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鱼说》九纵

176、神魂皆付

　　渣外祖母看明白的事，渣爹更早就看明白了。

　　爱一个人，又近在眼前，演技再精湛，也瞒不过亲爹。

　　最明显的是君后救驾那次，女帝那无法掩饰的慌乱眼神。

　　纪业心中一沉，以抱病为由告了假。

　　本是父女，现为君臣，他病了这么些天，她竟现在才想到来看他。

　　女帝微服而来。

　　她接过金橘手上的药碗，后者便自觉退下。

　　纪业喝着她喂来的药，一时感觉回到了从前。追忆往事的话终究堵在喉咙口：她已不再是他承|欢|膝下的小女儿了。

　　她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也是另一个人的妻子，却独独不属于他。

　　他开门见山：“他待你好吗。”

　　“原本只想养一条狗，谁知上|了|一张|床。”

　　此话仍有所保留。他以为她不会再多说什么，却听她叹息：“可只有在这张|床|上，我才能睡好觉。”

　　话中心酸无奈，铁石心肠也要动容。

　　西凉虽已国灭，仍有伏氏皇族逃出生天，在北境煽动胡民生事。北境官员纷纷上表，道拂林军弹压得当，君后在宫中更直起了腰杆，三番五次去明华宫为拂林军讨赏。女帝自是不应，继而便是争吵，吵到最后总会变了味道，传来暧昧得不得了的声音。

　　“疼疼疼疼疼疼疼！！”女帝一叠声抱怨，差点咬着舌头，“第二次怎么还疼！你行不行啊！”

　　君后恼羞成怒，却故意放慢了速度，引得她自己缠|上|来，将脸埋在他胸口，哼哼唧唧道：“快点……”

　　他掰正她下巴，好笑地看她只敢睁开一只眼睛 ，却正是万种风情。乌黑的鬓发黏在绯色的脸儿上，她微张着小嘴呼吸，待睁开另一只眼，又嘻嘻笑开。花|枝|乱颤，春|色|无边，正当醉时。

　　深深拥吻。

　　此番旷时甚久。傍晚方休了战，他搂着她问方才笑什么。

　　女帝点点他胸膛，“我还当你是个圣|人，原来也是色|鬼。”

　　色|鬼抱她去沐浴，在温泉中果然又没忍住。她摸他身上的伤疤，小脸皱起，问他现在还疼吗。

　　他答不疼，就是有些痒。

　　人前坦荡君子，人后却厚颜无耻地要|人“止|痒”。女帝被他压|在|汉白玉壁上，全然成了掌中之物，很快累得嘤嘤假哭，君后心|头|火|起，问她还敢不敢装醉勾|引|别人。

　　她这下真哭了：“那你也不用惩罚我这么久啊……”

　　君后心道这怎么能是惩罚，转念一想到底是自己缺乏经验，然此事需二人努力，故一本正经地与她商议学习时间。

　　女帝忍无可忍地推开他，在水中走了一步便腿软，脸上仍有不忿，嗓音却极娇软，命君后过来扶。

　　穿戴整齐已是夜深，君后第一次宿在女帝寝殿，意味不言而喻。裴总管送完晚膳便颇有眼色地退下，一个内侍都不留。

　　女帝见状摇头：“奸|情|看来就要大白天下。”

　　君后不以为意：“陛下对|奸|夫|满意就好。”

　　帝后愈发如胶似漆，赡思反派再也无法冷眼旁观，往往感觉刺痛，便飞快闭上眼睛。

　　他已无心去想这是做戏或是真实。

　　他快疯|了。

　　从前的含阳长公主、如今的太后让他清醒一点：“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只怕她看穿了你的心思啊。

　　赡思辛请她放心：“知道了，娘。”

　　新年伊始。

　　除夕夜宴令女帝伤神。纪氏已成皇姓，这家宴无非是请同族外戚，奈何纪氏子弟曾遭屠戮，女帝近亲便只剩那么几个，北境既已安定，再无不请纪绍回来的借口。

　　纪勉已“死”，纪励又与女帝生隙，于赡思反派而言，如今纪绍是他执掌纪家军最大的绊脚石。

　　渣爹答应站在女儿这边，替她除去渣哥。开出的条件是杀了纪衢与纪绍。

　　女帝当场妥协，事后纠结。盛相发觉她的学习效率明显下降，联系宫中传闻，以商纣王为例，委婉提醒她莫要耽|于|美|色。

　　君后只能辅导她写作业。

　　题目越来越难了，女帝忧愁得吃了好几块山楂糕也没想出办法，待伸手去摸最后一块时，被君后打了手背。

　　“你是猪吗？”

　　她挺挺小胸脯：“我还在长身体！”

　　他清咳一声，捻起那糕点，“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喂到她嘴边，却倏然放入自己口中，“故君子必诚其意。”

