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导者(短篇校园谋杀)》微微不辣

2、二 最后的交集

　　三月的天，乍暖还寒，阳光格外地受人欢迎。操场上三三两两地聚着人，前一刻还是笑容满面，下一秒却浮现出与环境不符的忧愁和焦虑表情。或许很多女生会有同感，八百米长跑考试确实是件痛苦的事。

　　上课铃响，体育老师甩着哨子夹着成绩记录表愉悦地向人群走来，这意味着，噩梦的号角吹响，战士们必须杀赴前线。

　　“今天八百米考试，例假的出来，下周补考，其他人慢跑五分钟！”在体育老师简短的开场白后，大部分女生愁眉苦脸地跺起小碎步，随着队伍缓缓地沿着黑色的跑道挪动。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女生，披着长长的发，乌黑亮丽地舞动，好象一面青春张扬的旗帜。她叫陈秋艳，上帝赋予她一切美好的东西：漂亮、聪明、富有，是男生眼中的玫瑰，是老师眼中的全才，是父母眼中的宝贝。长跑在她眼里只是小菜一碟，她只需迈开步子、调匀呼吸，在起跑线上飞跃而起，三分钟后迎接她的是成绩单上的满分和同学们艳羡的目光。她享受荣耀，从不谦虚，因此，她急不可耐地迫切希望考试立即开始。

　　相反地，大多数女生并不擅长或者说甚至于厌恶长跑，比如说苏静。所有的“长跑综合症”如数反映在她身上，乏力、腿酸、肚子痛等等。苏静的室友还发现她有点精神恍惚，就在催促她离开寝室时，徐科敏和李瑶依稀听到她目光呆滞地喃喃自语，说什么“快点出来”、“别闹了”。其实徐科敏和李瑶并不是第一次发现苏静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幸好只是间歇性发作，因此她们早就见怪不怪。摊上这么一个傻里傻气的胖妞，和一个全才型的美女室友，徐科敏和李瑶很自觉地以中庸自居。

　　此时，苏静落在队伍的最后，机械性地抬起粗壮的腿，再踏下，两只肥肥的手臂夹在胸前小规模地挥动，虽然没跑几步，也并不剧烈，她的脸早已红得像块猪肝。

　　慢跑的队伍拉得很长，零零散散地逐渐绕成一个圈。跑在第一的陈秋艳远远地瞅准苏静笨拙的背影，嘴角露出嘲讽的冷笑，深吸气，加快脚步迎头赶上。

　　“嘿！大肥！”

　　苏静让背后的突袭吓得一个激灵，刚想转头，陈秋艳已经跑到她前面去了，还潇洒地转过脑袋抛给她一个笑倾天下的媚颜：“大肥你状态不佳啊，不如申请例假休息吧，哈哈哈~~”

　　苏静向前方抛出白眼，接着嘴唇微动，又开始她那习惯性的间歇性的自言自语：“喂，快点出来，我都快急死了……不想跑步……我想吐……求求你了，圆……你总是在关键时刻才想到我！”没有人发现苏静的怪异举动。短暂的闭眼后，她睁开双眸，目光如炬，坚定地望向前方。步伐变得整齐，呼吸开始均匀，连摆臂都显得专业。她放开速度，跑到队伍的中间，不起眼地混到终点。

　　这是苏静和苏圆的秘密。

　　苏圆是苏静五岁时出现的。小时候的苏静又胖又笨，是幼儿园里最迟钝的孩子。忽然有一天，老师发现苏静开窍了。

　　那天园长带着很多人参观幼儿园，全班小朋友坐在凳子上画画。苏静讨厌画画，她不知道该画什么，握着蜡笔的她闭上眼，肆意地在白纸上戳戳点点，居然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苏静意外地发现自己正受到一群大人的表扬，原来她的画获得了园长的赞赏。

　　再后来上小学了，苏静对数学发憷，特别惧怕测验和考试。有一次她坐在椅子上，直愣愣地盯着试卷，想着：“谁来救救我啊？我讨厌考试！”然后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卷子已经填满，字迹端正，卷面干净，完全不是自己的作风。当然，这次考试苏静意外地取得了高分。

　　慢慢地，当苏静害怕面对某件事的时候，苏圆就会出现，轻而易举地帮助她脱离困境。苏圆和苏静不一样，苏静害羞腼腆胆小懦弱甚至有些自卑，苏圆孤僻独立胆大心细却行事低调，所以当苏静和苏圆交替的时候，并没有人看出端倪。她还是那个微小的缩在角落的不起眼的丑小鸭。

　　回想起来，体育课是苏静和陈秋艳最后的交集。徐科敏和李瑶最后一次见到陈秋艳分别在晚间课之前。

　　晚饭后，李瑶迅速拿起晚课的书本提前去教室抢占座位。匆忙间奔到走廊口，正好撞到拐角处的陈秋艳。若是换作平时，陈秋艳早就破口大骂起来，尖酸刻薄地把对方骂得体无完肤。但是这天她有些反常，仅仅皱了皱眉头，随后心不在焉地嘱咐李瑶说：“别忘了多留一个位子！”李瑶当然明白这多留的位子是给邵权——陈秋艳的男朋友——准备的。

　　之后陈秋艳回到寝室，惊讶地看到徐科敏躺在床上。“逃课啊？我的三好学生！”陈秋艳的口气保持着惯有的辣椒味。

　　“我让李瑶请假了。”徐科敏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同时拉起被子蒙过头顶，她浑身发冷，四肢酸痛，估计体温不低。

　　“那我上课去咯，邵权在教室里等我，拜拜~”

　　听到沉重的关门声后，徐科敏愤愤地用力蹬腿，把整个床架子晃得“吱噶吱噶”。

　　直到上课铃响陈秋艳都没有出现，邵权询问了李瑶，也打了手机，得出的结论是：或许陈秋艳不想上课了。

　　陈秋艳彻夜未归，第二天上午的课也无故缺席，于是李瑶和徐科敏决定报告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