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余晖》琥玉

29、大厨

　　陈慧娴被人摇醒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惨叫着就连滚带爬往角落里头缩，睁开眼睛慌慌张张看四周，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已经熄灭的火堆边。

　　“慧娴，咋了，做噩梦了？”一个门牙有豁口的女人问她。

　　看着那个枯瘦如柴，眼眶凹陷到像鬼一样的女人，陈慧娴稍稍安心，环视四周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

　　“没事了，慧娴，没事了……那边在发吃的，汤里头蔬菜可多了，听人说还有蘑菇和鱼肉……”女人说着就忍不住吞口水。

　　“肉？”陈慧娴吓得直瞪眼：“肉不能吃！吃了会死的！”

　　“能吃呢，”脑袋上已经没几撮头发的女人拍着陈慧娴的背：“他们会处理肉，把肉里头的毒去掉，肉就能吃了，你看那些人都在吃，肯定可好吃了！”

　　“不能吃肉啊！翔翔不能吃肉！吃肉会死的，听妈妈的话，吃肉会死的啊！”陈慧娴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双目无神，手也不住的颤抖……“翔翔，别留下妈妈……翔翔……”

　　“唉……”已经没有门牙的女人叹了口气：“慧娴，翔翔已经走了，但你还得好好的呀……走吧，咱们去领吃的。”

　　“翔翔，别吃肉！听妈妈的话，妈求你了……呜呜呜……”陈慧娴低着头哭得无比伤心。

　　“她是怎么了？”有个穿褐色麻布裙的漂亮女孩走过来问没有门牙的女人。

　　“她……她儿子没了，后来精神一直不太好……”没门牙的女人哆哆嗦嗦回答。眼前的女孩太白净了，站在他们人群里显得他们都像是群妖魔鬼怪。

　　“喔，她查看自己面板了吗？有没有把潜能点给加了？”女孩温柔地问她。

　　“我……我们不知道。”没门牙的女人之前好像也听其他人说什么面板之类的，但是她和慧娴没听懂，也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样啊……”她转向自言自语的女人：“我这边有加精神的菜，你先吃点吧，”说着从兜里变魔术似掏出一碗热腾腾的鱼汤。

　　“来，吃几口，吃下去就会舒服多了。”她知道逃难来的人害怕肉有毒，还用木勺捞起一块喂到自己嘴里嚼着吞下去：“你看，没有毒，可好吃了。”

　　女孩把碗递到陈慧娴手里，陈慧娴木木地接过来。

　　“吃点吧，你闻闻，味道是不是很香？”女孩很耐心，轻声细语。

　　陈慧娴嘴里依旧在小声叨念着儿子的名字，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头，外头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我来喂你吧……”女孩轻轻拿起木勺。

　　“闺女，你小心，慧娴精神不太好，我怕她……”牙齿有豁口的女人很焦急，要是慧娴发作伤了这女孩，她们会不会被赶出去？

　　“没事的。”女孩点头安慰她，表示自己能行，一边小心地舀了一勺鱼汤喂到陈慧娴干裂的嘴唇边。

　　鲜美的鱼汤被陈慧娴吞咽下肚，女孩又舀起一块白嫩的鱼肉轻轻喂到她嘴里。

　　滑嫩鲜美的鱼肉在唇齿间碎成细丝，大颗滚烫的眼泪从陈慧娴脸颊滚落，滴到汤碗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孩子如果变成星星在天上看你，他也希望他的妈妈能够幸福，而不是在痛苦里挣扎。”女孩鼓励着陈慧娴，继续给陈慧娴喂鱼汤。

　　神奇的鱼汤鲜美无比，吃下肚以后一股热流向全身散发，不光浑身舒服，连头脑都变轻松了，陈慧娴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没事，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女孩轻轻地拍着陈慧娴的脊背安抚她。

