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为谁狂》鲤迩

2、第2章

　　饭桌上，一家三口安静地享用着晚餐。
　　我沉思良久，终于开口，“如果我考不上大学，你们会怎么做？”
　　爸妈对视了一眼，妈妈放下碗筷，看着我说，“那是以后的事，当下你过得开心就好。”
　　爸爸附和着笑道，“对呀，那么多人没考上大学，不也照样过得很好，读书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读书是穷人唯一的出路，这才是你们应该对我讲的话呀！
　　我恳切的目光流转在爸妈之间，问道，“那你们现在过得开心吗？”
　　他们同时愣住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堆积在妈妈布满沧桑的脸上，看得我心疼死了，却倔强地忍住情绪。
　　“如果我考上大学你们会开心些，我会努力的。”，我轻描淡写说完，摆好碗筷，回了卧室。
　　夜里，妈妈悄悄挤进我的被窝，要和我一起睡，她嫌爸爸打呼噜太吵了。可我知道，这仅仅是借口。老爸不打鼾那天，太阳肯定打从西边出来。
　　我跟她撒娇说头疼，她轻轻地帮我揉着太阳穴，问好些了吗？
　　鼻尖萦绕着温热的气息，让我止不住扬起嘴角，嘟囔道：“再揉一会儿，还是有点疼”。
　　她笑着说我像小孩子，我理直气壮道，“人家还是未成年呢，当然是小孩子。”
　　过了一会儿，她说，“关于你在餐桌上提出的问题，我反复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你说出内心的想法。”
　　她停下来，温柔地抚摸着我的秀发，继续说道，“我和你爸爸没读过什么书，也给不了你好的生活，但在教育上从不敢懈怠。以前，你热爱读书，我们很开心，现在你热爱生活，我们也开心。你改变的只是你的生活方式，而你依然是我们最爱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变。”
　　“妈妈，我想回到以前，专心地学习，然后考上一所好大学。现在我感觉自己好孤独，好像快脱离这个世界了。”
　　“那就跟随自己的内心走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
　　“妈妈，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上帝才会惩罚我？”
　　妈妈抱紧我，亲吻着我的额头，说道，“不，小蕊，上帝不会惩罚人，它只会为我们指引方向，让我们变得更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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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浪子回头”这段时间，隔壁班几个曾相约过一起逃课泡网吧的男生再也没联系我，但暗地里却三番五次找我麻烦。
　　以陈宇为首的“痞子”小分队有两次在放学门口堵我，说是想叙叙旧，我胡乱搪塞几句，蹬着自行车逃跑了。
　　他们这群人眼里从来没什么规章制度，特别以自我为中心，要是看谁不顺眼，二话不说就卸下一条胳膊。他们的心是冰冷的，麻木的，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有次课间操刚结束，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塞给我一张小纸条，潦草锋利的字体，我一眼便认出是陈宇的。他让我去小湖边，并没说什么事。
　　蒋逸看到了，问道，“谁找你啊？”
　　我若无其事地把纸条塞进校服口袋，对他说，“没什么，你先回教室吧。”
　　他急忙拉住我的手腕，追问道，“是不是那些人找你，你现在还跟他们有联系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冲蒋逸大吼。
　　他大概是被吓住了，怔怔地望着我，我心虚地不敢和他对视，甩开手走了。
　　远远看见陈宇坐在湖边的一个桥墩上，吃着冰淇淋，手里还有一个，是他经常给我买的香草味的。
　　还没走近，他就扔给了我，我稳稳地接住，但没有剥开吃。
　　我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这一刻居然觉得十分愧疚。
　　“对不起”
　　他微微抬下头，斜视着我问，“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说来听听？”
　　“呃…很多，还有，谢谢你以前对我的照顾！”
　　“噢，言简意赅。”
　　我挠着头，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可补充的，就随口客套几句，“在学业上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会竭尽全力做到的。还有，现在快到上课时间了，我得赶着回教室。”
　　他突然从桥墩上站起来，与刚才坐着时的高度差立刻让其周身充满了压迫力。我不禁毛孔收缩，脊背发凉。
　　陈宇用力将剩下的一半冰淇淋抛向身后的湖水中，锐利的眼神直视着我畏缩的瞳孔，问道，“学业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我愣了一下，默默点头。
