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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2:出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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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廷之向来是个听话的,便就真的跟在马车后边一路走出了城。
起初倒还好只当是赏景玩乐,可他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没多久,就觉得脚底心愈发火热难耐。
旁边的小厮过来递了袋水给他,卫廷之也不客气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下,又一抹嘴,笑了笑:“谢谢小哥儿了。”
那奴才是宫里的,一听他这么说连忙应着:“公子哪里的话,真真儿是折煞了奴才。”
“出了宫我与你一样皆是伺候主子的,不分大小。”卫廷之晒笑,想着与其这样干巴巴的走着,倒不如找个人解闷儿,便又问:
“你叫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奴才名唤周煜,原是伺候惠嫔的,后来惠嫔没了,主子们嫌奴才不吉利,就打发去司库局扫洒些琐事。”周煜顿了顿,讪笑着又添一句:
“您是主子,自然不识得奴才这等子搬不上台面的。”
卫廷之摆摆手,没想与他主子奴才的扯下去,便唬他:“陛下都说了,咱们是南迁做买卖的商人,如今你一口一个奴才,怕是还没等出城就让人起了疑。”
周煜不疑有他,立刻胆战心惊的把那嘴里那客套话咽下去了。
“你家是哪的?因何故入宫?”卫廷之觉得无聊,走了几步又主动搭话。
“江南。”周煜揉揉头,倒也实在:“村子小,统共才十八户人家,五年前闹灾荒,爹娘没辙只好将我送进宫来。”
“五年?”
卫廷之咂巴咂巴嘴,他知道宫里的阉人多数都是少阉,趁着年纪小便早早地入了宫。可眼前这人,没有十七也应有了十六,便问:
“你不是少阉?”
“小的今年十八,净身那年十三。”周煜看出了卫廷之的疑惑,倒也不藏着掖着,爽快得很: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底下几个弟弟妹妹年纪小,我便自个进京寻了个师父净身,想着熬过去还能为家里搏一搏,熬不过去,那就是命了。可谁知我这命不错,那师父也说有大富贵呢。”说到最后他竟嘿嘿的笑起来。
卫廷之也不忍心泼他冷水,只是点点头,识时务的没再提人家的伤心事,转了话锋:“江南可有些什么好玩的?或是有趣儿的事儿,你且与我说说,等咱们一行人马到了那处,我好拿来哄着梁稷。”
提起这茬周煜立刻容光焕发了起来,将一味的小吃民情说了个遍,最后顿了顿,又一脸神秘的凑到卫廷之旁边,低声:
“其实这些都不算最妙的,要说最神最有趣儿的应该是翠微山那个仙人。”
“仙人?”卫廷之也来了兴致,忙问:“难不成江南还有神仙?”
“公子说错了,此仙人非彼仙人。原是太守老来得子,就这么一根独苗,相传这公子出生之时便会行走,脚踩在地上足足生了七朵莲花出来,三岁能文四岁能武,既能占卜天下事又能撒豆成兵,且古今之事无一不通晓的。后来太守没了,这公子不考功名,也不承袭爵位,一人上了翠微山,便自个耕地过起了日子来。”周煜手脚比划着,越说越来劲。
“还有这等子人?”卫廷之问。
“可不是么,这些年多少个达官贵胄,名门大派来请,皆请不动呢。”
两人这厢聊的热闹,却苦了梁稷,自打将卫廷之撵下去之后便总觉得心里不大痛快,像有口气儿哽在的胸口窝似的。
一掀帘看去竟见卫廷之与太监说说笑笑,不看倒好,看了便感觉更加觉得难受,立刻放下茶杯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训斥:
“你这憨货,让你随着马车走,你倒好,叽叽喳喳的与人聊了起来,还不够惹我厌烦的。”
卫廷之和周煜交换了个视线,纷纷抿嘴偷笑。
他连忙快步追上马车,站在窗口底下,不冷不热的瞥了眼梁稷,故意板着脸说:“你是主子,让我们这些奴才们跟着走,我们哪敢不听?况且隔了那么老远,怎么就吵着你了?”
梁稷偏头打量卫廷之一番,这眼看得可是仔细,连带着卫廷之眼底下那点嚣张都一概看进眼里,粗声:
“你不用来跟我装乖卖巧的,你那胸口窝底下藏着什么样的黑心肠,当我不知道?”
卫廷之没忍住笑了笑,伸手敲敲马车,咚咚两声,踮脚凑上去,小声说:“奴才满心都是殿下,不过若六殿下非要将自己比作黑心肠,我倒不介意,您开心就好。”
他说话间故意像是吹气儿似的喷在梁稷脸上,立刻惹得梁稷红了耳朵尖儿,愤愤的放下帘子。
卫廷之倒也不急,慢悠悠的跟在马车后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果不其然,没多大会里头便传来怒气冲冲的一句:
“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