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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谋划2 ...


  •   阕茗胸腔里的热浪再也按捺不住,攥着尹隐手腕的力道陡然收紧,声音里裹着压抑多年的震颤:“小尹,我对你……”

      话音未落,房门 “吱呀” 被推开,磁西慌张的声音撞进来:“杧庆大哥要来了!”

      尹隐像被烫到似的抽回手,眼底的惊惶转瞬被镇定覆盖。阕茗喉间的话哽在原处,只能硬生生咽下,脸上涨得通红。

      走廊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杧庆推门而入时,目光先落在尹隐苍白的脸上,随即扫过站在床边的阕茗,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几日阕茗往尹隐房里跑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

      “阕茗,” 杧庆嘴角噙着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关心朋友是好意,可守卫的巡逻差事也不能耽误吧?”

      没等阕茗辩解,尹隐已抢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讥诮:“杧庆说得是。你也太啰嗦了,我又不是快死了,赶紧回去站岗。”

      阕茗挠了挠头,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重新挂上那副憨笑:“成,那你们聊着,我先回岗了。” 他转身时,目光在尹隐脸上恋恋不舍地打了个转,才大步流星地离开。

      杧庆在桌边坐下,端起磁西刚沏的茶,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听郎中说,你的腿好得差不多了?”

      “劳烦大哥挂心,本来已无大碍, 但不知为何, 最近总觉得走一步就痛一步, 郎中也十分不解。” 尹隐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杧庆放下茶杯,语气听不出喜怒:“城主生辰就在后日,按例要献歌舞。你往日的舞姿是楼里最好的,领舞者的位置,非你莫属。”

      尹隐猛地抬头,眼里竟泛起水光,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并非我不愿,只是卧床一月有余,舞技早已生疏, 况且我腿脚仍是疼痛难忍, 城主生辰何等重要,若是出了差错,我万死难辞其咎啊!”

      “哎,这倒是可惜了。” 杧庆摇了摇头,似叹非叹道,“可你若不出场,往日的宠爱怕是难再拾起了。”

      “大哥说笑了。” 尹隐连忙接话,语气里满是恳切,“城主对大哥的心意,楼里谁不清楚?大哥的《云袖舞》才是一绝,若是由你领舞,城主定会龙颜大悦,这领舞者的位置,本就该是大哥的。”

      杧庆被捧得通体舒畅,笑着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他起身告辞,走出厢房时,方才的笑意却一点点从脸上褪去。尹隐那副示弱的模样,实在太过反常 —— 以他那般高傲的性子,怎会甘心将领舞的机会拱手让人?还有阕茗那躲闪的眼神,磁西慌张的神色…… 这些碎片在脑海里盘旋,织成一张模糊的网,让他心头莫名发紧。城主生辰前后客人会比平日多三倍,守卫忙不过来, 有时还要参与宴会帮忙的事务, 他们莫非在打什么主意?

      ……

      主城楼的大殿内,檀香袅袅。段冥斜倚在上座,指尖把玩着酒杯,肩上未愈的伤疤在锦袍下隐隐作痛。

      “段城主,您肩上的伤好些了?” 对面的肖仁举杯笑道,目光落在他肩头时闪过一丝探究, “听闻前月段城主被两个毛头小孩伤着了,段城主修为盖世,想必是被施了什么阴招。”

      段冥饮尽杯中酒,喉间溢出声冷哼。

      “小弟近日得了些百年海雀羽和龙胆奎,据说对您这样的旧伤最有效。” 肖仁拍了拍手,随从立刻呈上锦盒,“一点心意,还望城主笑纳。”

      段冥挑眉:“肖大人这般破费,怕是不止为了送药吧?”

      “城主明鉴。” 肖仁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前些日子常伴您左右的那位尹小官人,怎么许久不见了?”

      段冥嗤笑一声,眼角的皱纹里淌出轻蔑:“不过是摔断了腿在楼里养着。还是杧儿懂事贴心, 怎么,你想要?”

      肖仁道:“哪敢,哪敢,只是您的宠儿我许久未见,只是心里奇怪罢了?难道是生了病不成?”

