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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谁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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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谁是谁
月上中天，已是夜半。
沈云踪早已离去，剩下的江湖人士在花无瑕安排的侍婢簇拥下相继离开，余下三三两两在环视大殿一周后也悄声离去。
空荡荡的大殿中只余下狄青麟和沈凰秋二人。
狄青麟在喝酒。
一杯接着一杯。
好似这酒永远喝不完。
沈凰秋在看狄青麟喝酒。
看他一杯接着一杯。
好似他永远不会醉。
狄青麟每喝一杯酒，沈凰秋的眉头便皱紧几分，一杯一杯，一叠一叠，等狄青麟放下酒杯时，沈凰秋的眉间已经打了一个死结。
狄青麟不禁笑了
沈凰秋听见狄青麟的笑声，抬眼望过去，只看见狄青麟一张漠然无情的脸，仿佛方才那笑声只是他意念之物，幻象罢了。
沈凰秋眉头上的结又紧了几分，就连眼里也爬满了愁绪，他再看过去，狄青麟已放下酒杯，走出了万宝殿。
沈凰秋起身追上，于月下瞧见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却又不敢近前，只这么远远望着，直到狄青麟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沈凰秋才一咬牙，追了上去，抢在狄青麟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狄青麟第二次被沈凰秋拦住了去路。
狄青麟眉头一挑，脸上已有不耐烦的神色。
他讨厌不识抬举的人。
狄青麟冷道：“让开。”
这次不止是表情，就连话里都掺了冰，卷了雪，冰冰冷冷，叫人心凉。
沈凰秋心口一疼，眉头紧紧皱起，弯背咳了两声才望着狄青麟，缓缓道：“我不会让开的。”
话出了口，竟是坚定无比，难以撼动。
狄青麟看着一脸病态，不时咳嗽，身子摇摇晃晃的沈凰秋，缓缓勾了唇角，饶有兴致的道：“就算我要杀你，你也不会让开？”
沈凰秋轻轻点头，站定风中，只是那羸弱的身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他会躲过狄青麟的杀招，但他方才不是也用筷子挡住了那柄吓人的大刀？
狄青麟不由大笑：“好、好、好！”
笑声不绝，久久方散。
笑声停，狄青麟的手已摸向了腰间——他那柄灵蛇软剑就藏在那里，每每他的手碰到此处，下一刻，这剑就要饮尽人血！
沈凰秋的目光也随着他的手移到了腰间。他虽然不知道狄青麟藏在腰间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那必定是一样要人命的东西！
他也知道，狄青麟手再动时，必定有人丧命！
他在等死。
只是在死前，他依旧要弄清楚一件事。
沈凰秋脸上浮起潮红，显得十分奇怪，他尽量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他？”
他是谁，竟能让沈凰秋舍生忘死，只为求一个答案！
沈凰秋没有听见狄青麟的回答，却听见狄青麟淡淡的，轻轻的笑声，下一刻，狄青麟的手就动了！
沈凰秋只看见眼前划过一道淡似月华的光。
快得似光的剑！
每个见到这束光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但沈凰秋却还在。
沈凰秋眨了眨眼，才渐渐从方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他伸手摸到自己颈间，发现那里并没有一丝伤口，抬起手，也没有刺眼的鲜血。
沈凰秋眼里有着疑惑，很快又转变为狂喜，他不禁上前两步，高兴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在沈凰秋看来，狄青麟不杀他，必定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恰恰便是他一直追寻的答案。
狄青麟的剑又消失了。
出剑快的像一束光，收剑也似流光飞过。
狄青麟只静静的看着面露喜色的沈凰秋，眼里流光闪过，光华万千，忽地，他嘴角露出几丝冰冷的笑意，残酷而无情。
狄青麟本就是个冷漠而无情的人。
狄青麟微微一笑，道：“我觉得你还有用。”
沈凰秋不禁怔住：“有用？”
他喃喃重复这两个字，似要通过舌尖将这两个字的含义一点一点的品出来。
狄青麟望着沈凰秋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柔和的笑意，他轻轻的说道：“一个有用的人通常不会太早死去。”
沈凰秋眼里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面上又有了活力：“我对你还有用？”
狄青麟只淡淡回了一句：“所以你还活着。”
他本以为沈凰秋会像方才那般煞白了脸，可沈凰秋似是放下心来，面上喜色不见，甚至连原本紧皱的眉头都舒开去：“那真是太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
任何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又听到狄青麟这番话的人都不会说出这句话来，但沈凰秋却说了。
