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暗流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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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知州文载道赶到现场时，柴大人的四名护卫正与靖东王府的府兵剑拔弩张，柴大人躺在府门口的一张躺椅上，衣襟上都是血，两名侍从仍在哭泣，两名大夫跪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出。
一收到靖东王府的消息，他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原委早已获悉，直接上前问大夫：“柴大人如何了？”
“草民无能，柴大人已西去了。”
“是。”
两名大夫一前一后地答，位置丝毫未变，他也看出来了，一名是靖东王府的大夫，一名是柴炎侍从请来的大夫。
一个京官死在雍州地界上，还是非｜正｜常｜死亡……文载道定了定心神，向靖东王道：“王爷，下官以为，当务之急乃是查清真相，还柴大人一个公道。”
一名护卫道：“我家大人刚出靖东王府便中｜毒｜吐血，靖东王府脱不了干系！”
靖东王不慌不忙，“且不说你家大人是本王妻弟，本王没有理由杀他，纵然本王要杀他，怎会蠢到在自己的府上下手？”
文知州又问大夫：“可知是什么毒？”
靖东王府的大夫答：“草民才疏学浅，并不识此毒。”
另一名大夫斟酌着答：“似是鹤｜顶｜红一类，草民不敢确定。”
文载道命衙差上前，向那四名护卫道：“不如先将柴大人带回府衙，再命仵作尸检，查出柴大人所中何毒，诸位意下如何？”
另一名护卫道：“靖东王府难逃干系，我等不能就此离开！”
文知州似有些为难，“依大悦律例，搜府亦不是不可，然未知是何毒，纵然搜府也无的放矢啊。”
靖东王十分坦荡，“为证本王清白，知州便带人搜吧。”
文载道恭敬一礼，“下官冒犯了。”
靖东王给了文知州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王府各处的腰牌。留下十几名衙役守在府外，文知州带领其余人入府搜查。靖东王站在府门外，命人搬来两把圈椅，又命侍从云起将靖东王妃请出来，夫妇二人坐在门口，只等搜查结束。
下人们惊慌失措。文知州来不及多管，先去柴炎去过的正厅，再搜厨房，命人将泔水桶都带回去……他脚步匆匆，很快来到那个神秘的院子，出示腰牌后，把守的将士纷纷让路，他搜遍整个院子，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从院子出来后，文知州又细细搜了别处。天色渐晚，眼看都搜遍了，他正欲出府，师爷却向他耳语一番。
文知州复又折返，来到府中花园，细细查探之下，终于在一处角落发现一丝异常——这里的土明显刚刚松过。
他亲自挖土，手上忽觉刺痛。他将那样东西拈起来，赫然是一根银针。
文载道倒吸一口凉气，命师爷将土和针都包好，又匆匆赶到府门口。
师爷来给他报信之前，已命人将那名在花园鬼鬼祟祟的侍女控制住，此时人就在府门口，文知州命人将她带出去，她挣扎起来，硬是被扭送到靖东王面前。
当着众人的面，文载道述说原委，方命人搜这名侍女的身，一个扎着针的木头｜小｜人｜被搜出来，文知州接过一看，上面除了一列生辰八字，赫然刻着女帝的名讳。
而这名侍女，正是靖东王妃的贴身侍女未央。
靖东王妃霍然站起来，指着未央道：“你究竟受何人指使，要如此陷害我与王爷？”
靖东王仍旧坐着，神色辨不出喜怒。
未央看一眼靖东王妃，又低下头去。
小｜人｜仍在文知州手中，他说：“下官尚未说出这小｜人｜诅｜咒的是谁，王妃怎就如此激动？莫不是王妃早就知道这上面刻着陛下的名讳？”
“来呀！靖东王妃涉嫌以巫｜蛊｜诅｜咒｜陛下，将其带回府衙候审！”
“且慢。”
靖东王终于站起来，他握住靖东王妃的手，向文知州道：“我与王妃同去。”
文载道朝他一礼，“王爷，下官知道王妃有孕，定会多加照顾。陛下素来宠信王爷，是否要王爷候审得请陛下旨意，陛下旨意下达之前，还望王爷安心等待，莫要随意走动。”