　　“刘初缘，你这边还好吗？”看到刘初缘在给一个哭鼻子的女人喂鱼汤，余辉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我这边还好，不过有个阿姨精神压力比较大，我这鱼汤持续效果过了她可能还会难受，有什么办法吗？”刘初缘把鱼汤递给眼前的女人，轻声让她自己喝汤，然后转身给那个没门牙的女人说：“阿姨，你也赶紧去吃东西吧，那边发的鱼汤很有营养很好喝的。”

　　“谢谢你！谢谢你，闺女！”没门牙的女人千恩万谢，她好久没见到眼前女孩这样温柔的人，好久好久了。

　　听了刘初缘的话，余辉敲了敲脑门：“我想想，吴麦高好像跟我说过，要有精神病的话……啊对了，你让她点上两级……额不，三级「精神坚韧」吧，再点一级「豁达」就没问题了。”

　　“……有道理。”刘初缘回忆着先前吴麦高给大伙“上课”时讲的各种技能对基础属性还有人心理状态的影响，想起「精神坚韧」能提高精神属性加强意志力，「豁达」能够让人保持乐观，减小负面心情的影响，余辉这法子肯定行。

　　等陈慧娴稍微平静些，刘初缘耐心地教她开启职业面板，从密密麻麻的可选技能里头找到“精神坚韧”和“豁达”，把潜力点给点上去。

　　此时天麻麻亮，太阳还没出来，而陈慧娴心中仿佛遮蔽天空的乌云逐渐消散，云缝间明亮的阳光洒落到她心田。

　　她不由得愣住了，傻傻地看对面的女孩，又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一刻，她如梦初醒。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万道金芒照亮了整个草原，所有人的脸上身上都被镀上一层金边，陈慧娴傻傻的看着自己干枯的手，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活着。

　　“阿姨，你好些了吗？”眼前的女孩小心翼翼问她。

　　“我……我好多了，谢谢你，闺女，谢谢你！”陈慧娴连连鞠躬，她还有自己先前懵懂糊涂的记忆，先前的她就像喝醉酒一样，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现在她终于醒来了，就像从一场长长的噩梦里突然苏醒一样！

　　“那太好了，你可以在周围稍微走走，熟悉熟悉环境。”女孩甜甜的笑笑，又巡视着去帮助其他人。

　　陈慧娴看着那个女孩，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过往才能让那孩子像天使一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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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初缘一直忘不了六岁生日那一天。

　　车翻倒了，妈妈和她被压在车底下，妈妈的头在流血，油箱里的油滴滴答答在地上汇成小水洼。

　　她哭得很大声，喊叫着：“救命！救命！”

　　街边那些阿姨和伯伯就在很近的地方看着她和妈妈，他们围成一圈，可是没人过来。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们了！”她挣扎着从松垮的安全带里钻出来，想要拉前座的妈妈。

　　妈妈被撞晕了，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小缘……快……快出去……”

　　“妈妈！妈妈！”车翻了，她爬在车顶篷哭泣着想把倒挂在座位上的妈妈拉下来，可是她拽不动。

　　“小缘，快出去，要着火了，要着火了！会爆炸的！快听妈妈的话，出去！”妈妈醒过来了，看到黑烟和火花，来不及解开自己，匆忙伸手把女儿从破洞的车窗往出塞，边塞边喊：“来人啊！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拉她一把，车快要着火了！求求你们，拉她一把！”

　　更多人探脖子围在周边看，却没人帮哪怕一把手。

　　刘初缘爬出车窗哭得很难过，还没等她转过身，熊熊火焰爆发开来吞噬了汽车，也将她掀翻在地。

　　六岁小女孩的背严重烧伤，留下了永远都不会消失的恐怖疤痕，那些探着脖子围观人的面孔也深深印在她记忆深处，再也无法忘记。

　　她告诉自己，她不要像那些人一样只是探着脖子看，如果是她，她一定一定会伸出手，伸出手去救每一个像当初的她一样需要帮助的人。

　　“你为什么不许我说刘初缘傻？”余辉搂着吴麦高看远处耐心给逃难的人解释面板的刘初缘：“她就是心软得跟豆腐一样嘛！谁需要帮助她都不会拒绝，总被占便宜……”

