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孤魂》明明如灭

4、第 4 章

　　两人一路闹一路笑，惬意得不得了，绮里季突然想到了什么，“九百里，今天是不是那个日子？”九百里一愣，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船来了的日子吗？”
　　桑桑岛远离中原，物资比较紧缺，所以需要和来往的商船做生意，交换生活用品。今天就是一月一次的市集，港口码头那里肯定十分热闹，绮里季推着九百里往前走，“走吧走吧，我们也去瞧瞧。”
　　两人有说有笑地到了港口，绮里季一时兴起，掏钱买了两根钓鱼竿，拉着九百里去海边钓鱼，绮里季像模像样地坐在一方比较高的孤崖上，咋一看挺仙风道骨的，如果忽略他那张娃娃脸的话。
　　九百里是一个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既然来钓鱼了，就很专注地盯着鱼竿。绮里季动来动去不老实，他侧着头望了一下远方，眼尖地看见一个在海面上漂浮的东西，疑惑地“诶”了一声，然后放下钓鱼竿，施展轻功，向海面飞去，脚尖一旋，拿了东西便飞了回来，九百里好奇地发问：“你干嘛？”
　　绮里季端详手上的玩意，是一方做工精致，质地讲究的帕子，绣着莺莺燕燕，一看就是姑娘用的，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帕子上用笔写着两个字；救命。
　　“我去通知师父。”九百里站了起来，说着就往山上走，绮里季拉住他，想了一会，“ 看这帕子飘来的方向，是停靠船只最左边的那个港口，凭我们的轻功，应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探查一番，到时候有情况再去跟师父报告吧。”
　　九百里点头同意，两人把鱼竿收起来，捆在背后，御身向目的地飞去，最左边的港口年久失修，已经很少有人再去那里了，两人极目远眺，在一排废弃的船只中找到一只看似老旧的大船，那只大船虽然好像也要废了，但是桅杆什么的一应俱全，仔细观察的话，在一群破烂中还是很瞩目的。
　　两人对视一眼，跳入最近的烂船中，悄无声息而又快速地通过废弃船只的掩护，往大船那边潜行，绮里季耳朵一动，食指按在唇边，两人听到一阵窸窣的说话声。
　　伫立片刻，二人对视摇头 ，声音太小了，根本听不清楚，二人轻轻跳到船上，收敛气息，用湿润的手指在窗上按了一个小洞，只见两个目露凶光的虬髯客正在对饮，对两人的到来一无所知。
　　“吱呀”一声，门开了，两人不为所动，绮里季定睛一看，进来一个袅袅娜娜的人影，虽然身着轻盈单薄的女子衣衫，生得也清秀可人，但以绮里季混迹各大视频网站的经验来看，此人是个男的。
　　这人一进门就柔弱无骨地斜依在桌边，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脉脉地看着两个大汉，大汉见状，也毫不客气地说了些□□的话来调戏他，绮里季只听得这人用甜腻的声音问道：“咱们回去中原以后，直接就进神教总坛吗？”
　　神教？绮里季皱眉，正阳教？不是被小师叔灭了吗？怎么还在蹦跶。一个大汉捏了捏清秀少年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一口，道：“当然，我们神教就需要你这样的婊子，哈哈哈哈。”少年烟视媚行地看那大汉一样，看得他骨头都要酥了，三人毫无顾忌地调笑，绮里季表示眼睛都要瞎了。
　　“船舱下面那群婊子怎么样？”左边的大汉开口发问，绮里季精神一震，重点来了。清秀少年软绵绵道：“他们乖得很，就是一个叫玉眉的，老跟我作对，把我手都弄疼了……”又撒娇让那汉子揉捏，绮里季听得有趣，比看直播还有意思，九百里瞪他一眼，扯了扯他，往船舱下面走去。
　　二人潜行无声无息，悄然往甲板下走，只听得一阵啜泣声，绮里季轻轻绕过大门，在众人尖叫之前制止了她们。
　　绮里季举起手帕，一个身材娇小，但表情坚毅的女子走了过来，跪在二人面前，九百里连忙把她扶起来，女子自称玉眉，众人推举她为绮里季和九百里说明缘由。
　　原来她们这群人在十日前被四个凶徒掳上这艘船只，供四人取乐，中途熬不住的人都被他们抛进了大海，尸骨无存，今日她们终于趁几人不注意，偷偷把手绢丢到水里，希望有人看到能来救她们。
　　九百里气得直咬牙，绮里季摸摸下巴，问道：“他们有没有说自己是什么人？来桑桑岛干什么？”
　　众女皆摇头，一个梳着双髻，模样稚嫩的小女孩怯生生回答：“我只知道胡子最长的那个叫什么虎谋，还是不小心听到伶舟哥哥说的。”女子们听到伶舟这个名字，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绮里季福至心灵，道：“男扮女装的那位？”
　　“什么男扮女装，简直不知廉耻，与虎谋皮！”玉眉啐口大骂。
　　绮里季环顾四周，这里人数太多，凭他和九百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这群女人，难。想要和那两个不知深浅的人斗上一斗，并毫发无损地放走她们，风险太大。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先和九百里回去通风报信，不要打草惊蛇。正要开口问众人可知这艘船什么时候开走，航线可知道一二时，突然耳朵一动，低声道：“有人来了。”
