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出岫（庆余年）》莲动风凉

42、第 42 章

　　“你怎么又过来！”

　　叶彤刚刚走到柜台跟前，心里头还在回味着刚刚吃到的瓜，结果一转头，就看见门口逆着光站了一个人。

　　“看到了？”

　　言冰云并没回答她的问题，抬头盯着她的眼睛，沉声吐出三字。

　　叶彤愣了一秒，等想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着嗯了一声。

　　言冰云抿着嘴唇，提着食盒走进来，俩人隔着矩形的柜台，对视了片刻，才听他悄声开口：“沈婉儿是沈重的亲妹妹。”

　　“沈重？”

　　叶彤皱了皱眉，嘟着嘴想了想，抬头问道：“是不是那个现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沈大人？”

　　“正是。”言冰云点点头。

　　叶彤恍然大悟，暗道一声难怪，这沈重可是北齐数一数二的权臣，论地位，同庆国的陈萍萍相当，位高权重，凌驾于庙堂之上，更何况北齐小皇帝初初亲政，太后又未撤帘，两厢较量之下，沈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换句话说，言冰云要想打入北齐的核心圈子，左右绕不过这位沈大人。

　　但传闻这位沈大人并不好相与，杀人不眨眼，但凡是犯到他手里，不管你是官宦子弟还是平头百姓，只要是进了锦衣卫的大门，至少都要脱层皮。

　　言冰云固然不错，可是和这样一位老谋深算，阴险毒辣的人物比起来，到底是稚嫩了些。

　　除非他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不然怕是要吃大亏。

　　叶彤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再看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她琉璃色的眼珠子，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问：“你实话告诉我，昨日宝塔街······ ”

　　她话刚说了一半，言冰云就点头承认了：“是我。”

　　他看向叶彤，神色严肃：“沈重此人尤为多疑，且防范之心极强，我们的人根本无法近身。”

　　“沈婉儿是沈重亲妹，也是他唯一的弱点，若想不留痕迹地搭上沈重这条线，她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言冰云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叶彤也是顶顶聪明的人，哪里不知道他的未尽之意。

　　总而言之，出此下策，实属无奈，她不必多想。

　　叶彤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笑了，看来之前的评价有误，小言公子也不是不知变通的钢铁直男，有时候还是挺有求生欲的，比如眼下，前脚被人家姑娘隐晦地表白，后脚还记得来跟她解释。

　　这人真是别扭的可爱！

　　叶彤不禁莞尔，转念想到这次机会难得，出言逗他：“我听说这位沈大小姐是京都城里有名的才女，身份高贵又贤良淑德，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她话音一落，言冰云松手把食盒重重地放在柜面上，盯着她的眼睛，沉声就道：“我对沈婉儿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叶彤听到这里，扭了扭脖子，露出左脸上大块胎记：“我的长相你也看见了，就是这个样子，那位沈小姐虽然戴了棉纱，但是依稀能看出来五官，不说貌若天仙，但绝对胜我千倍百倍。”

　　“有句话叫作‘食色，性也’，对此我深以为然，这世间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说到底，本性都是偏爱美好的事物。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成纱’，你现在对沈婉儿无感，不表示以后不会被她的柔情蜜意打动，要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总是在你猝不及防间降临，动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假戏成真的例子我见多了。”

　　“你不相信我？”言冰云厉声质问。

　　“这和信不信任没关系。”叶彤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未来的事情，咱们谁也没有办法预料，不如现在解除婚约，免得以后尴尬，另外，少了我这层约束，你也能放开手脚，对接下来的行动，绝对利大于弊。”

　　“有道是‘家国面前无小事’，为了国家的利益，牺牲咱俩的婚约，又算得了什么，身为大庆的子民，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拖国家的后腿，小言公子，你说是吧？”

　　最后一段话，叶彤说得特别铿锵有力，这是她专门为言冰云准备的，整天听他大庆长大庆短，她早就想怼回去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嘴上爱国谁不会呀，要论思想高度，谁能比得过曾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哪怕过了几辈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果然，言冰云足足愣了好几秒，冷峻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为难。

　　叶彤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差点把手里的算盘珠子捏碎，说好了一切为了大庆呢？

　　呵，心口不一的小言公子。

　　“你就这么想与我解除婚约？”言冰云沉默半晌，这样问道。

　　叶彤忙不迭地点点头：“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小小女子一个，做不到你这般舍生忘死，所以只能牺牲一下婚姻了，小言公子何不成全我呢？”

　　“你不必对我用激将法。”言冰云吸了一口气，深深地朝她看了一眼，薄唇轻动，“陛下不会无缘无故为我俩赐婚，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朝堂安稳，我若是现在与你解约，便是打乱了陛下的计划，亦是对大庆不利。”

　　“除非陛下亲自下旨，否则我绝对不会与你解除婚约，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语气决绝，一下子堵住了她所有的念头。

　　叶彤气哼哼地咬了咬牙，冷嘲热讽道：“你还真了解你家陛下，他何止是别有用心，简直是居心不良！”

　　“慎言！”言冰云喝止道。

　　“我就不。”叶彤翻了一个白眼，“他敢做，我凭什么不敢说！”

　　言冰云冷声道：“就凭他是陛下。”

　　“陛下？”

　　叶彤被气笑了：“我呸！”

　　言冰云一拍桌子：“放肆！”

　　拍桌子谁不会呀，叶彤拿着手里的算盘就朝柜台上重重一拍，“我放谁的肆了，要没有我娘，你家陛下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待着呢！”

　　随着这话说出口，木质的算盘终于承受不住强大的气劲，咔嚓一声裂成几块。

　　叮叮咚咚，算盘珠子撒了一地。

　　“小姐，怎么了？”秦嬷嬷听到这里的动静，湿着手从后厨钻出来，狐疑地瞅着俩人。

　　“没事儿，我和云公子算账，结果这算盘质量太差，直接断了。”

　　秦嬷嬷闻言扫了一眼桌上四分五裂的算盘，又瞥了一眼地上滚落的珠子，了然道：“质量确实不行。”她说到这里，又问，“要不要打发翠喜去买个新的来。”

　　叶彤赶紧摇摇头：“不用了，就剩下一点了，我用笔算就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秦嬷嬷想起灶上的汤罐，匆匆行了一礼，便放下帘子退出去。

　　经过这一茬，方才箭弩拔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下，叶彤舔了舔嘴唇，理智瞬间回笼。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过还没等她理出一二三来，言冰云已经开口了：“你方才说你娘是谁？”

　　敏锐如言冰云，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话里的核心关键词。

　　叶彤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扯着嘴角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言冰云：······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了计较，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差不多已经摸清了叶彤的性子，这姑娘有理的时候，才不会这般跟他装无辜，看来她之前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不免又想起自家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眉尖微蹙，心头闪过一丝茫然。

　　不过这种异样的情绪刚刚别了一个苗头，他便反应过来，不管怎么样，陛下就是陛下，大庆不能没有他。

　　不论是谁，只要损害大庆的利益，就是跟他言冰云过不去！

　　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