　　“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小牲口，不做好人好事也就算了，还敢去笑话做好事的人？”吴麦高直踩余辉脚丫子！当初他自己还是余辉那会儿，惹过多少事，闯过多少祸？队伍里其他人都恨得不想要他了，是刘初缘坚持帮助他，让他苟活过来的。

　　还有那几个初中的小崽子，现在好意思说刘初缘姐姐心太软……上辈子要是刘初缘心硬一点，逃难路上你们几个胆小怕事还光惹祸的狗东西早他妈饿死了！

　　总之，班长或者张磊他们吐槽刘初缘可以，但是余辉还有几个初中小崽子谁他妈敢说刘初缘一句，他跟谁急！

　　“我靠！你踩这么狠呀，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余辉龇牙咧嘴，以前吴麦高也不认识刘初缘，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维护大厨，害得他有事没事都得干吃飞醋，这日子真难过！

　　“我跟你说余辉你这张嘴就是欠，我早晚给你堵了！”吴麦高骂骂咧咧。

　　“你现在就可以用你的嘴堵上我的嘴。”趁其他人没注意这边，余辉嘟着嘴耍流氓。

　　“滚吧你！”吴麦高气呼呼把余辉嘟成鸡屁股的嘴巴给打开，余辉这人确实是好看，站着好看，坐着也好看，可惜偏偏会说话！

　　“对了，你不是给我烧陶罐呢么？这都几天了，我陶罐呢？”吴麦高想起事情来又抓余辉衣领。

　　“心肝儿，我余辉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你那个炼蛊瓮没啥难度，不就小口瓦缸嘛？我已经烧三十个了，赶明天再给你整二十个，正好你塞点天材地宝炼上一炉……”余辉赶紧表功。

　　“还炼一炉……你当我炼丹呢？”吴麦高哭笑不得：“没练蛊场，五十个未必够，你还是再辛苦辛苦多给我烧些瓮吧。”

　　“那你亲我一下。”余辉腆着脸收好处费。

　　“你他妈……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吴麦高看着余辉欠打的样子直牙痒痒，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以前还会这样招人烦？

　　“你不亲的话就没坛子了我跟你说，”余辉牛气得不行：“你也知道这几天来了这么多人，班长要我加班加点做金属工具呢，前天敲镐子敲到半夜，昨天熬着夜给你烧的瓦缸，我今天晚上本来想舒舒服服睡一觉呢，哼哼！”

　　“唉，你没必要这么拼命好吗？会锻造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而且那些人要工具也不是非得立刻……”听说余辉熬夜，吴麦高有点心疼，忍不住絮絮叨叨。

　　“嗯？”余辉翻白眼，指指自己脸颊，谁想听你说那个呀？

　　“我真服了你！”吴麦高掰住余辉的下巴要往脸上亲，余辉鸡贼地转头，差点跟吴麦高把嘴对上！

　　“你找死！”吴麦高抽了余辉后脑勺一巴掌，揪着余辉的耳朵拽过来在龇牙咧嘴的余辉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把余辉给推开，气呼呼看还在那鸡贼地笑的余辉。

　　“我说你也别熬夜了，我那些瓮不急着要，虫子都没抓呢，抓虫子估计至少得一星期，还得收集其他材料……你十天以内烧好就行了。”吴麦高叮嘱余辉。

　　他俩跟其他人一样住在宿舍里，大家都有各自隔开的小房间，余辉晚上什么时候睡他还真不知道。

　　“吴麦高你把我这边脸也亲一下我就听你的话！”余辉这会儿倒又腼腆起来。

　　“滚！”吴麦高毫不留情推了余辉一把，转身就走。

　　余辉身上香香的，闻着可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