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江柳共风烟》青麟背上王六郎

12、毫无道理

　　11.毫无道理

　　狄青麟四人原路返回梧州城。
　　冥色半合，燕子莫和狄青麟正往“江南好”行去。
　　燕子莫悄声道：“你说，江南好，回不得。”
　　狄青麟道：“我想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
　　他已经遣白槿与南玉去替他和燕子莫购置衣裳。
　　燕子莫望着他。
　　狄青麟神情一如初见。
　　冷冷淡淡，似笑非笑。
　　燕子莫眼神一暗。
　　狄青麟太过神秘，叫人捉摸不透。
　　“江南好”已在不远处，廊下挂着灯笼，映照一方。
　　狄青麟悠闲的迈着脚步，尽管他身上的白衣沾染淤泥草屑，头发凌乱，狼狈不堪，但他一点也看不出疲累，他也不曾抱怨。
　　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风采依旧。
　　狄青麟和燕子莫已经走到“江南好”的门口，一眼望去，堂子里的桌椅显然已经换过，但地上的密密麻麻布满了铁莲子打出的孔。
　　小七已经迎了上来，高兴道：“公子，你们回来了。”
　　狄青麟迈入堂中，他看眼柜台边正指使别人干活的掌柜，道：“烧桶热水送我房里来，另外在送点吃的。”
　　小七“诶诶”答应着道：“好，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办。”
　　狄青麟喜欢小七这种不多话又勤快的人。
　　他已迫不及待的想洗净自己这身污泥，享受难得的闲适。
　　狄青麟回头道：“燕子莫，你也来。”
　　燕子莫闷头跟上狄青麟的脚步。
　　狄青麟似是开心的笑了，道：“你真的很有趣。”
　　两人已经踏上楼梯，走到二楼。
　　燕子莫道：“你也不差。”
　　狄青麟笑道：“多谢夸赞。”
　　燕子莫已经懒得和他争辩。
　　他本就不善言辞。
　　相识不到一日，燕子莫已发现狄青麟脸上仿佛带了几副面具，隔不久，便会发现他异于平时，令人惊奇的一面。
　　狄青麟推开门，拉了燕子莫进来，随手合上门，道：“我这里还有两套亵衣，看你身材与我相差无几，想来也是合适。”
　　燕子莫奇怪道：“亵衣？”
　　狄青麟动手从行李里拿出两套亵衣丢在屋角屏风上，悠然道：“你一身泥污也合该好好清洗一番。”
　　燕子莫低头看自己一身藏青衣衫已是分辨不出本来颜色，只好同意。
　　他眼中的杀气已淡去许多，露出一丝平日难得一见的情绪。
　　狄青麟看了他一阵，道：“你的剑，也该放下来了。”
　　燕子莫身子一僵，他很久之后才缓缓点头。
　　狄青麟靠过来，道：“这剑，太沉。”
　　他伸手抚摸着古朴的剑鞘，顺着花纹勾画。
　　燕子莫正待开口，门外便传来小七的声音：“公子，热水和饭菜送来了。”
　　狄青麟道：“送进来吧。”
　　小七端着饭菜走进来，菜色依旧是狄青麟中意的。
　　后面两个汉子挑了一桶热水放到屏风后便退了出去，小七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狄青麟道：“没了。你下去吧。”
　　小七便识趣的关上房门，离开了。
　　桶中热气蒸腾，狄青麟晃到屏风后道：“过来。”
　　燕子莫转到屏风后一看，狄青麟已是在宽衣解带，他立马转过身去，道：“做什么？”
　　狄青麟抽出腰间软件放到一旁，道：“洗澡。”
　　燕子莫咳了一声，道：“你先洗。”
　　狄青麟外袍落到地上，手已拉开中衣系带：“等我洗完水便冷了。”
　　燕子莫道：“我不介意。”
　　狄青麟道：“你在害怕什么？”
　　燕子莫咳道：“我、我没。”
　　狄青麟笑道：“真的？”
　　燕子莫硬声道：“真的。”
　　他低头想走，手却一把被狄青麟捉住，他回头一看，“唰”的转回了头，脸上一红。
　　狄青麟□□着身子，道：“既然不怕，何必要躲？”他话音一顿：“还是，你怕我趁机偷你的剑？”
　　燕子莫认真的道“你不会！”
　　狄青麟眼里有着笑意：“那你快脱吧。”
　　他放开燕子莫，人已跳进热水中，发出舒服的叹息。
　　燕子莫背对狄青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狄青麟趴在桶边，叹道：“燕子莫，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燕子莫眼中有着愧疚。
　　狄青麟救他不止一次，他实在不该用这种态度对他。
　　慕容青也说过，受人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燕子莫道：“你、莫要笑我。”
　　狄青麟道：“你有何值得我发笑的事？”
　　燕子莫心中紧张，这种情绪从慕容青死后便不再有。
　　有的只有恨，只有痛苦！
　　燕子莫回身，道：“你转过身去。”
　　狄青麟笑道：“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燕子莫咬牙道：“那我走。”
　　狄青麟无奈道：“好，我不看。”
　　他竟真转过身去了。
　　燕子莫松口气，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心中难免会有紧张羞赧。他将背上的剑取下放在一旁，慢慢除下衣衫，才坐进桶中。
　　热水冲刷身体的温暖让他忍不住叹息。
　　狄青麟转过头，依旧闭着眼，道：“可以看了？”
　　燕子莫无奈道：“可以了。”
