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雷霆之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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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呕心沥血地做着计划。
事已至此，她并不打算揭穿赡思辛的身份，以免生出更多乱子。只要赡思辛以纪昭的身份待在封地，有纪家军的护卫，想杀他就难如登天。
他已然知道了她的杀｜心，无论以何种借口召他回来，只怕他都会称病。
若是靖东王府里挖出一个诅｜咒｜女帝的小｜人……
他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则必须上京受审，若执意不肯上京，便是心虚，必会失了纪家军的军心，她便能顺理成章地料理了他。
计议已定，女帝思索着个中细节及可能发生的变数。为了一击致命，她不敢有丝毫马虎，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作业”。
她将寻芳令搜集来的情｜报看了一遍又一遍，朝中官员和纪家军将领的资料也没放过，明华宫寝殿的灯时常亮到深夜。已是深秋，她有些咳嗽，黄芪时常为她披衣，或是端来一盅冰糖雪梨。
元袭月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日女帝喝着加了甘草的冰糖雪梨，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元袭月与赡思辛是什么关系？”
黄芪说：“赡思辛的母亲出自西凉贵族来恩氏，他出生的时候，恰逢淮阴侯伏诛，拂林王亲自将元袭月送回京城，元袭月不可能是他的母亲。”
女帝又问：“你第一次见到赡思辛是什么时候？”
“说来你也许不信。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你七岁那年。马车坠落山崖，我护着你到了崖底，我耗费了太多内力，纪如风的人找到了我们，我无力反抗，只能任他们带走。”
女帝惊得站了起来，“你是说……”
黄芪点头，“当年之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因着心中芥蒂，当年之事，纪飞鱼从未问过诸梁台。
这个伤疤终于还是要揭开，诸梁台神态安然，“我被关在柴房，纪如风的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杀我，我喝了一碗水后就人事不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土坑里，赡思辛说他给我吃了龟息丹，让我进入假死状态，纪如风的人以为我死了，他才能把我救出来。”
“我一早就知道纪业在西凉有个儿子叫赡思辛，他又拿出了和真郡王世子的印信，我便信他是赡思辛。他告诉我，纪业本要他带你回西凉，但中间出了差错，他只能将错就错让你留在教坊。”
诸梁台闭了闭眼，“他说，纪如风的美人计虽然老套，却不失为一种夺取江山的办法。”
“我很愤怒，却无力改变，只能改名换姓潜入宫中，直至与你重逢。”
自入宫中，诸梁台便少与赡思辛接触，赡思辛在宫中安插了不少人，每次都是这些人给她传递消息，让她帮助纪飞鱼夺取寻芳令。
许是呕心沥血得太过，女帝在上早朝时忽觉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众臣神色微妙。
听闻帝后貌合神离已久，若是女帝有了身孕，不知这个孩子是不是君后的呢？
明华宫中，太医院左院判章显把完脉跪了下来，“恭喜陛下！陛下这是有喜了！”
女帝笑不出来——这种医学奇迹居然让她碰上了。
她与君后久未同｜房，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女帝向左院判道：“朕近日脾胃不和，许是卿诊错了。”
“陛……”
一个阴鸷的眼神袭来，左院判只得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女帝命千雀调查是谁给她下了假｜孕的药。
