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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偷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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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的时间转瞬即逝，眨眼的功夫就已是多少个人间四季轮回。我将半开半谢的栀子花从七政殿侧旁花几上的琉璃玉瓶中拿出，换上怀中刚从仙府上摘下的新鲜茉莉。本就是新鲜鲜花，再加之，仙府内的灵力加持，香味更是浓郁宜人。璇玑宫本就不像秃毛凤凰的栖梧宫富丽堂皇，无需用锦银玉器点缀。只需一花、一草、一笔、一墨，璇玑宫便显得不是那般孤傲冷清，不食一点烟火气息，且与璇玑宫的格调一致，不显突兀。再者，我想象着小玉儿那白衣翩翩站在云头上，遗世而独立的模样，不正如这茉莉‘向月资清润，承风发素凉’。
我抬眸望了一眼，挂在花几上方的画轴，俨然是岁岁狐爪图。原先孤零零的枝头上，不过是一两个梅花爪印。现如今，已然是花满漫枝桠。本以为这幅画再怎么说也得费上一两年才能完成，不曾想半年内，就已然是完成了这副画卷。当初，小玉儿将其挂在七政殿中，还叹了口气，想是以为我做完这事，便不再来了。他却不曾知晓，这半年内大半时间都是在璇玑宫中与他相伴，竟开始习惯了在璇玑宫中生活。于是，我便开始了我两点一线的生活。
百年间，晚间陪着小玉儿用餐、看书、睡觉；早晨跑回仙府，检查明月的功课、问问清风廉晁的下落、陪小晶石们聊聊人生理想、吃吃琥珀仙最新研发的小食；有时还会绕个道，去姻缘府捉弄捉弄狐狸崽子，小女娃儿要是在，那更好不过，还能从小女娃儿口中得知关于秃毛凤凰最新近况。例如，某某仙子给秃毛凤凰写了篇冗长且情深义重的情书，又有某某仙子表示非秃毛凤凰不嫁。时而清净，时而热闹，我这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得很。
我环顾四周，趁小玉儿和小露珠还在布星台处布星，赶紧检查了一下有什么没有做。我盯着旁边的寒玉桌案，忙想起还有事没做。一挥袖，案上便出现了几样吃食。我这才心满意足地化成小狐狸的模样，跳到润玉平时办事的地方，找了块好地蜷缩成毛茸茸一团，静待二人归来。
不多时，殿外传来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今日位南方朱雀的翼宿星君府上有喜事，你从库中拿出一对珍珠滕花玉佩，贺他得子之喜。”我动了动耳朵，声线如玉般温润，这是小玉儿的声音。
“可是，殿下，这对玉佩，你向来从不舍得带。如今送人......”声线如黄鹂婉转却又带着几许哀伤，是小露珠的声音。
“没有什么可是。邝露，这玉佩虽是珍贵，但我素来不喜戴这些。放在库房中总是明珠蒙尘，可惜了。如今下面的星君有喜，我作为夜神，也该给他送上贺礼聊表心意。”
“是......”
不过寥寥几句，二人就已走入殿内。
邝露语气中带着惊喜：“小狐狸今日定是来了。瞧，这一桌子的菜，真真是丰盛极了。”
我站起身子，伸个懒腰。润玉见我不动，心照不宣地走到我面前，将我抱在胸前，随后坐到旁边的案几旁，看了眼立在面前的邝露道：“你陪我守夜辛苦，坐下来一起吃吧。”
邝露受宠若惊地瞪大了双眸，忙摆手：“哪有殿下吃饭，我这一个小小司夜守兵坐下来同吃的道理。”
“不必同我客气。这璇玑宫除了小狐狸，便是你，无需守这天界的规矩。”
“那.....”邝露瞥了眼桌上丰盛的菜式，忙咽了几口口水，双手作揖，“邝露谢过殿下。”
两人方坐下吃了没几口，润玉便放下白玉筷子，低头看着双膝上，蜷缩成一团的我：“都已过了百年，怎得小狐狸还是幻不了人形。以后，别把自己的灵力用在这些事上面，应好好修炼才是。”
我能说什么？还不都是狐狸崽子给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害得我如今只能生生承了这个教诲。我将头抵在腿上，郁闷地不想说话。
许是润玉觉得我在生气，叹了口气：“花几上的茉莉是你幻化来的？虽无艳态惊群目，幸有浓香压九秋。这茉莉比起仙侍喜爱给我弄的龙涎香，香气浓郁却不熏人，倒是衬得殿内淡雅宜人。小狐狸，我很是喜欢。”
尽管这茉莉不是幻化而来，而是悉心经过千百年的时间栽培而来。但是......我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表示自己并未生气。
邝露放下筷子，莞尔一笑：“殿下，您说小狐狸若是化了人形，会是何等模样？看小狐狸的模样，想来应当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吧？”
润玉眼中含笑，摸了摸我的脑袋：“无论是何模样，我都会欢喜。”
“说的也是。”
翌日，我还在仙府里头，跟几个小晶石聊着开天辟地之时的故事。正说到兴起时，就被火急火燎闯入的丹朱拎着，腾云驾雾地赶去姻缘府，说是准备了几身衣裳给小女娃儿。我草草翻看了下那几身衣裳，红的、紫的、白的、粉的，素锦、云锦、软烟罗、连顶顶珍贵的东海鲛人族的鲛绡都拿来做衣裳。不过......