　　捋完《大学》已是深夜，女帝瞌睡得不行，往床上一倒就爬不起来，连沐浴都不肯去。君后替她除了外衫，却也不能沐浴——得抱着她|暖|身。

　　翌日早朝她又迟了。

　　早朝从来是盛相|唱|白|脸，女帝|唱|红|脸。众臣皆知这位开国皇帝无甚文化，行事简单粗暴，生怕惹怒了她，平日便不敢聒噪，见她唯听得进盛相之言，无有不附议之理。

　　不服盛相者亦有人在，女帝偶尔听之，盛相并无不忿。

　　今日却与女帝争执起来。

　　开国头一遭除夕宴，女帝坚持大办，盛相却道大局初定，不宜铺张浪费。

　　女帝蛮不讲理地要削减军饷，盛相请她顾及君后颜面，她就要拿君后嫁妆充军饷，吵到最后仍是那些嫁妆遭了殃：军饷未减，充作宴会花销。

　　平氏枝叶亦不繁茂，无论文官或是武将，女帝将君后旁支兄弟一并请入京|中|共|享盛宴，作为对他的补偿。

　　这等|赤|果|果的捞人质行径激怒了君后。他用中宫之权清|洗|后宫，杖毙了大半的内侍宫女，自己宫里只留拂林王府送来的人。

　　大家就都懂了，果然是对塑料花夫妻。

　　辛苦栽培的棋子一朝覆灭，赡思反派气得去养心殿质问女帝，后者当然不在批奏折。

　　她换回广袖裙装，正拉着宫女姐姐们跳舞，还问他要不要一起。

　　他喝退莺|莺|燕|燕，拿眼神质问。

　　女帝往御案上一坐，玩着袖子很是无辜：“我都睡|了|他好几回了，还是没什么用……看来还是得生个娃娃啊。”

　　赡思辛岿然不动，闭目深吸一口气。这朵花开得愈发好了，眉眼间漾着|春|情，胸|脯|娇得满满的，离近了仍有一股子|奶|香，却平添三分|魅|气，昭示着另一个男人的疼爱。

　　他负手于身后，反过来试探：“哦？是不是|睡|的方法不对呢。”

　　“你想教我吗。”

　　他转身就走，只留一句——

　　“我只恨不能杀了你。”

　　除夕宴意料之外地平静。

　　平东王携妻子回京，女帝幼时便与大侄子最亲近，拉着纪焕坐她身边。纪焕年已十二，比他姑姑高些，女帝言辞间不乏艳羡，引得纪绍笑她：“陛下勤加锻炼，自然还能长高。”

　　言罢意味深长地瞥了君后一眼。

　　纪勉最终没能扛过|酷|刑，道出了这二人的|奸|情，君后自知理亏，平东王所敬之酒一概饮下。

　　气氛正好时，宁国侯却出列，说他要出家。

　　女帝冷笑一声：“去罢。”

　　除夕宴花费甚巨。宫殿重修、烟花十里，普天之下皆知新朝向荣，然翌日初一便传出宁国侯携二位世子皈依佛门的消息，这欣欣之貌便成了一桩笑话。

　　宁国侯要在浙州的灵隐寺出家，女帝派了禁军相送，一行人仍在京郊遇刺。

　　女帝亲自率人去救，反落入圈套中。山洞里她放开手中牵着的纪瑷，他跑向不远处越来越清晰的人影。

　　自然是他的父亲。

　　纪励只当赡思辛是纪昭，后者说女帝与外敌勾结方得江山，便设计请她来问个清楚。

　　女帝置身刀剑中，眼含笑意看着他。

　　他问的问题她一概不答，且反过来问了一个问题：“沧儿呢。”

　　纪励命人松开山洞深处的纪沧，他跑过来，喊了一声姑姑。

　　这一声姑姑喊得人心酸。四哥哥命人放下了刀剑，只剩一个问题：“为什么。”

　　“因为我要活。”

　　“因为我要自救。”

　　“因为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

　　言罢她牵住纪沧的手，毫无留恋地走出山洞。

　　山洞外赡思辛已久候。他带了自己的人来，蜂拥进了山洞，待歇了杀声，又将尸首都抬出来数清楚。

　　他教九岁的纪沧圆谎，神情中竟带一丝温柔。

　　纪飞鱼便想起了小时候，每回她做了什么坏事，纪昭也是这般教她隐瞒。从父亲珍爱的盆栽，到几个哥哥珍爱的兵书，无论她弄|坏|了|什么，总不会受惩罚。

　　那时的谎言多温暖啊。

　　禁军最终找到了女帝。平东王也来了，纪沧口齿清晰地述说一切，将纪励与其子之死都推给刺客，而他与姑姑九死一生，多亏五叔找到了他们。

　　纪励武功不低，中了许多刀方|毙|命。纪绍蹲下来轻抚那些伤口，女帝始终静静立于一旁，直到他搬开纪励的臂膀，露出小小的六岁的纪瑷来。

　　那颗小小的心脏被刺穿，那双恐惧的眼睛怎么也合不上，飞鱼瞧了半晌，忍不住干呕起来。

　　回宫路上她一直在吐，直到吐出青黄的胆汁。纪绍搂着她安抚，她没忍住说了实情，他仍没怪她，道这都是命。

　　女帝痛失至亲，下旨严查凶手，待料理完丧|事，因病罢朝三日。

　　她如今连山楂糕都吃不下了，故态复萌溜出宫去。平跃在他的小食店给她做饭，她给面子地咬了一口梅干菜扣肉饼，就吃不下了。

　　他夹起饼喂到她嘴边，“我家娘子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你找了个这么绝情的娘子，小心被她吸|血|食|肉，死无葬身之地啊！”

　　“这饼就是我割|肉|做的，吃吗。”

　　她边吃边教育他一定要注意安全，这辈子一定要死在她后面。

　　他嫌她聒噪，俯下头去啄她唇上的残渣。

　　神|魂皆付，何惧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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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含阳和纪业的确有孩子，不过不是飞鱼，而是渣哥。
不想走剧情、只想开|车……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财富可以修饰房屋，道德可以修饰身心，心胸宽广可以使身心舒坦，所以君子一定要做到意念诚实。
平跃和飞鱼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因为他们都是遵从自己心意的人，故没有那么多虐恋情深。
而反派的爱，终究只是一句“我只恨不能杀了你”。
四哥哥和四侄子领了盒饭。纪沧是二哥哥的娃。
赡思辛想让飞鱼明白谎言只能圆下去，不能拆穿。
今日金曲《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