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江柳共风烟》青麟背上王六郎

10、杀机四伏

　　9.杀机四伏

　　狄青麟长叹一声：“百里长空，便是三十年前血洗淮南作恶多端，横霸一方‘连水帮’的百里长空！”
　　百里长空眼中有着赞赏：“不错，想不到竟有人还知道我的事迹。”
　　狄青麟道：“百里长空嫉恶如仇，敢作敢当，面对和连水帮一起的混龙帮的追杀亦是面不改色，杀尽混龙帮三百余人，身中百余刀，依旧不倒，据说，那天江面都被人血染红，可想而知此战壮烈非常！”
　　百里长空叹气道：“那天的河里已不是水，而是血，三百人的血。事后我每每想起那天，都不禁感到后怕。”
　　狄青麟道：“我听人说老前辈那战之后失去消息，为何会在此处？”
　　百里长空沉痛道：“那一战，差点要了我的命。我醒来时，得附近一家农户所救，便在此养伤，我身上的伤势过重，无法再用剑，我也失了再入江湖的兴致，安心在此养老。但，几年之后，我的仇家依旧找到了我的踪迹，那家农户也因我而亡！”
　　狄青麟叹道：“这便是江湖。”
　　“不错。这就是江湖。”百里长空道：“但我侥幸未死，便逃到别处，躲进深山，这才捡回一命。”
　　狄青麟道：“那老前辈为何不去找慕容青前辈？”
　　百里长空道：“彼时，慕容青已退出江湖，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他再次牵扯到江湖风波。”
　　狄青麟道：“那老前辈为何又会在此处？”
　　百里长空长叹道：“我在深山里躲了几年，出山时，已是物是人非，竟是听闻慕容青惨死的消息。我赶到青山居，却只见残垣断壁，不禁悲从中来。我四处打听慕容青后人的消息，却毫无所获，却是不想于机缘巧合之下我在江南遇见慕容青的结拜兄弟白潇。”
　　“他告知我慕容青尚有一子活在人间，名为沧澜。我欣喜若狂，很想见沧澜一面。但白潇却要我等，等沧澜恢复过来。家人之死对他打击太大，沧澜变得沉默寡言。我明白白潇之意，便欲寻个地方等待白潇的消息。”
　　“但想不到我的仇家又追杀而来，那晚天也正下着雨，我一时慌不择路，逃入此间破庙，却不想得人相助。从此我便在破庙住下，那人死之后，我便收容了几个遭人遗弃的孩子，一赎自己昔日的罪过。”
　　狄青麟道：“原来如此。但老前辈又是如何得知白潇已死的消息？”
　　百里长空道：“那是因为白潇的后人告知我的。”
　　狄青麟目光闪烁，道：“白潇之妻苏晚儿不是已死？”
　　百里长空道：“他来到江南之后遇上一位奇女子，那女子的真情打动了他，遂与之结合，却未给她名分。他们不久便育有一子。年岁同你差不多。”
　　狄青麟道：“那位后人呢？”
　　百里长空摇头道：“走了。”
　　“走了？”
　　“是。他告知我这个消息之后便离开了，但他走之前又告诉我，沧澜不久将入江湖。我便一直在此处等着，等着沧澜的消息。”
　　燕子莫的身子僵硬，呼吸也跟着变重。
　　狄青麟神色凝重，他抱紧燕子莫，心却慢慢往下沉。
　　百里长空亦看着燕子莫，欣喜道：“上天待我不薄，在我有生之年，我终是见到了他。也不枉我多年等待。”
　　狄青麟道：“老前辈何时见到沧澜？”
　　百里长空道：“此时此刻。”
　　狄青麟面色一变：“何人？”
　　百里长空看他一眼，道：“自然不是你。”
　　“自然不是我。”
　　“那还有谁？”
　　燕子莫突然挣开狄青麟的手，跳起身冲向门口。
　　狄青麟眨眼之间，人已到门口，一把将燕子莫抱住，看向百里长空眼里却有寒意。
　　百里长空喟然长叹，道：“你不认我，也是自然，毕竟你父亲死时，我这个师兄却一点也未帮上忙。”
　　燕子莫的身子抖的厉害，不像是冷的。
　　狄青麟的手却很紧，他轻声耳语道：“静心，若不然你我都要死在此处！”
　　燕子莫看他一眼，眼中写满痛苦、挣扎与无助。
　　狄青麟轻声道：“别说话！”
　　燕子莫沉默。
　　狄青麟望向百里长空：“老前辈，我们该告辞了。”
　　百里长空站起身来，隔着火光看他：“要走了吗？”
　　狄青麟道：“我朋友病得厉害，不得不走。”
　　百里长空叹气道：“雨停了，你们确实该走了。”
　　狄青麟道：“多谢前辈相助。”
　　他转身，拉开殿门，双眼一寒。
　　门外院中是方才那五个听故事的孩童，他们齐齐望着狄青麟，道：“大哥哥要走了吗？”
　　狄青麟在燕子莫耳边道：“你好些了吗？”
　　燕子莫点头。
　　狄青麟便放开他，负手步出大殿，道：“是啊，雨停了，我们还要急着赶路，不能多留。”
　　燕子莫跟在狄青麟身后走出大殿。
　　那个绑着辫子的孩子道：“可我好喜欢大哥哥讲的故事，大哥哥不要走，再给我们讲故事好不好？”
　　另外几个孩子也一齐围了上来，狄青麟身子一侧，绕开他们，道：“故事已经讲完了。而且，你们的爷爷比我更会讲故事，你们何不听他说呢？”
　　其中一个女孩子嘟嘴道：“爷爷的故事我们都听腻了，还是大哥哥讲的故事好玩。”
