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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梧桐镇二人再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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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要的狗东西,还敢偷东西了,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拿着鞭子狠狠地在空中挥动,力道之大,似乎能将空气划破了。
眼前的小孩已经被抽了好几鞭,本来就破旧的衣衫划开了一道道口子,开口处薄薄的一层棉絮颜色有些发暗,在下面的全是触目惊心的创口。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皮开肉绽,伤口愈合得极慢,所幸血液也流失的慢,并不会让他因失血过多而立刻昏死。
看起来小孩子的腿伤的更重,他用不上力,只能跌跌撞撞的站起又倒下,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浅坑。
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更冷,还没到腊月,就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了。
听着这巨大的动静,静谧的街道上渐渐地聚集了很多的人,都开始对这个处于劣势的小孩指指点点。
因为大家看他的样子,就觉得肯定是他缺钱用才会去偷东西的,而且那个大汉是个大武师,身份高贵,怎么会随意冤枉一个小乞丐呢?
小孩子就这样在人群中垂着头,安静的听着别人的冷言冷语,并不想做什么辩解,只想等着这些人骂够了就自己散去。
这一下,大家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就有人忍不住出手了,开始抢夺孩子紧紧护在怀中的东西。
大汉一看众人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心里十分得意,脸上轻蔑的表情更甚。他觉得身份地位真是个好东西,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享受到一切。他就是要利用自己的这种尊贵地位,让别人也感受一下有苦难言的滋味,让别人也知道失去的感觉。
今天早上,他接了个任务奉命在此等候,任务的内容是:夺走栖凤山下一个脸上烙有慕家奴隶印记的小孩手中的雪兔。
当看见这个小孩抱着一只雪兔就乐呵呵的像拥有了一个世界的样子出现时,就觉得异常碍眼,所以忍不住狠狠抽了这个孩子好几鞭子。
虽然他刚到这个小镇不久,但他知道这个孩子,一个大户人家的可怜的小奴隶。
最近,有很多武士都接过和他一样的任务,这些任务的主角都是这个孩子,大概是他做奴隶不安分被主家针对了吧。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孩子不能乖乖的本分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明明穿的那么破烂,自己都吃不饱饭了,还一心想养什么高贵的雪兔,真是可笑至极。
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去肖想得不到的东西,除了会给人添麻烦,还能有什么作为。那他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一把,把这兔子拿走,好教他安分做人,简单活着的道理。这样小孩子也能平淡是福一辈子,他也能得到一笔银子作为开销,岂不是双赢?
可是他不知道,小孩已经没有可以添麻烦的人了。
其实,很久以前他也如这个孩子一般,也有一只雪狐,只是他实在养不起了,为了活下去,他只能把心爱的狐狸卖给了大户人家,换来了自己前去修行的路费。
几十年来,他不敢忘记那一天有多么痛苦,一直坚持刻苦修行,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如今的他有的是钱,管他是狐狸还是兔子,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不会怪这个小孩怨恨于他,他能理解这个小孩太小,现在什么都不懂,他只是在教他好好做人,他以后一定会明白的,说不定还会感谢他。
然而再也不是那一只了,他已经彻底失去了。
小孩子耳朵微动,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有些不好的预感,便想要逃离这些不讲道理的人。
在人群围成的铁牢中,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是不会听他说话的,就算有人真的听了,也不会站出来替他说话,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沉默的好人。
而在他眼里,这样的人和那些作恶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况且,他并不需要有人站在他身边,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只要这只小雪兔好好的就行了,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
传闻,世间天下第一的玄清真人除了爱美之外,最爱的就是雪兔。他没有银子去买稀世珍宝引起他的注意,每天能心里犯堵着吃下一个馒头不饿死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
他想要拜入玄清真人门下,想要成为天下第一,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周围的人见小孩逃不出他们组成的铜墙铁壁,油然而生一种团结就是力量的自豪感,他们一看到小孩子站起身想要冲出人群时,就立马三四人做一人的将小孩围堵,重重的推倒在地。
一次,两次,三次,尽管每次摔倒在地都会磕着骨头疼的要命,哪怕与地面的亲密接触总是会留下一两道擦伤,小孩子还是双手护住小兔子,一次又一次的从雪地上站起,而后不停地冲向某个方向。
大汉站在人群外看着小孩,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顿时觉得这种行为有些无趣。他觉得这些人也真是讨厌至极,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一个小孩子。只是他忘记了,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道鞭子破空而来的声音,让方才的嘲笑声奚落声戛然而止,安静的似乎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你们真是不要脸,就这样欺负一个小孩子?”大汉十分不满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而随着话音一落,惊诧,怀疑,憋屈,憎恨,种种表情马上出现在众人的脸上,他们很生气,但是却不敢有过多的言语。方才明明是他们好心出手相助的,这个人不领情就算了,还反过来教训他们,真的是好没道理。虽然内心很气愤,但没人敢真的对上这个大武士,直接向他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孩子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他只是摇摇头也许还偷偷的笑了笑。当然他不是因为这个人竟然帮他说话而感到开心,相反更多的是嘲讽。
