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传》白艽

2、前传（窈华篇）

　　前传（窈华篇）
　　窈华这个名字是他亲自给我取的。
　　“灵华兮英英，芝质兮兰形”便是我名字的由来。
　　我还记得那年我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有天他又撇下教学师傅跑来我家，贼兮兮的说要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父王和大哥常年驻守在宣城，东都平安王府其实就只有我和母妃两个人。阿九是先帝爹爹为我选的未来夫婿，因而我最亲近的人便是他和母妃。
　　我知他不会骗我，便瞒了母妃随他跑出去，虽说我长和他，阿弈、十七出去鬼混，但母妃从不因此说教我，因我家祖上是混迹江湖的，也是在父王这一代在入朝为官，也是武臣，所以并不像那些百年世家一样规矩繁琐。
　　他带我到龙觉寺最高的山顶，在那里整个东都都可以一览无余，我甚至还能看到皇宫里最高的那棵合欢树。
　　玩累了，我们躺在草坪上，他忽然拉着我的手，学着学堂里的先生一样给我背了好多诗。我那时最是讨厌这些诗呀什么的，压根听不懂他说的些什么，不过我还是记下了好多，许多年后的今天，他说的那些，我也只记得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
　　后来那天他估计也是发现了我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还打趣我好久，又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簪子:
　　“阿宁，虽说你我皆出自王侯之家，古珍奇玩数之不尽，但此物是我亲手所制，绝对是仅此一件，我把它赠与你做我们的信物可好？”
　　他送我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但那支木簪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因为是他亲手所做。
　　我欢欢喜喜收下簪子，簪子并非是什么上好的木料，可触时手感极好，簪花是刻的几朵小花，阿九说那是杜若花，常见于田野之间，盛开时如红火瀑布，很是美丽；簪身很细，上面刻有“天命窈华”几个小字，字虽小，却极清晰，那时阿九也不过七八岁，却已写得一手好字，不似我连笔也拿不稳。
　　“阿九，我叫歆瑶，窈华是什么意思啊？”
　　“我前些日子读屈子九歌，里面有句‘灵华兮英英，芝质兮兰形’写得极好，我觉得和你的美貌很配，而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所以我就选择了‘窈华’这两个字，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极喜欢的那种!”
　　“那我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你窈华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可别人人知道了”
　　那那枚簪子陪了我很多个日夜，我把它放置在我的匣子里，每日睡时取出抱着它，起身时又锁好，从未让别人看过，就连母妃和沁儿，不对是小时候的穆沁声都不知道这个东西。
　　再后来，父王率领的赤阳军遇险，边境岌岌可危，皇上下旨叫阿九带兵去解救他们。那时的我太单纯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阿九作为皇上唯一活着的兄弟一直都是在死亡边缘挣扎，不知道那其实是皇上自己设的一个局，否则他怎会让一个无权无势的先帝幼子领兵？
　　父王和大哥危在旦夕，我未在多想，阿九走得也匆忙，临行前我把那枚簪子送了过去，叫他一定要带着我阿爹和大哥回来，我要在城门迎接的时候看着他们三个好好站在我面前，然后接过阿九递给我簪子。
　　后来我再没有等到阿爹，也没有等到大哥好好站在我面前，更没有等到我的阿九。后来的阿九不见了，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没了阿九的窈华，更像是一场醒来的梦。

　　终我一生，会背的几句诗也只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和“灵华兮英英，芝质兮兰形”两句，终我一生，他也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
　　在宣城的那六年里，午夜梦回，让我惊醒的往往都是他，可是他就像一颗石头丢入深海，没有半点消息。我也曾倾我全力寻他，依旧无果，直至我战死沙场的最后一刻，他依旧没有半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