　　狄青麟睁眼刹那愣住，他又闭眼道：“燕子莫，这不是好笑的事。”
　　燕子莫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再看狄青麟闭着双眼，忽觉心中难受。
　　狄青麟却是摸索着靠近燕子莫，睁眼板脸道：“你怕我笑你？”
　　燕子莫沉默。
　　他满身伤痕，实在不想让狄青麟看见。
　　狄青麟道：“我觉得这并不可笑。这些伤是你的过往，也是你勇气的证明，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该感到骄傲，而不是自卑与害怕。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承受这么多的伤疤！”
　　燕子莫看着他，眼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流露出来。
　　或许，这便是慕容青所说的朋友吧。
　　多么温暖的感觉。
　　狄青麟道：“燕子莫，我们是朋友吗？”
　　燕子莫看着他，静静的道：“是。”
　　狄青麟道：“我们相识不到一日，你认我这个朋友？”
　　燕子莫沉声道：“与时间无关。朋友，交心。”
　　狄青麟愉快的笑出声，道：“你总算说了一句讨我喜欢的话了。”
　　燕子莫凉道：“抱歉。”
　　狄青麟伸出手搂过他的肩膀，道：“我原谅你。”
　　燕子莫看着狄青麟近在咫尺的脸，伸手推开他，道：“远些。”
　　狄青麟手上用力一勾，燕子莫便紧紧的贴着狄青麟，他感到不自在，手肘格开，道：“热。”
　　狄青麟笑道：“既然是朋友，何必在意？”
　　燕子莫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但狄青麟提起朋友二字，又无法再推开他，只得作罢。
　　狄青麟动手替两人清洗起打结的头发和身上的淤泥，待清理干净之后，燕子莫道：“多谢”
　　狄青麟的黑发散开水面上，他的眉目被水雾一蒙，更加好看，平时的冷漠也淡去不少。
　　燕子莫与他面对面坐着，他的神色依旧如冰凝固，清秀自然的脸上并无神情。
　　狄青麟忽地伸出手将燕子莫的头固住，将自己的唇印上燕子莫的唇。
　　柔软冰凉的唇瓣相贴，带来陌生的感觉。
　　燕子莫呆住。
　　狄青麟舌尖在燕子莫唇上轻扫而过，如蜻蜓点水，了过无痕。
　　唇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燕子莫猛地推开狄青麟。
　　狄青麟撞到桶边，倒吸凉气，他嘴边还有一丝血流下。
　　燕子莫伸手一碰唇瓣，鲜红的血在指尖上触目惊心。
　　狄青麟又靠近燕子莫身边，道：“燕子莫，你讨厌我？”
　　燕子莫从未有过如此经历，但也明白此中举动并不能套用在两个男子身上，他不懂狄青麟的用意，却也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燕子莫摇头。
　　狄青麟笑了，再次伸手捧住燕子莫的头，吻上他流血的唇。
　　再次相贴的唇瓣带来的感觉似与方才不同，燕子莫来不及分辨，便察觉到一软腻湿滑之物钻入自己口中，肆虐横行，纠缠不休。
　　“唔！”
　　燕子莫不想伤及狄青麟的心思让他沦落到任人鱼肉的地步。
　　“咳、咳”
　　两唇分开，燕子莫便是一阵轻咳，他清秀冰冷的脸上已有别样的色彩。
　　一抹堪比胭脂艳丽的红。
　　狄青麟搂着燕子莫道：“喜欢吗？”
　　燕子莫扭过头去，道：“原因。”
　　狄青麟笑着在燕子莫颈子上留下轻吻：“我喜欢。”
　　燕子莫猛地回头看着他，咬牙道：“毫无道理！”
　　狄青麟大笑道：“我喜欢便是天下最大的道理！”
　　燕子莫又扭过头去，和狄青麟争辩他永远没有取胜的可能。
　　他的唇上仍在泛痛，狄青麟又咬了几口，现在可说是血迹斑斑。
　　狄青麟微笑道：“你在生气？”
　　燕子莫道：“无。”
　　狄青麟道：“那为何沉默？”
　　燕子莫默了片刻，道：“我该如何？”
　　狄青麟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以前并无经验。”
　　燕子莫不语，片刻点头。
　　慕容青死后，他的生命中便只有仇恨和痛苦，并无其他情感。
　　狄青麟静了会儿，道：“你在想什么？”
　　燕子莫道：“我们是朋友。”
　　狄青麟道：“是。”
　　燕子莫不解：“朋友，该这样？”
　　狄青麟问道：“你不能接受？”
　　燕子莫诚实回答：“很奇怪。”
　　狄青麟微笑道：“习惯便好。”
　　燕子莫觉得狄青麟这个答案并不好，他摇头，道：“不合礼法，阴阳。”
　　狄青麟面色一冷。
　　燕子莫愣道：“你生气？”
　　狄青麟道：“我生气。”
　　燕子莫道：“原因。”
　　狄青麟道：“我想亲你时，你就得让我亲。”
　　燕子莫神奇怪异道：“真是，毫无道理。”
　　狄青麟淡然一笑，道：“我便是我自己的理！”
　　燕子莫道：“你真霸道。”
　　狄青麟道：“我命由我，不由他物掌控。”
　　他再次吻上燕子莫双唇时，燕子莫却未推开他，一吻毕，狄青麟笑道：“有理也好，无理也好，你既是我的朋友，便得担着我的理。”
　　燕子莫又道：“狄青麟，你很奇怪。”
　　狄青麟笑的更是开怀，他正想开口，门外却传来南玉的声音：“狄公子，我们将衣物买回来了，可否请你开门？”
　　燕子莫立刻从桶中起身，套上了狄青麟备好的亵衣。而狄青麟却是懒懒趴在桶边，低骂道：“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