他从来都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比起就事论事,有时候他更喜欢看人和心情行事。
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轻微的铃铛响声,小孩子很敏锐的感觉到了,一时间心跳止不住的加速,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都冲向了脑部,让他有些眩晕。他急忙小心翼翼的开始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底更多的是慌乱。
玄清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徒弟,之前在路上,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人,非要缠着他向他买落九天的私人物品,他怎么能随意就把师弟的东西卖了呢,所以一路上东躲西藏,连觉都不敢睡。
本来以为完全甩掉了那些尾巴,可是每当他到达下一个城镇,就会又有新的尾巴跟上。他真的很烦,他不想有人打扰他和徒弟的会面,可是这些人都是他的老主顾了,他不想得罪,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也算是给徒弟铺了一条路。
本来就够烦的了,没想到刚来就看到这一群人在欺负他的徒弟,他非常生气,不过好在徒弟有人护着,刚才,那个大汉好像是在帮他徒弟教训那些人吧。
随着铃铛声越来越清晰,众人这才注意到,天上出现了一位仙人。他一身白衣,周身有着巨大的灵力波动,衣袍翻飞,虽然面上覆着一层白纱,但大家都能感觉到那下面的倾世容颜。
大汉也有些惊异了,只是当他看清来人衣身上隐隐有银色的花纹浮动,衣襟袖口处都接着一圈洁白的上好皮毛时,内心更多的是喜悦,他自然同这些庶民不一样,他十分清楚,来人正是玄清真人。
当众人还沉浸在仙人下凡的美好幻象之时,玄清君二话不说,手指轻轻一弹就让众人向四方炸开倒地了,方才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么残酷。他们可不想与这人作对啊,虽然从这个人的穿戴之物看不出他是什么身份,但是看大武士大人对此人一脸熟识的样子,他们心里也有了计较。
只是大家都十分憋屈,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呢?感受到了仙人的低压气场,众人纷纷连滚带爬的四散而去。
玄清看见小徒弟低着头站在自己的面前,一下子觉得恍若隔世,他想唤他一声,可是又突然不知道叫什么才好,徒弟的名字啊,真的是让他有些尴尬呢。
他一步一步的向徒弟走进,想要过去仔细瞧一瞧他的小脸,将他儿时的模样细致的刻画在心头,可是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小家伙在一步一步的后退。
见状,玄清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要逃跑!他不是刚好赶上英雄救美的戏码吗,此时此刻徒弟不应该抱着他感激涕零吗?再说了,他才是那个美好吗?还敢跑,我还治不了你了!
小孩子见仙人越来越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见他,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心里做好打算便立马转身,朝后方冲去,哪知道一下子撞进了一个怀抱。他只听见那个人在他耳边呼气,轻轻地说:“小东西,看你还往哪里逃。”可能是玄清风流惯了,他自己也没发现这话说的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的味道。
头发乱糟糟的小孩子闻到来自仙人的气息时觉得十分心旷神怡,是不是上天真的看见了他,让他朝思暮想的事都能实现能?听到耳边的轻语,他将头埋的更低了。可能是他呆在外面的时间太久,发间的小耳朵冻得更红了。
玄清看见小家伙傻傻的不动了,回味着刚才小家伙撞在自己怀里的感觉,觉得心情十分好,徒弟撞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被填满了一样,于是又想紧紧地抱住他。
一下子被抱住的小孩真是受到了不少惊吓,他想,这个人怎么会这样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难道他一直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和别人相处的?
他不想要这样的拥抱,他想要的东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可是现在,他好像拒绝不了,因为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小孩子咬咬唇,伸出一只手来,环住玄清的脖子,然后那手又要抬不抬的,最终还是轻轻地抚上玄清的头和发丝,他微微侧头,装作不小心似得擦过玄清的耳尖后迅速将他推开,他将雪兔放在玄清怀里,十分快速的逃入巷间,不见了踪影。
呆在原地的玄清分明感受到了徒弟刚才的那个吻,还有徒弟刚刚肯定是像只小狗一样嗅了嗅他。是不是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对?怎么可能,他为了见徒弟今天早上可是好生打扮了一番的。
现在怎么办,玄清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雪兔,那雪兔也耷拉着耳朵回以一个小心翼翼的眼神。
……
玄清有些头疼,这只愚蠢的兔子又是怎么回事?他不要兔子,他只要徒弟啊!脸都还没看清,就让他逃跑了,难不成徒弟害怕他?徒弟要是不来拜他为师怎么办?
他不管,他绑也要把他绑回去。可是这追踪的术法又不能天天使用,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仙人可是要找方才那小孩?”石化颇久的大汉见玄清已经完事,便马上凑了过来,想以此为契机,与玄清君结交。
玄清本不想与此人多做纠缠,但听这个人说话的意思,好像是认得徒弟的,方才也是为徒弟说了句公道话,于是便多看了此人几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群人想要抢这只雪兔,那小孩拼命了也要护住,是想要等我来了交给我的。”大汉看了玄清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兔子,意图十分明显。
他看得出来,玄清真人十分喜爱这只兔子,因为从那奴隶离开后直到现在,他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这只兔子,而且他发现他刚刚提到那小孩是要把兔子给他时,玄清真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于是他打定主意,先假意说这只兔子是属于自己的,然后再忍痛割爱相赠,好让玄清承一次他的人情,以后搭上这条大船就有了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