“若本王不肯呢。”
文载道看一眼严阵以待的府兵，“若王爷此时逞一时之气，纵然事后证明王爷清白，王爷亦有不臣之嫌。”
靖东王妃掰开靖东王的手，凛然道：“清者自清，王爷不必忧心，臣妾随他们走一趟便是。”
两日后，柴炎身中何毒仍未查出，虽在事发之初已派人传信，文知州仍恐此间生变，遂连夜写好奏折，命快马加鞭给女帝送去。
仵作再三勘验，确定柴炎胃中并无毒｜物，又经数日细看，发觉柴炎手腕侧面有一极小的针眼，挑开针眼，犹可挤出些许黑色的块状毒｜血。
仵作有了结论，即刻报与文知州。文知州得知柴炎所中之毒乃毒｜针｜所致，即刻想到关在牢里的两名侍从——靖东王说，那日柴炎入府，带了其中一名。
事发当夜，赡思辛便已想通其中关窍。柴炎在府里逗留许久，毒不可能是一开始在正厅里下的，否则早已毒｜发，后来三人同桌用膳，毒也不可能下在膳食里，否则他与柴姮也会中招，要把时间掐得这么准，毒只能下在他送柴炎出府的路上。
路上柴炎绊了一跤，他的侍从将他扶起。行至府门口时，柴炎似乎有话要说，将那侍从打发去轿子旁。
想必就是那一跤出的问题。
文知州赶到牢里，那名侍从已然服｜毒｜自尽。他命人去揭那侍从的脸皮，果然揭出一张人｜皮｜面｜具。
回到府衙，他与师爷分析案情，基本确定柴炎之死是有人要陷害靖东王。
师爷说：“以柴炎之死引大人去搜府，继而搜出巫｜蛊｜木人，如此看来，巫｜蛊｜一案也应是有人陷害。”
文知州摇头，“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何处蹊跷？”
“柴炎所中之毒无人识得，本以为会是一桩悬案，结果这么快我们就抓出了下毒之人。你说，这巫｜蛊｜之案，会不会也很快就水落石出？”
“大人的意思是？”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靖东王自己陷害自己？”
师爷不解，文知州继续道：“若是他自己陷害自己，必定早已准备好幕后元凶，笃定自己可以洗清冤屈，届时陛下一看冤枉了他，也就不会再疑心他。”
“此法未免太过凶险。”
“置之死地而后生。听闻陛下幼时与他感情最好，如今又疑了平东王，只剩下他这一个可用的哥哥，想必陛下从私心里也是不愿疑他的，他若是用上苦肉计，陛下难免会心软，仔细算来，这法子并不凶险。”
文知州与师爷的对话被云起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靖东王。
赡思辛失笑，“自己陷害自己？文载道是纪飞鱼亲命的知州，她也算慧眼独具了。”
想到什么，他的笑容瞬间消失，“那个人给纪飞鱼送红｜花｜汤，会不会是自己陷害自己？”
“陛下先时否认有孕，如今又承认，应是为了保全君后。至于是不是君后所为，奴才不敢妄言。”
“那个人有什么好，她竟如此相信他！”赡思辛猝然发怒，扫落一桌案牍，云起垂着头一动不敢动，久久才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你出去吧。”
云起悄然退下。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声自嘲才从胸腔发出：“她也曾，如此地相信我啊……”
文知州将案情的最新进展写进第二封奏折，再度命人快马加鞭送与女帝。
案发后的第十二日，女帝收到了第一封奏折。
众臣议论一番。有的认为靖东王有重大嫌疑，有的认为文知州素与靖东王不睦，恐有添油加醋之嫌，有的认为文知州职权有限，此案由他审理甚为不妥……
女帝下旨命文知州将靖东王、靖东王妃押送进京，柴员外郎的遗体一并带回。
玉瑶之事后，君后将甘泉宫的宫人清洗了一遍，面上似乎太平了一阵子，夜间却常有人暗中窥探。
君后抓了几次仍未止，女帝得知后大怒，将他叫去明华宫痛斥，还砸了案上一个翡翠镇纸。
裴总管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却见君后出来后毫发无伤，只是神情颓然。
假｜孕｜药的药效已然消失，幕后之人却迟迟没有动作，女帝决定逼上一逼。
这日上朝时，她面露疲色，宣布自己要去汤泉行宫养胎，在此期间由君后暂领朝事，如遇大事难决，则派人报与她知。