　　九百里握住腰间长剑，绮里季摇头，他示意九百里抬头，二人腾空而起，抱住横梁，屏住呼吸，女人们有些焦躁不安，玉眉安抚了她们，众女望向门口，却是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楚伶舟。
　　“各位姐姐这是怎么了，都看着我干嘛？”楚伶舟袅袅娜娜地走了一步，却没进来，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年龄最小的双髫少女，“柔柔，昨天哥哥给你点心好吃吗？”
　　柔柔往后瑟缩，玉眉挡在她面前，楚伶舟一笑，道：“算了，既然你们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转身离去。绮里季心头一跳，暗道不好，给九百里递了个眼神，他在空中示意了某一点的位置，九百里点头，二人抽出长剑，同时起手，只听一声低吟，头顶的甲板瞬间粉碎，二人从中飞出，只听得有人哈哈一笑，道：“往哪里跑！”头上铺天盖地罩来一张渔网！
　　两人剑尖相抵，又倏的分离，在半空中划出无数道雪白的剑影，渔网瞬间四分五裂！二人仗剑而立，见两个虬髯大汉狞笑看着他二人。
　　“是七曜剑仙派的人！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老子就擒住你二人，回去好向教主复命！”两个虬髯大汉话不多说，分头向二人袭来，雄劲掌风劈在剑上，簌簌白光闪耀，九百里只接了一掌，便知自己和绮里季不是他二人的对手，最多二十招就要落败。他一咬牙，心中平静无波，长剑一挥，带起道道虚影，绮里季瞳孔收缩，大叫：“九百里不要！”却被剑风逼退。九百里荡剑而出，虚影围住大汉二人，蓦的归为一剑，直刺向前，二人连忙往后一闪，避开此剑锋芒，九百里大喊：“小季，快去报告师父！”绮里季哀叹一声，咬牙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朝门派驻地飞去。
　　这个傻小子！绮里季心中懊恼，若是一起应敌，虽不能胜，也能边打边退，引起市集那边巡逻的师兄弟的注意。现在小胖子发了大招，只能拦住那二人一瞬，擒住他之后还不是要过来追自己！现在只能祈祷小胖子能多拦那二人一段时间以及……这个时候能恰好碰上巡山的师兄弟。
　　天不遂人愿，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绮里季身后响起：“小子，过来跟你那胖兄弟团圆去吧！”绮里季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反手掷出：“看我沾了剧毒的暗器！”来人身形一滞，二人又拉出一段距离，绮里季往峭壁后面拐去，现在只能借助地形优势来甩掉他了。只听得身后男人破口大骂:“x你妈的用瓜子壳骗我！”绮里季充耳不闻，奋力前行，那人直追不舍，二人不觉追逐到群山深处，距离逐渐拉近。绮里季轻功虽好，但内力不继，瞅准前面孤高的山崖，剑尖一点，反手向男人刺去。
　　那人也不惊慌，嘿嘿一笑，双掌运起内力，凛然迎向剑势，绮里季见他上当，右手放开剑柄，左手抽出钓鱼竿，射向地面，整个人矮身向下扑去，又抽出钓鱼线，射向男人，坚韧的鱼线禁锢住男人大腿，男人一惊，已来不及撤掌，掌力托着长剑向身前山崖射去，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万剑齐鸣，山崩地裂！
　　天地瞬间被无数道白光笼罩，绮里季捂住耳朵，瞪大眼睛，玄妙无比的剑意印在他的瞳孔上，开虚，致虚，凝虚，众妙归玄，和光同尘……一招招剑式在虚空中打开，演变，湮灭，又逐渐归于一点，转瞬便穿过绮里季的胸口！绮里季福至心灵，原来这里就是‘千锤百炼崖’！炫目的白光散去，凶恶的大汉一掌斩断钓鱼线，大骂道：“你这滑不留手的鬼……”话音未落，山崖砰然炸开！绮里季眼尖，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山崖中飞出，转瞬便不见了身影！二人均是一愣，绮里季勾住被抛掷开的长剑，迎身飞向骂骂咧咧的男人，他要试自己的剑！
　　空中响起一声叹息，原本嚣张的男人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全身忽然不能动弹，绮里季只听得有人淡淡道：“剑去。”万束剑光转瞬穿透男人的胸口。
　　绮里季蓦然回头。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表情淡漠的少年居高临下，御剑站在半空中。
　　一阵静默。
　　“额，是小师叔吗……”绮里季忐忑地发问，
　　没人回答。
　　少年低头看他一眼，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绮里季却觉得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隐隐有了笑意，少年转身走去，几个呼吸之间，身影已到了碎掉的山崖旁，他头也不回，开口道：“快去无为子那里吧，你的朋友受了很重的伤。”
　　绮里季心中一紧，连忙往门派赶去，忽然疑惑：“他怎么知道的？”却没有问出口，再次回头时，山崖旁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抛下杂念，一心向师父那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