　　狄青麟摇头道：“你们都错了。你们爷爷讲的故事比我讲的有趣多了。我都听入迷了。”
　　一人歪头道：“真的吗？”
　　狄青麟道：“自然是真的。我差点都信以为真了。能把假的说成真的，这岂不是很厉害？”
　　一人好奇道：“啊！那爷爷给大哥哥讲什么故事了？”
　　狄青麟道：“这就是问你们爷爷了。”他转过头，百里长空已来到院中：“老前辈，你说是吗？”
　　百里长空目光如刀，他盯着狄青麟，道：“我的孩子们喜欢听你讲故事，你真不能留下来？”
　　狄青麟道：“我的故事与老前辈比起来不足为奇。况且我朋友有病在身，实在不能多留。”
　　百里长空大笑道：“好、好、好！你们走吧。”
　　狄青麟拉住燕子莫的手，道：“多谢前辈。”
　　燕子莫看了百里长空一眼。
　　那些孩子们却不满了：“爷爷，我喜欢听大哥哥讲故事。”
　　“大哥哥不要走。”
　　“大哥哥不要走。”
　　五个孩子突地冲上来围住了二人，狄青麟脸色一冷，他手上剑光一闪，那五个孩子受了惊的全部散开，狄青麟的剑不停，如电如风，收割人命。
　　“啊！”
　　一剑五命，狄青麟收剑时，五个孩子全部倒下。
　　百里长空怒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狄青麟的剑太快，他还来不及出手，五个孩子便已殒命！
　　燕子莫也惊住了。
　　狄青麟冷道：“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我。”
　　百里长空手中木杖一跺，道：“他们还是孩子，怎么可能会杀人！”他向燕子莫吼道：“你就这样看着他杀这些孩子，慕容青，白潇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燕子莫神情一变，一张脸已是慢慢变得狰狞恐怖！
　　他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百里长空喝道：“慕容青一身为人正直，光明磊落，虽在江湖，却从不乱杀无辜，你就这样眼睁睁看他杀死这些无辜的孩子吗！”
　　燕子莫的身体颤抖起来，几连站也站不住！
　　百里长空眼露喜色，继续道：“你的父亲是个英雄，你身为他的儿子却是放任这种恶性！”
　　燕子莫张了张口，又闭上。
　　他狠狠咬住下唇，不发一词。
　　百里长空喝道：“沧澜！”
　　这二字恍如晴天霹雳，向燕子莫狠狠砸下，他猛地抬头，眼中满布杀意！
　　百里长空木杖指着狄青麟道：“沧澜！杀了他！杀了这个杀人魔王，为这些孩子报仇！”
　　燕子莫忽地抱住头跪倒在地，口中溢出痛苦的□□。
　　“够了！”
　　一声低喝将百里长空的话压了下去。
　　燕子莫抬头，狄青麟脸上依旧是冷冷淡淡，似笑非笑的神情：“燕子莫，你起来。”
　　百里长空急道：“沧澜！”
　　燕子莫茫然看他。
　　狄青麟看着他，道：“你叫燕子莫。”
　　燕子莫双眼复现清明。
　　百里长空深怕燕子莫不动手，逼道：“沧澜，你难道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吗？你是慕容青的儿子，慕容沧澜啊！”
　　狄青麟冷笑，蹲下身撩开其中一个男孩子的下身衣衫，道：“这就是你说的孩子？”
　　他又从女孩子的衣服里找出匕首等物，丢到地上：“这就是你说的无辜？”
　　燕子莫看了一眼，呆住。
　　百里长空面色已是苍白：“你何时看出来的？”
　　狄青麟道：“从一开始我便知道。”
　　百里长空叹气道：“一开始？”
　　狄青麟冷笑道：“因为住在这个庙里的和尚五天前还是活人！”
　　百里长空愣道：“你来过此地？”
　　狄青麟道：“我不曾来过，但却知道。”
　　这个和尚原是应无物的朋友。去找狄青麟之前他已来见过这个和尚，并将此事告知狄青麟，若是有事，可前往此处一避。
　　百里长空大笑道：“好，想不到这也被你看穿，狄青麟，你果然不容小觑。”
　　狄青麟冷道：“你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燕子莫身上那把剑。”
　　百里长空恨声道：“那把剑本该是我的！”
　　狄青麟道：“我说慕容青的故事本就是想试探你，想不到你竟是能编出这么一个谎言，说的头头是道，倒叫我佩服万分。”
　　百里长空冷道：“不管燕子莫是慕容青的什么人，他今天都得死！”
　　他话落，人已飞起，手中木杖迅猛如电，刺向狄青麟二人。
　　狄青麟冷笑一声，灵蛇软剑已在手中，但百里长空的剑太快，狄青麟的退路尽皆被他封死，他已无路可逃！
　　百里长空嘴角露出冷笑，至今能躲过他这剑的人只在两手之数！
　　狄青麟神色不乱，气定神闲站在原地，他一身雪衣已沾染泥污，但却比明珠更加耀眼！
　　却见一道虹光划过眼前，百里长空手中木杖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