“怎得都是女子的衣裳？”
“你不知道。”他将衣裳一一叠整齐放好，“昨日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大事？”
丹朱甚是觉得餍足，继续说道：“昨日，九耀星宫的计都星君到凤娃宫中替月孛星使求亲。阖宫上下全以为计都星君是来向凤娃求亲的。不成想，竟是来向小锦觅求亲的。”
“然后呢？”
“然后啊.....”他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器连着这动静震了三下，“你猜怎么着！小锦觅竟是个女娃娃！妙哉，妙哉！”
“哦。”
见我如斯，狐狸崽子就不高兴了，猛然站起身子：“你这什么意思？敢情你知道？”
我摆手，示意他坐下：“你当你祖宗眼神不好？这是男是女，是雌是雄，老身能分辨不出？”
“你！”丹朱气急，当即把头撇向一旁不再搭理我。
“狐狸仙！”门外传来锦觅娇俏的声音。
“哎呀呀！小锦觅来了！”丹朱高兴地奔到门外，拉着锦觅走到放置衣物首饰的地方，活像是做了件大事的小孩，向大人邀功的兴奋模样，“来来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这都是些什么？”锦觅漫不经心地拿起盘中的物什，把玩片刻后，便放下去拿另一个。
“我家凤娃手气就是好，随便这么一捡，便捡回这般标致的小女子。”
“明明是我捡的他啊！”
丹朱双手一挥：“哎呀，不重要了，反正也差不多嘛！总归你二人不分彼此！”
重要！这当然重要！我将将给旁边的茶壶使了仙术，茶壶便自己帮我倒好了一杯茶。现下，是连一杯茶都喝不进去。什么不分彼此！依老身看，就应该好好的分一分才是！
“知道你是葡萄精，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个。怎么样？喜欢吗？快换上给我瞧瞧。”
这厢丹朱热情备至，那厢锦觅却不买他的账，直言道：“不喜欢！一点都不好看！”
听了这话，丹朱一脸受伤，看了看锦觅，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紫衣，不知所措：“你......你是在质疑老夫的审美情趣吗？”他把衣服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不美吗？怎么可能？”
锦觅赶忙打圆场：“不好看......那是不可能的！月下仙人的审美情趣，自然是颇高，颇高。”
“小女子，就该要有小女子的样子嘛！”他将紫衣放下，指着盘中的红衣，“你要是不喜欢这紫色，这件红色的如何？”
看着狐狸崽子一脸殷切，小女娃儿一脸为难，我深知该是我出场的时候。
我轻咳了一声：“小女娃儿，你若是不让丹朱圆了穿上这些衣裳的梦，怕是他要哭出声了。”
锦觅瞪圆了双眸，像是不知我在此处：“天仙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来老身的存在如同空气啊。来了这许久，小女娃儿竟没发现老身？”
“嘿嘿嘿，这不是被狐狸仙拽着，才没能发现姐姐。我保证，我下次只要姐姐在，必定会是第一个发现姐姐的。”锦觅一脸讨好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挥了挥手，“既然狐狸仙想要送你衣裳，不如老身代他送你一身？”
“这个好，这个好！”丹朱凑上前来，握住锦觅的手，语重心长说道：“我表侄女最擅长裁裳制衣，每次那些个仙子、仙女们最爱找她帮忙了。”
锦觅展开双臂，左看看，右看看道：“那要怎么改？这里没有制衣的工具，没有云缎，怎么做啊？”
我嘴角一弯，将别在腰间的幻云笔拿出：“无需那般繁琐，于老身，只需要这样东西就行了！于你，只需站在那里不动便可。”