下药之人十分狡猾。千雀查遍女帝的膳食、器具，又细细搜寻女帝常去的地方，却没有一丝发现。她将十几名有嫌疑的宫人下狱，自己去向女帝汇报。
养心殿内，女帝揉了揉太阳穴，问她都抓了什么人。
“有明华宫和甘泉宫的宫人，有御膳房的宫人，有出宫买办的宫人，还有打理御花园的宫人。”
“御花园？”
“致人假孕的药材不止一种，可若要药效持久，必要用上一味空｜心｜草。或是制成药丸，或是放入香炉里焚烧。此草无花无果无叶，极易认出，多栽定会引人注目，陛下常去御花园，那里的宫人日夜忙碌，恰能遮掩，如果此草不是从宫外带来，最有可能种在御花园。”
“朕若是你，会将宫中有花草的地方都查一遍。”
三省碑。
这座碑是前朝仁庆帝所立，密密麻麻地刻着他敌人的名字，元翰曾在这里杖毙了百名宫人。
哦对了，女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这位舅父还不够好，便追谥他为明孝帝。
黄芪将百名宫人押了上来。
千雀十分震惊，“陛下，这是……”
“这里有你关进慎行司的人，有你盘问过的人，有黄芪顺着你的调查轨迹调查出来的人，有黄芪自己调查出来的人。”
千雀跪了下来，“陛下，这其中定有无辜之人，若是一概论罪，只怕教人心寒。”
“心寒？朕看他们就是心太热了，才会把主意打到朕的头上。”
女帝深深地看着她，“若没有雷霆手段，便不配有菩萨心肠。”
她看着众宫人说道：“前朝明孝帝曾在此处杖毙了百名宫人，只因他的月妃心怀不轨，朕近日身子不适，皆因尔等中亦有心怀不轨之人，此人若站出来，朕饶其余人不死。”
饶命喊冤声不绝于耳，女帝厌烦道：“行刑。”
鲜血无尽，龙椅上她单手支着脑袋，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甘泉宫中，君后正与己对弈，他抬头看一眼窗外夜色，又低下头去。
靖东王披上斗篷漏夜出行，寻芳令未销堂堂主韦存真率人追踪，却见他在城中兜兜转转，迟迟没有落脚。
“不好！中计了！”
韦存真即刻返回靖东王府。
赡思辛经由密道来到一处别院。他走出柴房，行至正房，不顾侍女阻拦推门而入。
元袭月被惊醒，侍女们入内服侍她穿衣。赡思辛在外间等着，待她出来，命侍女们都出去。
他说：“纪飞鱼杖毙了百名宫人，其中有不少是我们的人。母亲，你对她做了什么？”
元袭月一脸莫名，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居然杀了那么多人……”
“回答我的问题！”
她霍然站了起来，“不是我做的！谁知道她发什么疯！”
赡思辛目光凌厉，“生死蛊犹在，儿子与她生死相连，母亲这是要儿子死吗？”
元袭月心口一窒，“是！我是巴不得她死！可生死蛊一日未解，我就不敢动她。昭儿，你是娘全部的指望，娘怎么敢用你的性命去冒险？”
他凝看她良久，终是拂袖而去。
徒留元袭月站在原地，泪流不止，“终是……儿大不由娘……”
靖东王府有一个院子，靖东王派了重兵把守，除了靖东王的两名贴身侍从，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连靖东王妃也不例外。
这两名贴身侍从武功极高，又十分警惕，为免打草惊蛇，韦存真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他回忆那夜，侍从云起端了一盅银耳羹进去，又端着东西出来，约莫一炷香后，那个斗篷人走出院子，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韦存真猜测院子里应该有密道。
可是院子他们又进不去，靖东王大可直接走密道，为何要派出斗篷人调虎离山，多此一举呢？
入夜，靖东王妃亲自下厨，为靖东王做了一道豌豆黄。
得知靖东王仍在书房忙公务，她亲自将东西送去那个院子。
将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侍从云灭走出来，告诉她王爷正忙，抽不开身，请王妃晚些再来。
柴姮丝毫不恼，“昔年陛下为了救他，特地为我做了这道豌豆黄，你告诉他，就算他不想见我，也得见一见这道豌豆黄。”
云灭再去通报，不一会儿便将靖东王妃请了进去。
靖东王妃的侍女想跟上，却被将士拦下。
将柴姮送进书房，云灭便退了下去，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柴姮的心停跳了一拍。
靖东王从烛火中抬起头来，柴姮走了过去，将食盒放在书桌上，看着他道：“你也是时候跟我开诚布公了。”
