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江柳共风烟》青麟背上王六郎

22、栽赃嫁祸

　　21.栽赃嫁祸

　　狄青麟说的很对。
　　车中只有死人。
　　四辆马车里坐着已死多时的人。
　　狄青麟身上的血衣在滴血。
　　白槿忍不住道：“狄兄，你回房去换件衣服吧。”
　　腥味熏的人直想吐。
　　那红衣姑娘已经趴在门口吐了多时，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涌出的马血将整个街道染红。
　　腥味四散。
　　却无人出来一探究竟。
　　这条街上已经没有他人。
　　狄青麟闻言，笑了笑：“你看出死的人都是谁了吗？”
　　白槿方才已去察看过车内之人，他面色凝重：“都是方才与狄兄接触过的人。”
　　狄青麟信然开口：“南宫远，孙如风，吕涛。”
　　这三个人他记得很清楚。
　　他们背后的势力很大，惹不得。
　　白槿道：“他们也死了。”
　　狄青麟默了一阵，道：“我回屋了。”
　　白槿和南玉对看一眼。
　　白槿道：“好。”
　　狄青麟转身走进堂子，上了楼。
　　他所过之处，血滴不断。
　　燕子莫跟了上去。
　　那红衣姑娘左右瞧瞧，终是留了下来。
　　南玉瞧了那姑娘一眼，对白槿道：“你看着她。”
　　白槿点头。
　　他已明白南玉要做何事。
　　南玉一步踏进血泥之中，溅起血滴无数，他仔细察看过每辆马车内的死人，检查了他们的伤口，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疑惑。
　　当他双足染血回到白槿身边时，南玉的神情并不轻松。
　　白槿没问，只道：“你也回屋换身衣裳吧。”
　　南玉没有反对。
　　事实上，踩在血泥里的触感真的很恶心。
　　白槿和南玉回到屋中，那姑娘也跟了进来。
　　南玉趁她不备将她打晕放在了床上，用被子盖好。
　　白槿道：“此地暂时没人会来。她应不会有危险。”
　　南玉点头，他换过靴子和外袍，长长舒了口气。
　　如释重负。
　　南玉道：“我们去找狄公子吧。”
　　白槿二人来到狄青麟的天字一号房，房门开着，他们走进去才发现狄青麟已经换好衣衫坐在桌边等着他们，燕子莫立在窗边。
　　窗外，是染血的街道。
　　南玉合上门，走到桌边坐下，道：“我检查过他们的伤口。”
　　狄青麟道：“说。”
　　南玉忽地摇起了扇子，他似在考虑如何开口。
　　狄青麟等着。
　　许久，南玉才涩声道：“一剑致命，伤在喉上。”
　　狄青麟微微一挑眉。
　　南玉苦笑道：“我刚发现时也十分惊讶。”
　　且不说那些人中不乏武功高超之辈，剑剑伤在喉上，必须要精准的眼力和控制力。
　　狄青麟敛了眉，看不出神情波动，他道：“还有呢？”
　　南玉犹豫着。
　　白槿催道：“南玉，你快说吧。”
　　南玉叹了一声，道：“还有就是，这一剑与狄兄的剑法非常相似。”
　　也是一剑致命，伤在喉上。
　　他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懂。
　　白槿皱眉道：“狄公子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怎可能……”
　　南玉也道：“所以我才惊讶。真的是惊人的相似。若不是我们一直在一起，我都要以为是狄公子下的手。”
　　狄青麟沉默片刻，道：“别的呢？”
　　南玉道：“没了。”
　　凶手什么都没留下。
　　除了那道能够以假乱真的剑伤。
　　狄青麟沉默。
　　南玉和白槿也不再开口。
　　忽地，狄青麟道：“不论凶手是谁，这一手走的妙极了。”
　　白槿不解道：“狄兄，你是指？”
　　狄青麟道：“若我猜的没错，这些人定是和小七是一伙的，小七失败暴露，但天剑他们势在必得，便布下此局，将江湖中人吸引来此，利用水无心的美貌和珍宝帖来煽动他们对我下手，但事实与他们估计相去甚远，所以他们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南玉想了想，道：“但他们又如何得知你之剑法？”
　　狄青麟道：“我的剑法并不巧妙，但每次杀人之时我只出一招，一招致命，伤在喉上，想必江湖人都知晓，要模仿我的剑法并不难。”
　　南玉仍是不解：“但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狄青麟的声音冷了下来：“栽赃嫁祸，借刀杀人。”
　　南玉心下一惊：“但要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并不容易，你一人如何做到？”
　　狄青麟幽幽道：“想必江湖都已传遍了，我狄青麟与三位少年同行。”
　　南玉苦笑一声：“想不到我们也成了帮凶。”
　　狄青麟道：“你们武功不差，若有你们相助，杀掉这些人不成问题。况且，杀人也分很多种。人们在乎的只是结果，过程一律不管。”
　　南玉瞅眼狄青麟道：“狄兄在江湖上的名声似乎并不好。”
　　狄青麟道：“冷血无情，杀人无算，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南玉道：“所以你要杀掉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狄青麟道：“况且，定然还会有目击者幸存。”
　　南玉皱眉道：“他们安排的？”
　　狄青麟摇头道：“不论是不是他们安排的，这罪名我们也是担定了。”
　　白槿叹道：“好一个栽赃嫁祸！”
　　狄青麟忽地道：“你们可曾想过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
　　南玉和白槿摇头。
　　线索太少，他们难以判断。
