味道。
　　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枪口正笔直地对着自己，黑洞洞的枪口仿若一张肆意张开的大嘴，叫嚣着要将他整个吞没。
　　卡特不知何时移到了窗边，此刻的窗户已然打开，似乎是刚刚的枪响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呼啸的警车正从远处朝自己飞奔而来。
　　美惠子在卡特的脚边睡得正香，似乎是今天遭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此刻睡得正沉，连警铃声都没能将她吵醒。
　　卡特见“加藤尊”望向自己时愤恨的眼神，竟然还有心思友好的朝他笑了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好像现在不是什么剑拔弩张的场合，而是在机场或者公园之类的地方，两个陌生人一次友好而无意义的交流。
　　他们在藐视自己！
　　“加藤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别人对自己的蔑视与嘲讽，就好像自己就是路边的一棵不起眼的杂草或者石子，连被关注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黑暗的过往毫不意外地席卷了他的大脑，他只觉得自己一阵恍惚，脑壳被激动的火焰燃烧地滚烫。
　　外面警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这一次，真的是自己输了。
　　可那又如何？
　　自己还是有一张王牌在手里，最后的王牌，是时候该发出去了。
　　哪怕，要以自身和在这里的所有人为代价——
　　既然我已经逃不出去了，不如，就跟我一同下地狱吧？
　　“轰——”
　　房门外，中队长忽然听到了一阵巨大的爆破声，他惊愕地抬起头，只见眼前平凡的小屋突然开始向外喷射出大量的火焰，窗户，玻璃，门——所有的一切忽然在眼前飞速地崩塌。
　　“该死的！是炸弹！快！撤！”
　　中队长目眦俱裂，卡特，格拉默，藤原美惠子，还有那个一直被全球通缉的“世纪末的魔术师”还在里面！
　　“中队长！”
　　几个下属慌忙抱住了想要拼死往里面冲的中队长，赶忙将他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炸弹已经被引爆，是否还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都还是未知数，万一中队长遇到了什么潜在的危险——
　　“中队长，请您相信卡特先生和格拉默先生。那两位先生一向有通天的本事，他们不会出事的。”
　　还有几句话警员们没有说出口，哪怕他们有通天的本事，在这样大的爆炸下，恐怕也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不知是不是警员们的错觉，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刹那，他们恍惚中听见了卡特的轻笑声。
　　“终于抓住你了呢。”
　　“雨/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