　　他慢慢勾起唇角，脸上的笑容有点复杂，好像放弃了什么，又像是在争取什么，令我一头雾水。
　　“林蕊，你知道吗？我从很早就喜欢你了。有多早，让我想一想，嗯…应该是高一新生那会儿，你站在领奖台上发言，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干净纯粹的女孩子。”
　　我心跳加速，忍不住扬声打断他，“陈宇，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啊，傻瓜！”
　　“你……你耍流氓！”，我扭头要走，听见陈宇在身后喊，“你以为蒋逸是什么正人君子吗？他在背地里做的那些坏事儿你又知道多少！”
　　我气得破口大骂，“死陈宇，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宇静静地看着我，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有些事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
　　回教室后，我再也没心思学习，物理课和化学课脑子里都在想同一件事。
　　陈宇说，我帮张锦冉作弊这个假事件的第一人证就是蒋逸，他曾主动向校领导坦白我有帮忙代考的倾向，其实那只是玩笑话。
　　因为班里只有他和我关系最好，他知道我在学校生活的一切，所以除了季思平，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证词以及我“作弊”的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我选择相信了陈宇，大概他比较真诚吧。
　　可是为什么，我最好的朋友会在我处于困境时反捅我一刀？在我放弃人生之时又鼓励我，给我活下去的希望？
　　这不是在自相矛盾吗？！
　　我决定找他问个清楚。
　　放学后的操场有点空荡，篮球场上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不过正合我意。
　　打篮球是我唯一擅长的运动项目，当初也是蒋逸带我入门的，我很感激他能够和我交朋友。
　　今天我非常较真，从头到尾都憋着一股气，一定要与他争个高低。
　　蒋逸感觉到我的情绪异常，一直追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在某一刻，我终于爆发了。
　　将手中的篮球用力往地上掷去，球反弹到半空中又极速落下，重复着这种机械规律慢慢向远处滚去。
　　四周一片静寂，心跳声也打乱了节奏，狠狠地像敲击乐器一样逼我走向崩溃的边缘。
　　“你有没有背叛过我们的友谊？”
　　蒋逸脸上由震惊迅速转换成恐惧的神情立刻为他解答了这个难题，然而，人总是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虚情假意解释几句就能为自己洗脱罪证。
　　“你听我解释，林蕊……”
　　但是，我已经捂住了双耳，转过身，泪流满面。
　　我曾经是那么地信任你，甚至已经有点喜欢上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我，置我于死地呢？！
　　我决绝地头也不回离开，涕泪横流，心痛得喘不上气，也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不堪。
　　***
　　我的青春结束的那一天，也是我生命的终结点。
　　我取下爸爸刮胡刀上的小刀片，在手腕的静脉处划开一道血痕，比想象中要痛得多，不过很快便麻木了。
　　好在爸妈发现及时，送我到医院抢救，暂且保住了一条命。
　　医生说，我患了严重的心疾，只有家人朋友更多的陪伴和爱，才能治愈我。
　　我觉得，那都是一点儿用没有的屁话！
　　当同学们看到我手腕上缠的白纱布，眼神与以往截然相反，这次充满了同情以及担忧。
　　而蒋逸则是害怕，对我避之不及。
　　张锦冉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不仅用“生命只有一次，且行且珍惜”对我好言相劝，还借给我各个学科的课堂笔记。
　　当然，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就像当初拒绝帮她作弊一样，我可是个有骨气的人。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了半个月，病情也没有复发过，但我失去了灵魂，生活也好像失去了色彩，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有一天，我被陈宇叫到操场陪练千米长跑，跑不动他就骂我，讽刺我弱不禁风。我倔脾气上来，甩掉他一个人往前跑，累得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才忽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的诡计。
　　我双手掩面，呜呜痛哭起来。
　　陈宇坐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到天黑。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对我好的，我并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