看着锦觅思索片刻后，便端起幻云笔，朝锦觅站的方向轻轻一点。淡淡的星光从她脚边升起，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星光逐渐暗淡，只余几颗星光在她那焕然一新的衣衫上落了家，一闪一闪地，好似星空中的万千星辰。
“哇，我家表侄女的眼光就是好啊！”丹朱看着锦觅，眼睛都看直了。
锦觅毫不在意，看了看周身的衣饰道：“真的好看？”
“好看好看！”丹朱挥袖招来水镜，拉着锦觅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果然是人靠衣衫，马靠鞍啊！”
镜中的锦觅，身着碧蓝叠月纱的留仙裙，束腰处可见霜花状的纹路从腰间缓缓蔓延至裙摆，仿若月色光华流转于裙间。三千青丝，选一缕松松绾在她脑后，云鬓中斜插着一支紫晶白梅含芳步摇，细细的流苏缀着几颗泪滴状的紫水晶珠子，垂至耳旁。这身衣裳，衬得她更加肤若凝脂，娇憨可人，且又不失神仙气儿。若是着了这身衣裳出去，不知又要迷倒多少仙君、仙侍。
锦觅也是高兴地捋着头发：“天仙姐姐的审美情趣，果然是非同凡响。”她那双扑闪扑闪、亮晶晶的大眼睛，眸中的亮光亮得吓人，差点没把老身这用了几千万年的眼睛给闪瞎，“天仙姐姐，你这是什么仙家法器，竟这般好使。”
“此笔名幻云，可以幻化各种物什。乖乖，我跟你讲，这支笔甚是好用。”我还没开口，就被丹朱那只狐狸崽子抢了话头。
“哇！这般好用的仙器，是不是还能化鸡腿、包子什么的啊？那，天仙姐姐可否借我把玩几日？”锦觅那双眸子顿时又亮了几分。
“这可不行！我这表侄女小气得紧，连我这个做叔叔的都没能从她那处拿到。小锦觅，你就别去碰一鼻子灰了。”
锦觅提溜着那双葡萄般水灵的眸子，拉着丹朱跑到旁边的角落嘀咕着什么。
我不介意地打了个哈欠，抚平衣裳的褶皱：“老身就先回仙府去了，你们慢慢聊。”
我意欲往姻缘府门口走去，只觉腰间一空，‘啪嗒’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清脆响声。我回过头，便见自己的幻云笔掉在地上。我欲将它拾起，就被锦觅抢了个先。她一脸计谋即将得逞的阴险模样，将‘幻云笔’交还给我。我一摸这触感，立即知晓这只不是自个儿用的幻云笔。我盯着锦觅片刻，在她快要面上撑不住时，我伸手接过那只‘幻云笔’，道：“小女娃儿，真是乖顺。还知道帮老身捡东西，关爱老人，的确值得嘉奖。”
“客气，客气。”锦觅笑得一脸勉强，背过身，用衣袖偷偷摸了把额上的汗。
言罢，我转身走出了姻缘府。
我站在姻缘府门口的姻缘树下，树上的红线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我注视着手上的幻云笔，伸出另一只手在笔上一扫。那笔立刻变了模样，一根葡萄藤。我捏着葡萄藤，看着不远处的姻缘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借给狐狸崽子和小女娃儿几日，也不是不可以，终究这幻云笔是认了主的，任凭是谁都不能使唤它分毫。放在我这里是极厉害的仙家法器，放在他们那儿不外乎是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笔，只能用来写写字、画张画。我把玩着手中的葡萄藤，小女娃儿这葡萄藤惯是不错，倘若放在仙府内，栽上个葡萄架子，过上个百年千年，必是能长出圆润硕大的葡萄来。到时，到了晚上，夜风习习，我、清风、明月、琥珀仙还有一众小晶石们坐在葡萄架下，吃着葡萄，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