      段冥道:“哈哈哈!肖大人你想要便直说!不过肖大人,你要一个孩子便损一个,我倒有点心疼那些孩子。”

      肖仁仍是笑道,“我瞧着那孩子挺不错的,是叫尹...尹隐的是么,那模样可真翘啊, 段大人宅心仁厚,可老夫的嗜好难改”

      “哎,真是毫不怜香惜玉,罢了,随你!”

      两人言罢,欲举杯共饮,此时酒杯却是空的,“杧儿,你怎么了,还不倒酒?”

      杧庆听言,倒酒时手竟微微地颤抖, 即使杧庆恨尹隐, 但是把人折磨致死的事情, 他仍然做不出.

      段冥转身询问杧庆近来尹隐的近况, 杧庆如实回答, 段冥只能摆手作罢, 眼里掠过一丝失望, “哎, 算了, 就送给你吧”

      此时, 肖仁满脸笑容, 两人觥筹交错, 好不痛快.

      ……

      第二日, 夜幕已至,城主府内灯火如昼。丝竹声混着猜拳行令的喧闹从宴厅漫出来,染红了半边天。穿堂而过的风里,都飘着酒气与脂粉香,人人脸上都带着放纵的笑意,谁也没留意暗处涌动的暗流。

      “年爷,今儿城主生辰,酒水管够,您可得喝尽兴喽!” 一个小兵举着酒坛笑道,满脸通红。

      年爷灌了口酒,抹了把嘴:“可不是嘛,平日里哪有这等好事。大爷们在里头享乐,咱们也能偷个懒,今夜定要喝个痛快!”

      一只大手突然拍在他背上,阕茗的声音带着爽朗的笑:“年爷辛苦多日,这点轻松日子该好好享享。要不今晚我替您值岗?我本就不爱喝酒,别耽误了您的兴致。”

      年爷回头看见是他,顿时眉开眼笑,揽住他的肩膀就红了眼眶:“全城就数你这小子最实在!不怕苦不怕累的,将来哪家姑娘嫁了你,真是烧高香了!”

      “您快去吧,别辜负了这好酒。” 阕茗推着他往宴厅走,眼里的急切被憨笑掩得严严实实。

      年爷这才想起什么,连忙解下腰间的腰牌,郑重地往他手里塞:“这出城腰牌你可得攥紧了!丢了它,我半年月钱都得打水漂。”

      “放心,我办事您还不放心?” 阕茗紧紧攥住那冰凉的铜牌,指节都泛了白。

      他几乎是跑着穿过回廊,腰间的守卫刀鞘撞在石阶上,发出急促的轻响。可此刻满府的喧闹,早盖过了这细微的动静。

      推开尹隐房门的瞬间,阕茗的脚步猛地顿住 —— 尹隐正坐在镜前,指尖蘸着胭脂,细细往唇上抹。烛火映着他半边脸,美得像幅随时会碎的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梳妆?” 阕茗压着怒火低吼,手里的腰牌几乎要被捏变形。

      尹隐放下胭脂,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城主把我赏给肖仁了。”

      阕茗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半晌才找回声音,双手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听谁说的?不可能!他以前那么宠你,怎么会……”

      “杧庆说的,肖仁买下了我。” 尹隐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你们俩走吧,别管我了。我这模样,肖仁总会喜欢的,不会亏待我。”

      “你疯了吗?” 阕茗的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肖仁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他玩过的孩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跟我走,我护着你,我们说好要一起开香料铺的!”

      尹隐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他眼角的泪,动作温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珍宝:“傻瓜,若我走了,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发现。也许城主没有心思管我, 但是肖仁绝对不对, 他大概会派人搜捕我们,到时候我们三个谁也跑不掉。”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站在角落、拳头攥得死紧的磁西:“你答应过要带小西去见仙门的,不能食言。”

      “那你呢?” 阕茗死死抱住他,声音哽咽得不成调,“你说过要一起活下去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吗?”