见他不语，她便继续：“你为了防范纪飞鱼的耳目，没有把密道建在府里。后厨的仓库堆放了许多杂物，那里的围墙离隔壁的府邸最近，你把密道建在了那里。”
“那夜云起来给你送银耳羹，出来后去了厨房，说是银耳不好，要去仓库检查，其实是你假扮他，翻墙出府，又进了隔壁的密道。”
靖东王笑了，“王妃真是明察秋毫。”
“你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见谁？”
“王妃明知不会得到答案，为何还要问呢。”靖东王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拍去她肩上的灰尘，“你向来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静，什么时候该动，这四周这么多耳目，别失了你王妃的身份。”
他向她做一个“请”的手势。
柴姮转身走了几步，终是不甘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任你摆布吧。”
他没有回答。
千雀告诉女帝，假｜孕｜药虽然无｜毒，但若要用药化解，则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换言之，最好是等药效自己消了。”
女帝本以为自己吃过那么多避毒丹的身体用不了多久就能消了药效，却没想到药效如此持久。当她再一次在朝上干呕时，众臣终于无法视若无睹。
他们明里暗里劝她保重身体，要以皇嗣为重。
早就受够了他们八卦的眼神，女帝终于忍不住怒吼：“朕没怀孕！”
盛相与徐尚书面面相觑，搞不懂女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已然中招，而她连敌手是谁都不知道。纪飞鱼变得愈发暴躁，稍有不合心意之处就大发脾气。服侍她用膳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膳食稍不合胃口就将桌子掀翻，命给御厨一顿板子。
只是她再暴躁，总还想着去君后宫里演戏。为了表演帝后恩爱，开始几次她还忍着，后来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君后震惊地看着她掀翻桌子，指着宫人破口大骂：“朕也不是头一回来了！朕爱吃的摆那么远，不爱吃的摆那么近，你们是何居心！”
骂着骂着她感到一阵晕眩，君后扶住了她，给她把脉，于是更震惊了。
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纪飞鱼百口莫辩，一把将他推开，愤愤走了出去。
又是一个深夜。
明华宫中，女帝叫来黄芪，看了她半晌，终是道：“这件事你去做吧。”
黄芪替女帝料理了一部分赡思辛的人，虽不能百分百保证她不会复投旧主，终究表明了她的决心。更重要的是，女帝思来想去，发现没有比她更适合去办这件事的人了。
寻芳令毕竟是效忠纪氏的，纵然在他们眼中靖东王疑点重重，在抓到实证之前也不会真对他怎么样，遑论去陷害他。
这样的事，只有黄芪能做。
诸梁氏人丁不旺，财富却多，诸梁英很早就做了诸梁氏的话事人，她用这些财富豢养了一批死｜士。诸梁台与姐姐诸梁英政见不合，入了和真郡王麾下，诸梁英面上不齿，暗中却将一部分死｜士拨给她。后来诸梁台带着这些死｜士潜入大胤，自己成了纪六小姐的侍女四九。再后来诸梁台潜入宫中，她将一部分死｜士留在宫外，让他们继续培养新的死｜士，又将一部分死｜士慢慢引入宫中，变成跟她一样的宫人。
没错，尚宫黄芪是个有自己人手的隐藏大｜佬。
黄芪从女帝手中接过那沓纸，最上面是一张靖东王府的地图。
她看向女帝，女帝颔首，“没错，我要杀了他。”
知道这一天早晚都要来，黄芪并不意外，只是有些迟疑：“下药之人尚未抓到，我如今离开，你一个人行吗？”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无论事成与否，你可能都没命回来了。”
诸梁台潇洒一笑，“这个心腹大患，总是要帮你除｜掉的。”
她撩袍跪下，恭敬大拜，“愿主上千秋万载，福祚绵长。”
作者有话说
第184章 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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