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爱》winterluye

10、尾声

　　那年冬天，维也纳异常的冷，他再次来到这里。

　　本来的房间显得冷涩。他脱下黑色的外衣，走到她的床前，在床头柜里拿出纸币，币面装裱得很精致。她曾经说过，那幅画她会把它带走，但纸币她会留下，因为她想留下她和死神的回忆。

　　柜子里是她所有的衣物，还有两套，一套是他取走的，另一套是他为她买的唯一的一套衣服，也是最后一套衣服。

　　床底下有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她所有的作品，在最底下，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两幅画。

　　他默默地收拾着她的遗物，他找到了那把红色的油纸伞，它正静静地躺在一个角落里。他把它打开，一张纸从里面掉了出来，他把纸捡起来，在沙发前坐下。

　　死神：

　　亲爱的T，我们已经半年没见了。自从再次遇见你，这是我们最长的一次分别，不知道我们能否再相见。最近一次知道你的消息，得知你在西伯利亚，但是现在你还在那吗？我写这封信，真不知道要投往哪去，不过我还是决定要写，希望有一天你会看到。

　　最近我觉得很冷，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马上就想到了你，你是否来偷偷看我了？我的身体开始变的很虚弱，就在几天前，我在广场帮一个男孩作画时，我的手不停地抖动，画笔掉在了地上。现在我的手已经拿不起画笔了，我发现它开始渐渐失去知觉，我知道最后可能连一个字也写不了，所以我决定要给你写这封最后的信。我用电热炉一边烘手，一边给你写信，在这期间，我的手不断地抖动，所以字迹很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你会努力把它看懂。

　　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会去地铁站等你。后来我搬进了你住过的那个旅馆，就在那里，在那个房间，你给我写了那封信。早上我会点自助早餐，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都懒得做早餐了。然后我会出门，到了晚上才回来，这时餐厅就成了酒吧，每天晚上我要喝一杯当地产的葡萄酒才能睡着。

　　在你离开的这半年里，我几乎走遍了整个维也纳城。每天我在街上走着，注意每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偶尔会遇到一个和你气质很像的人，但你更与众不同，在这个著名的音乐之都，随处都可以见到像他一样的青年。他更崇拜路德维希·冯·贝多芬和小约翰·施特劳斯。他人很热情，在Stadepark的花钟前，为我拉起悠扬的小提琴曲。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可能是在这个城市，我们的心才更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转眼到了盛夏，薄暮时分我会回到维也纳市区，去看夜幕下的多瑙河，我想看看夜色中的“蓝色多瑙河”是什么样的。朦胧中泊在多瑙河畔的游艇灯火辉煌，水光潋滟，微波浮荡，比起白天，更平添了一层诗情画意。我更爱这样的多瑙河，尤其是灯火渐稀，一片浓墨下的多瑙河。我站在岸边，竖起耳朵聆听身下汩汩的流水声，感觉着水流正把我的思念带往远处，在黑暗的彼端。

　　今天，我失明了。你不要难过，比起温暖和光明，我更爱寒冷和黑暗。当我触及黑暗，就好比触及到你；当我感到寒冷，就好比感受到你的存在。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来把我带走，带去那个宁静悠远的无何有之乡。我忽然了解你当时为我写信时的心情了，因为这不是忽然之爱，因为要抓住最后的那丝眷恋，因为想在失去前拥有，可是现在，我无力了。我不会怪你，就像你父亲那样，因为我们都深爱着你，死神。

　　LT

　　别急着把你的爱吐露
　　爱情不可说
　　因那柔风的吹动是
　　默默地,悄无踪影地

　　我告诉我的爱人
　　我告诉了我全心的爱
　　颤抖着,全身冰凉,深深地恐惧着
　　唉!我真的就走了

　　刚离开爱
　　一个行经的旅人
　　默默地,悄无踪影地
　　在叹息中带走了我

　　——威廉·布莱克《爱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