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糖心荷包蛋蛋

2、第 2 章

　　云中仙只微惊，就回过神来，他却没有多想，率先开口道：“在下云中仙，特来请教戴帽和尚。”
　　小和尚走近几步，双手合十：“贫僧法号不归，是那大名鼎鼎的戴帽和尚的弟子，云游中路过十六竹林，特来拜会，却未想到师父不在，正要离去。”
　　云中仙施了一礼，让开身子：“打扰小师父了，在下也要离去了。”
　　不归眉眼微敛，轻声道：“未请教云大侠来此有何贵干？若我遇见师父，问过之后也好及时回您。”
　　这番话说得毫无破绽，但是云中仙却直觉不可细说，只是笑着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打扰了，在下先行离去了。”
　　他说完就要走，不归也不好阻拦，只微施一礼，再不多言。心里暗忖，看来这位鼎鼎有名的云大侠并不是来找自己的。十六竹林向来隐秘，稍作歇息，再想以后罢。
　　就此一人向北，一人停留在原地，原本并不会有什么交集，却未料之后数十年两人的命运都连在一起，再也没分开。
　　那小和尚不归在十六竹林复杂的阵法中娴熟的绕来绕去，走到了中心的小竹屋子里。
　　屋子已陈旧，但是这里的一切不归都熟悉得很，他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甚至竹子屋的所有，都有满满的回忆。
　　他嘴角带着怀念的笑，慢慢走进了竹屋，一眼就看到了屋子中多出来的那一物。
　　一封信，被一朵竹花压在桌子上。
　　不归沉吟片刻，眼神闪烁不停。
　　却还是慢慢走过去，打开了那封信。
　　看到信的内容的时候，他长出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云中仙的字是很好的，他虽然和师父在山上住了许多年，但是他的师父本就是一个文武全才，无所不会，也因此，云中仙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一手行书，走笔游龙。
　　但是真正让不归心惊的确实信上的内容：“鬼门关，尊主。”
　　电石火光之间，不归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念头，最终定格为一条路。
　　那条路至险至绝。
　　至险之路，才有生机，至绝之路，才有未来。
　　他所做的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不归自嘲的笑笑，放下在这里喘息休养的念头，转身沿着云中仙离开的方向追去。
　　云中仙没有走远，或者说，他走到一半，停下了。
　　十六竹林之中阵法莫测，连他师父都不敢说能破解，他也是得了那戴帽和尚的青眼，才能自由出入。
　　那小和尚看起来对此阵法熟悉得很，或许是他于阵法一道天赋异禀，又或许是因为他确实是戴帽和尚的弟子。
　　可无论如何，那时小和尚不归试探的一句话，总让他心里不安。
　　行走江湖十年，这份直觉在之中千锤百炼，正是靠着这份直觉，他才能从无数次险境死里逃生。
　　他信赖自己的直觉。
　　可是他刚刚醒悟到，他虽然避开了那小和尚的话，没有回答，却在十六竹林中留下了一封信。
　　看那小和尚对阵法的熟悉，一定能找到他的信。
　　云中仙摇头苦笑，他刚刚那般回避，岂不是枉做了小人？
　　他站在原地沉吟，不知是否该回到十六竹林拿回自己的信，或者是当作不知就此离去？
　　哎，云中仙叹气，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般为难的情况了。
　　正当他两相为难，不归却慢慢追了上来，正遇见他倚着树木思索。
　　那小和尚嘴角带着笑意，上前施礼道：“竟于此又遇见了云大侠，真是缘分，不知云大侠要去往何处？”
　　云中仙敛下了自己的惊讶，回礼道：“确实是巧，不瞒不归大师正要去边塞月规城。”
　　不归爽朗的笑起来：“我可不是什么大师，云大侠叫我不归即可。云大侠要去月规城，可是为了月规城中那路老爷子的寿诞？”
　　月规城位于边塞，是大燕、大康与西凉的边界，属于三不管地带，幸而有一个月桂山庄，里面坐镇的是“晖山刀”，路岩柄路老爷子。
　　所谓“一刀裂山海，一刀换日月。一剑断回路，绫罗绕指柔。”其中那“一刀裂山海”，正是那晖山刀。而一剑断回路，说的就是无悔剑云微。
　　云微与路老爷子同列于“江湖传奇”之中，私交不错。路老爷子寿诞，作为云微徒弟的云中仙没有不到场的道理。
　　云中仙笑道：“正是，不知不归小师父是否也要去月规城？若是要去，你我可同路。”放在眼皮底下也好仔细看看这个小和尚到底是哪里不妥当。
　　听他这么说，不归心里暗暗思索：刚刚还尊称大师，现在就叫上小师父了，他这般积极套近乎，是不是在怀疑我什么？面上却一派欢喜，道：“在下正是这般想法，能与云大侠一路，必可保我一路平安。云大侠不知，我好容易到了十六竹林，特地带了师父最爱的洛阳杏花巷第三家的杏花糕与杏花酒给他，却未料师父已经离家数日了。左右我也无事，想起路老爷子寿诞，我幼时常与老爷子玩耍，就不要请帖，贸然去打扰了。若无云大侠，我还不知该去哪里呢。”也罢，不过是用上一用的活靶子罢了，称呼什么的不打紧，能用就行。他心里动着利用云中仙的一百个办法，面上却天真欢乐，机灵可爱。
　　云中仙被他笑起来的容貌晃了神，面上却摇头苦笑：“你乃那戴帽和尚高徒，如何用得上我？不归也不用叫我什么云大侠，看你年纪尚不足二十吧，我今年二十有四，年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云大哥罢。”这小和尚说的没错，那洛阳城杏花巷第三家的杏花酒与杏花糕确实是戴帽和尚最爱的。即便这不是戴帽和尚的徒弟，也是他亲厚之人，且这小和尚看起来年级甚小，且这一副天人似的容貌，许不是坏人吧。同行也好，年纪这般小又有这样扎眼的脸，孤身一人恐有危险。
　　不归还不知道对面的颜控因为他一张脸就把他认定为“善良、单纯”的小百花。
　　但是他知道，自己确实占了容貌的便宜。
　　不归小和尚，已经有二十八岁了。
　　但是他并不打算拆穿，决心扮演一个十几岁的、需要被保护的小小少年。不归笑得更加灿烂，纯粹的喜悦为他的精致更增色三分：“云大哥真厉害，竟能看出我的年龄。我确实不到二十岁，过了八月十五才刚刚十六岁。也因为年幼，不肯细学武功，只有一身粗略的拳脚功夫罢了，哪里比得上云大哥武功精妙、罕有敌手呢？”
　　在武功上，他只说了一半的谎话。虽然面色如常，但是他身受重伤又中了剧毒，现在身上的内力全不能用，只余下一些拳脚功夫。偏偏他平素仗着内力高强，并不怎么修习外功，现在那三脚猫功夫，只怕他在江湖上漏了行迹，就要被送去见亡父了。
　　所以，这云中仙，他一定要跟住了。
　　不归心里沉重，他可是把自己的性命都托付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了。
　　云中仙却不知面前人的思绪，虽然心里还有疑虑，却不肯细想，只把他当作个小弟弟：“你年纪尚小，武功可以慢慢习，既叫我一声云大哥，我哪里能让你有闪失呢？放心吧，我定让你连那拳脚功夫也不必动，安安心心就到了月规城。”
　　他就像个乌鸦嘴，从十六竹林到月规城这一路，简直是连一刻平安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