      尹隐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牙齿咬得嘴唇渗出血珠,却还是用力推开他,语气陡然冷硬:“算数?活下去?我没你那么天真。没有我,你们才能走得更远。阕茗,别傻了,我们就此别过。”

      他转过身,重新拿起胭脂,对着镜子细细涂抹,仿佛身后那个泣不成声的人只是团无关紧要的影子。可铜镜里映出的,分明是双浸满泪水的眼。

      也许,我们只能走到这里了,傻瓜,阕茗。

      房间里的空气冷得像淬了冰,连烛火都在微微发颤。尹隐闭上眼,睫毛上沾着的胭脂粉簌簌往下掉 —— 就算自己今晚死在肖仁手里,能换阕茗和磁西逃出生天,好像也不算太亏,对吧?

      阕茗还在低声啜泣,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如纸。

      就在这时,房门 “砰” 地被撞开,冷风裹挟着夜露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熄灭。三人瞬间绷紧了身体,尹隐摸向枕下的银簪,阕茗则挡在他身前,摆出守卫的架势。

      “是我。” 杧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急促的喘息。

      阕茗摸索着点亮烛火,看清来人后皱眉:“你为什么过来?”

      杧庆脸上没有平日的沉稳,嘴唇哆嗦着,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我是来帮你们的。”

      杧庆身上还穿着那身缀着兰玉的华服,鬓角却沾着些尘土,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尹隐猛地站起身,银簪抵在身前,眼神冷得像刀:“你来做什么?”

      杧庆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方才回寝楼的路上,他正巧撞见阕茗缠着年爷要换岗,那番对话像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所有的疑团 —— 尹隐的示弱,阕茗的频繁探望,磁西的反常…… 原来他们是想趁今夜逃跑!他知道尹隐未来的命运,也知道了其实尹隐并不喜欢你看, 原以为自己会想着加害这三人, 但没想到第一个念头竟是:不行,得帮他们!

      “我知道你们今晚要逃,我来帮你们。” 杧庆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杧庆大哥!” 磁西脸上刚露出欣喜,就被尹隐冷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帮我们?” 尹隐嗤笑一声,银簪又往前递了寸,“是想把我们捆起来送给城主领赏,还是设了陷阱等着收网?”

      磁西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当然清楚,以杧庆在城主心中的地位,若是这真是个陷阱,他们三个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是啊杧庆大哥,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是怎么知道的?”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凝固,像拉满的弓弦,稍一碰就会断裂。三人死死盯着杧庆,仿佛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 他怎么会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些疑问像毒蛇,缠得人喘不过气。

      杧庆苦笑一声,抬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城主赏赐的信物,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方才路过回廊,听见你和年爷的对话了,阕茗。” 他看向阕茗,眼神复杂,“我撞见过太多孩子的下场,有的被玩腻了丢去喂狗,有的受不了折磨自己寻了短见…… 你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尹隐身上,带着些微的歉意:“肖仁那老东西的癖好,全城的人都清楚。我虽然恨你, 却不想将你置于死地。”

      尹隐握着银簪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抖,眼底的警惕松动了些许,却依旧没放下防备:“我们逃了,如果查到是你做的, 城主不会放过你的。”

      “我自有办法应付。” 杧庆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油纸包,往桌上一放,“这里面是出城的路引,比年爷的腰牌好用。城西角门的守卫是我的人,三更时分他会换岗,你们从那里走,顺着护城河往南,天亮前能出城外三十里。”

      他的语速极快,显然是早就盘算好了:“我会在宴厅缠住城主和肖仁,尽量拖延时间。记住,千万别回头。”

      磁西看着桌上的路引,又看看杧庆真诚的脸,忍不住开口:“杧庆大哥,你……”

      “别废话了。” 杧庆打断他,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塞给阕茗,“这里面是我攒的银钱,路上用得着。快准备,还有半个时辰就三更了。”

      尹隐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银簪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他忽然想起往日里,杧庆虽总与自己争宠,却从未真正下过狠手,甚至在自己被客人刁难时,还偷偷递过伤药。

      烛火再次摇曳起来,映着三人复杂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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