汤泉行宫位于麓山，乃是前朝景康帝所建，距长安不过两日路程，众臣见女帝疲乏，只将一些疑问抛出，女帝一一解答，他们也就再无异议。
女帝将禁军交由君后调遣，命他务必将宫中的奸｜细｜料理干净，自己带了御林军前往麓山。
汤泉行宫早有人收拾好了。乍然卸下肩上重担，女帝白日游山玩水，晚间一泡温泉，瞧着真有几分不理世事的悠然。
春寒料峭，女帝素来畏寒，便常用锅子，又觉在室内无趣，便常在室外用膳，一日见树丛微动，便问：“谁在那里？”
御林军将那人抓出来，是一名行宫的宫女。
那宫女哆哆嗦嗦地跪下来，老老实实地说：“陛……陛下的锅……锅子太……太香了。”
“这锅子赏你了。”
小宫女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女帝陛下非但将锅子赐给她，还给她赐座，看着她吃完了那一锅东西。
刺客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现身。彼时女帝正在露天温泉中沐浴，那几名刺客便从水中窜出，长｜剑直击那名只裹着薄纱的女子，却不料她身手矫捷，一下滚到岸上，将衣裳披了起来，屏风倒地，众宫女射｜出｜袖｜箭，刺客们始知中计，纷纷以剑格挡，试图退回水里。
真正的女帝率领御林军现身。
副统领萧肃率领一队御林军下｜水。一名刺客侥幸逃入水中，其余刺客皆被生擒。
远处亮起冲天｜火光，裴总管高喊着“陛下”朝这边跑来，女帝退后一步，假扮女帝的千雀握紧方才从屏风中取出的长｜剑，看准时机挡开｜飞｜刀。
“裴总管”继续飞出｜飞｜刀，御林军将女帝护得密不透风。“裴总管”寡不敌众，很快败下阵来。
他自喉中飞出｜刀｜片，再度被千雀挡下，御林军持｜枪｜刺｜去，他吐出一大口血，口中喃喃喊着“妖｜女”。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陛下，属下不能替你报仇了……”
女帝了然，“是元翰的暗卫。”
她带着人回到宫殿。大火已被扑灭，裴总管向她复命，“陛下，火自一处偏殿而起，纵火之人伪作宫人，实为练家子，奴才已将他们生擒。”
女帝居住的天音殿守卫森严，他们便选择了这处偏殿，放的火倒是不小。
裴总管说：“偏殿向来没什么人，内殿里也发现了桐油，想来是早有预谋。”
这些伪装成宫人的刺客应该是一早就潜伏在这里的。女帝走进偏殿，打斗的痕迹十分明显，她四处转了转，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她打了个哈欠，便回了天音殿。
天音殿的宫人早已备好水。女帝沐浴的时候不喜有人看着，安全起见，浴桶就放在她的寝殿，隔着一道屏风，千雀与众宫女就守在数步之外。
水声响起，女帝开始沐浴。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动静，千雀冲了进去，却见女帝靠着浴桶睡着了。
千雀失笑。宫女上来替女帝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又将她扶上床、盖好锦被。
宫女们忙活完，便自动退到屏风之后。千雀褪去湿衣，走向衣柜，取出巾帕擦拭身体，擦完又取出一身干燥的衣裳换上，间或回头看一眼女帝，确定她还安安稳稳地睡着。
千雀照旧在女帝床边打地铺。她吹灭殿内灯盏，只留床前两盏，躺在地铺上闭目养神。
天光渐亮，外头响起裴总管的声音：“陛下，副统领回来了！”
千雀惊醒，看一眼犹在安睡的女帝，披上外衣去了屏风后头。
她向裴总管道：“陛下昨夜累着了，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裴总管难掩焦急，“只回来了副统领一人，且受了重伤，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急忙入内，却见床｜榻｜之上空空如也，何来女帝的身影？
赡思辛从噩梦中惊醒。梦中那个跌落悬崖的身影犹在眼前，天光照了进来，额上冷汗清晰可见，他心跳如擂鼓。
作者有话说
第186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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