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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过了几日,李多年寻了一个沐修的时候,带着妻儿一道上未婚妻家登门道歉。
      那人家姓林,是凉州来的木艺世家,早些年因为做得奇巧木器闻名天下,后为圣上进贡了一个“箱藏盛世”而得圣眷,特许留在古都最外的民区定居,要论起来其实比李多年还要早来古都。未婚妻名小锥,性格温婉端庄,但是眼睛里却总是充满着生命的活力,长得也是甜美可人,当时李又文第一次登门,只是隔着屏风看了个大概,听她道了一句“李公子安好。”就十分满意这位姑娘了。只是没想到,第二次登门竟然就是来解除婚约的。
      林家当家林过海一听清楚李家的来意,甚至都不想听后面的解释,立马就翻脸了,指着大门道:
      “李大人是达官显贵,我们小小林家高攀不起!请!别让我们家的木屑脏了您的裤腿!”
      林夫人也十分生气,她铁青着脸道:
      “我知道李大人与夫人琴瑟相和,在古都也算是佳话,原本是想着父母如此,儿子耳濡目染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才答应把我家小锥许了过去,如今你们来退婚,叫不知道的人怎么想小锥!就算我们只是普通人家,也是不受这个羞辱的!”
      李多年自知理亏,也不敢摆什么官架子,拱手道
      “误会了!这亲要退也轮不到我们家退,是我儿行事不贤,又不上进,林家不忍让女儿嫁给一个酒囊饭袋所以主动退了婚!”
      听了这话,林家夫妇的神色才好看了些,林过海压着怒气,问道
      “李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就要解除婚约了!”
      李多年摇摇头,娄氏温声道
      “是……陛下突然想给文儿指婚。”
      林家对娄氏的印象颇好,这话从娄氏嘴里说出来,林家夫妇直接是信了七八分的,他们俩相互看了看,林过海奇道
      “陛下要赐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李多年道
      “这就是了,这赐婚实在不简单,所以我也不敢争取什么,只能委屈小锥了……”
      李又文见时机刚好,连忙过来跪在林家夫妇跟前,磕了三个响头,红着眼睛道:
      “林叔!林嫂!我与小锥今生无缘,只盼能有来世,我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迎娶小锥过门!”
      从四品京官的儿子当着老爹面对自己这般磕头行大礼,饶是天大的怒气也散了不少,林过海一把扶起李又文,无奈道
      “你……你……唉!罢了!罢了!这亲我们退便是了!”
      屏风后突然传来一个灵动的女声,是林小锥一直偷听,终于忍不住也说话了
      “李公子!小锥……小锥也是!今生无缘,下辈子等公子!”
      林夫人喝了一声:“胡闹什么!给我回去!”说着就绕进屏风后面去,林小锥绞着手帕正眼泪汪汪的,几个丫鬟立在她身后手足无措,一见夫人进来了,都立马跪下了。林夫人也不看那些没拦住小姐的丫鬟,只是硬着心肠过去把人扯走,林小锥被拉扯着还是忍不住一直回头去看屏风外跪着的挺拔身姿,几个丫鬟连忙跟上来,用自己身子挡住了小姐的视线。这边林夫人一路把小锥送出了前厅,自己也不想再回去看糟心的李家,就直接跟着回了小锥的房间。
      外边林过海也是匆匆下了逐客令,出了林府,李多年拍了一下儿子,笑道
      “你那一下真是神来之笔,事情解决得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多。”
      李又文抽了抽鼻子,道:“我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娄氏心疼着把儿子拉上了车,一家人随着车,离林府越来越远,李又文逍遥自在惯了,头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身不由己,情绪低落了一路,反倒显得李多文那笑愈发凉薄,他不禁有些心虚得看向自己的妻子娄氏,见她一心只心疼着儿子好像没什么闲情逸致关心丈夫的行为,又悄悄松了口气。回了府里正是中午,李多年先去向李老太太汇报退亲的事,娄氏带着李又年去了用膳的厅堂。

      “这林家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吧!”是老太太在高声怒骂:“他家说白了就是个木工,有了点名那也是木工!我呸!他家女儿本来就是高攀了文儿,现在还摆起丈人谱了!我儿子可是官!京官!”
      又问道
      “那文儿可磕疼了没有?头上有红印子么?”