狄青麟也有些吃惊。
沈凰秋赧然一笑，道：“你感到不可思议？”
狄青麟不可置否，但他实在是对沈凰秋并无更多的兴趣。他已经打算要离开，回到花无瑕为他精心准备的那个小院。
沈凰秋看他要走，不禁问道：“你真的想不起我是谁吗？”
狄青麟道：“谁是谁？”
沈凰秋呆住。
狄青麟似笑非笑的问：“你想知道我是谁？”
沈凰秋立即点头。
狄青麟只道：“你觉得我是他。他又是谁？”
沈凰秋只能再次皱起眉头。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狄青麟的问题。
他凭的只是一种直觉。
而狄青麟也说过，三年前他是见过自己的。
狄青麟冷冷一笑，道：“既然你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又何必问我是谁？”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沈凰秋想追，但一想起狄青麟的话，脚像是生了根，一步也迈不出区。
他是谁？
是不是那个自己心心念念寻找的人？
沈凰秋忽然有些懊悔。
他好像又忘了问一件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事。
沈凰秋只好叹气。
这种事情除了叹气已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在叹气，有个人却笑了。
柔柔细细的笑声即使在深夜也能让人感受到一阵暖意，自心底暖了全身。
光是听见这笑声，沈凰秋已经知道是他来了。
笑意盈盈，眸子弯成双月，缓步行来的花无瑕很快出现在沈凰秋面前，他开口，声音也如笑声一样，让人倍感温暖：“小少爷，你还未回去吗？”
沈凰秋咳了两声，低声道：“马上就回去。”
花无瑕轻轻笑了，上前伸手拍在沈凰秋肩上，柔声道：“既然如此，就让无瑕送小少爷回去歇息吧。”
沈凰秋没有拒绝。
事实上，很少有人能拒绝花无瑕。
花无瑕总是能恰到好处的说到你的心坎上，让你无法拒绝他所有的话。
沈凰秋便和花无瑕一齐往珍宝阁行去。
珍宝阁是历来楼主的居所，而沈凰秋也住在其中。
两人一路上俱未开口。
沈凰秋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更大的原因是他一开口便会咳嗽，索性便能不说就不说，而花无瑕从不是个话少的人，如今却一反常态，倒真叫人感到奇怪。
沈凰秋脑中一直回响着狄青麟方才那几句话，只觉头疼欲裂，心口涨闷，难受至极，又咳了两声。
花无瑕投去关切的目光，却已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四下望去，沈凰秋早已奔出数丈远，停在了前方一处拐角处。
花无瑕慢悠悠踱步上前，只来得及瞧见一抹白色的影子，依稀似曾相识。
花无瑕便笑了：“方才那人是小少爷的熟人吗？”
沈凰秋眼神落寞，闷闷不乐，道：“不是。”
花无瑕也不再多话。
沈凰秋忽地抬头盯着花无瑕，神情急切，涨红了脸，道：“花总管，每个进入楼中的人你都见过吗？”
花无瑕依旧一派悠闲的神色，依旧带着满脸笑容：“无瑕不敢说都见过，但入楼的人也见过七七八八，大致差不了多少。”
沈凰秋刚张开口，就猛地咳了几声，花无瑕连忙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安抚道：“小少爷莫急，你的身子可受不了。”
沈凰秋脸色涨红，张着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好一会儿，胸口才渐渐有了起伏，他大口喘气，缓了一阵才注视着花无瑕，道：“花总管，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花无瑕收了手，微微笑道：“小少爷你说，无瑕自会尽力。”
沈凰秋想起狄青麟冷淡的模样，不禁黯然神伤，道：“我找的这个人或许花总管见过，我想，只要他在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可能会忽视他的存在。”
花无瑕静静听着，嘴角还有着浅浅的笑意。
他听得十分认真。
沈凰秋继续道：“他年约十六七岁，穿一身白衣，模样清秀，脸色略显苍白，神情冷淡疏离，总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花无瑕柔柔的望着沈凰秋，示意他说下去。
沈凰秋微微皱了眉，似在回忆：“他似乎在江湖上有不少的仇家，方才在万宝殿中，便有一个拿大刀的汉子要对他下手。”
花无暇忽地道：“他的确是一个见了就忘不了的人。”
沈凰秋不禁大喜道：“花总管，你果然知道。”
花无瑕微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小少爷初入江湖或许不知，近日江湖上发生的几件大事都与这个人有关系。”
沈凰秋殷切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花无暇慢声道：“他叫……”
狄青麟刚走进花无瑕安排的小院，身后跟着就有一个人窜进院中，狄青麟见到这个人，缓缓笑了：“你回来了。”
那人黝黑而精瘦的身子在月下显得更为瘦小，他咧嘴一笑，道：“看来，我回来的还不算太晚。”
狄青麟道：“自然不晚。我正好有件事想问你。”
那人道：“少爷，你说。”
狄青麟眸光转冷，似一把刀直直刺向那人：“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