　　狄青麟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但需要一一验证。”
　　狄青麟的目光转到白槿身上：“你的身份，也许是我们仅剩的筹码。”
　　白槿微微吃惊：“狄公子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狄青麟摇头：“暂不需要。”
　　南玉插口道：“说起来，我更好奇狄公子的身份。”
　　狄青麟笑了一声：“好奇什么？”
　　南玉道：“你年岁不大，但经验老道，眼力超群，纵观这两日发生的事，几乎每一步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知道许多人不知道的江湖秘辛，认识许多人未曾见过的江湖高手，你的存在，令人十分好奇。”
　　狄青麟静静听他说着，嘴角带着浅淡的笑。
　　南玉缓了口气，道：“狄公子，你究竟是何人？”
　　白槿也十分好奇，他等着狄青麟的答案。
　　狄青麟缓缓笑开，他道：“我有问过你的来历吗？”
　　南玉一怔，道：“这倒没有。”
　　狄青麟悠然道：“这就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何必要告诉你？”
　　南玉无法反驳，呐呐道：“这是事实。”
　　狄青麟忽地又道：“但我却决定告诉你。”
　　南玉脸上一喜。
　　白槿也注意听着，就连燕子莫也转头看了过来。
　　狄青麟默了片刻，道：“我家在京城。”
　　南玉神色一变，很快恢复正常。
　　狄青麟道：“年初时，京城落雪，我独自一人来到城外的雪梅山赏梅，雪梅山的梅花傲绝天下，我亦是十分喜欢。往年，我亦是独自前往，却不想今年在此，我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年轻人。”
　　白槿奇道：“年轻人？”
　　狄青麟点头：“是。他年岁不过二十上下，锦衣华服蔽体，生得很是英俊，我不曾见过此人，但他一到我面前却尊称我为公子，并说他家主人有请。”
　　“我虽感讶异，却也好奇他家主人是何人。我随他离开雪梅山，坐上了马车，他给了我一粒药丸，让我服下。我知他心中所想，便服了药丸，很快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在一处山洞之中。”
　　“山洞布置豪华舒服，山壁上嵌了夜明珠，石床上铺了厚厚的毛毯，石桌上摆着酒菜，墙角堆满了金银珠宝。我初醒来，只觉讶异。不多时，年轻人便回来，他手里捧着厚厚的书册，放在桌上，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我翻开其中书册，里面记载了江湖百年间大大小小的秘闻，许多不为人知之事；再翻到另一本，上面记载了江湖上高手的武功招数以及身世背景，最绝的是，还附了一副画像。”
　　南玉道：“所以你才知道这么多事，认识这么多人？”
　　狄青麟道：“是。”
　　南玉笑了笑：“狄兄你那时确实是清醒的？”
　　言外之意，狄青麟懂。
　　狄青麟摇头道：“我知你不信我所说，但这确是事实。”
　　南玉沉声道：“莫说这些江湖秘闻收集不易，再者许多江湖高手都不曾轻易露面，这画像一说，确实不太可信。”
　　狄青麟笑了笑：“我狄青麟从不骗人。”
　　南玉道：“我只狄青麟说一不二，但纵观这江湖，并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狄青麟道：“有！”
　　南玉神色一动：“狄兄请说。”
　　狄青麟慢慢的道：“青、龙、会。”
　　短短三个字，让南玉和白槿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转为苍白。
　　白槿涩声道：“狄兄说的可是青龙会？”
　　狄青麟道：“你没听错，正是青龙会。”
　　南玉的扇子又摇了起来，长长的叹息道：“确实只有青龙会能做到这点了。”
　　四百年来，江湖中从未有过比青龙会更庞大严密的组织，以太阴历为代表，分十二月堂，三百六十五分舵，分布天下。
　　狄青麟道：“我想你们都已明白了许多事。”
　　白槿长叹道：“再明白不过了。但狄兄也是青龙会之人？”
　　狄青麟笑了：“我不是。”
　　南玉不解道：“但狄兄说青龙会之人于你接触过。”
　　青龙会向来的宗旨便是，不从便杀！
　　狄青麟道：“是。但我并未加入青龙会。”
　　白槿甚感迷惑，但听狄青麟道：“我只是与他做了一个交易。”
　　南玉道：“交易？”
　　狄青麟嘴角露出笑意：“交易内容我不方便透露。但，你们想知道的，我也已全部告诉你们知晓。”
　　南玉和白槿道了谢。
　　狄青麟道：“在我狄青麟眼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愿你们，莫要辜负我的期望。”
　　南玉和白槿都已见识过狄青麟的心狠手辣，只得苦笑点头。
　　这个消息确实太过恐怖。
　　狄青麟点头道：“很好。收拾东西，我们今夜就走。”
　　白槿道：“前往万宝楼？”
　　狄青麟起身道：“是。”
　　“和你的交易有关？”
　　“有关，却也无关。”
　　“此话怎讲？”
　　狄青麟道：“栽赃嫁祸计成，留在此地，到了明日，你们说，会发生何事？”
　　白槿呐呐道：“我知道了。”
　　狄青麟瞧了他一眼，又道：“再者，我那个想法，也与万宝楼有关。所以，不论你们三人目的为何，万宝楼是非去不可！”
　　狄青麟眼中有着冷冽的光芒。
　　欲夺天剑的幕后黑手，栽赃嫁祸的杀人之局，近在眼前的珍宝一会，他们眼前的路，当真危险难料，难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