      李多年哈腰道
      “没有没有,就是听着响,我看过,额头光洁得很。”
      听到宝贝孙子没什么大碍,老太太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她冷哼一声,继续骂,只是声音轻了不少。
      “这林小锥二十多了也嫁不出去,林家还搞得跟宝贝似的,换成是我,这种丢人的女儿早溺死了。你看着吧,就算是人林家来退亲,这古都里也肯定都是骂林家不知好歹的!没人会觉得咱们文儿不好!”
      李多年继续点头哈腰
      “是是是,到时候还有陛下赐婚呢,文儿的婚事肯定风光。”
      老太太拍了下桌子,那突然的动静吓得一旁的姜妈妈也哆嗦了一下,只听到老太太怒道
      “你不说也就算了,一说起来我就窝火,原本赐婚是多好的事,天大的荣光,可是偏偏赐得是荣归宁那烂泥坑里洗不干净的东西。我的文儿怎么就这么倒霉!”
      李多年连忙道:
      “娘,这话你可别再说了,天家赐什么都是恩泽,不可不敬。”
      李老太太平生最信服的两样东西,一个是礼教另一个就是天子了,李多年一抬出皇上,老太太立马就没声了,她挥了挥手,一脸疲倦。
      “行了,娘心里有数,你还没吃饭吧,把文儿叫过来,一起用个午膳。”
      李多年也不敢说李又文是打算跟娄氏一起吃午饭,只能道
      “好的,儿子这就派人去叫。”
      老太太这关,勉强也算是过了,李多年心里盘算着还需要做哪些准备工作,愈发得觉得头疼,他想过无数次文儿结婚了的场景,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假想是像现在这般辛苦的,真是前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来还的吧!

      下午的时候,李多年在书房和卧室整理着东西,这也是儿子大婚前的准备之一,他得把自己过往所有与明公子的蛛丝马迹都销毁干净,虽然荣归宁看起来是跟自己一伙的,但是他始终疑心这人会反水,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假意帮助实则埋伏。
      他先是整理了所有的书信,能焚毁的都直接扔进暖炉里烧了,不得不保留下来的内容,他分俩种,一种需要用笔记印鉴来证明真实性的是收拾好了锁进暗格,还有一种是只需要内容的,他便模仿朝中其他官员笔迹誉抄一遍后,焚毁原件,把假的东西一并锁进暗格。他做完这些后,看着暗格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这些东西连常校都不能知道,他早跟信符一起送到常校那里去了,放在自己家始终像是个火药弹。
      理完了书信,便是清点下人了,李家刚起来没多久,家里也没什么家生的下人,都是从牙婆那里直接买来的人,李多年行事小心,买来的下人都偷偷调查过家里三代情况的,只是买的时候没问题,不代表几年过去了依旧没问题,李多年仔细盘了一遍所有下人如今的情况,把下人们按”缺钱“,”缺势“,”缺良籍“这三个大类做了粗略的分组,再在下面细分了家中有病重亲属,待嫁娶儿女等小类。
      一直做到天黑也还没能做完这个表,李多问锤了锤肩膀决定还是明天再继续了,他收拾好了东西出书房,院子里碧绿的修竹也被严霜打白了些许,他看着那一处小竹林,不知道怎么就又想起了那晚在常校府上,他也看着竹林说了那些话。
      许久,李多年只是悠悠的叹气。人生天地间,各有悲苦各有造化,他也没有多余的闲暇去可怜旁人的苦楚,只是那么感叹过也就过了,李多文明白自己跟荣归宁其实是同一种人,如若有一天利益给得足够大,他也是会毫不犹豫就出卖荣归宁的,只是他是一个四十岁的老滑头,而荣归宁只有二十一岁,却已经黑得像是被世间污浊之事侵染了几辈子一样,李多年难以想象她在来古都前的九年到底都是经历了些什么事,明公子倒是好似去查过,只是查到什么也不曾跟旁人提起。
      他又想到自己那不谙世事的儿子,心头的忧虑愈发的深,并且开始深深的后悔自己过往对孩子的纵容。于是第二天一早,李又文就遭了罪,大冬天的被挖出来,关去书房写策论,李老爷临走交代过,晚上回来要来查验的,写得不及格就不用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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