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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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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的莫斯科白雪皑皑,建筑物戴了厚厚的雪帽子,树木的枝桠变成了一个个粗粗的雪条,一棵棵树木银装素裹就像日本刻意装饰起来的漂亮的圣诞树——但气温可比日本要冷多了。
勇利穿着他最厚的装束——一件厚棉衣,外面罩着维克托强烈要求的一件厚重的绒大衣,戴着棉口罩和围巾,但当他站在刚刚建成不久、锃光瓦亮的莫斯科伏努科沃机场外面窄窄的小广场上时,依然冻得打哆嗦。维克托从后面将他大衣的帽子扣到他脑袋上,挡住了他们头顶依旧纷纷扬扬的雪花。
他们拉着行李箱,在寒风中等待着。勇利从第一次坐飞机的兴奋中渐渐平复了下来,大约15分钟前他还在飞机上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脸上带着与坐过山车一样的表情而被维克托嘲笑了一路。现在他的思绪在等待中随着离家的别样情绪而飘远了。
不知道父母到底知道了没有——他们一起在日本过了新年,真利仍然时而忧心忡忡让勇利提心吊胆,但好像他担心的事还没有发生。父母依旧那么和煦温暖,大家一起在年前把房子大概修缮完毕,然后在新年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年糕和火锅——没有人提起不愉快的话题,就连腿伤渐渐转好的克里斯也没有讨嫌。新年宴会上父母对他们即将的远行表达了祝福,并希望勇利能够在打败宿敌以后回来九州,拿一个地方冠军什么的回来。
他看了看维克托,对方此时在专注地望着街口,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显然回到家乡使他很开心,这让勇利对于前路的各种不安有了一点安慰。但是在对方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很快地就转过头笑容扩大地和他对视时,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目光——他不想去和维克托讨论对方一直想讨论的、那已经过去的、关于他的圣诞节加生日的礼物的话题。他想了很多礼物,从小到大他们互相送过很多礼物,礼品店里买的、自己的手工等等,但他从没像之前这次那么烦恼过——他想去回应维克托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就绞尽脑汁地设想在现在他们的状态下维克托怎么才会最开心,于是他就那么做了——他还在那晚之前拼命喝了好多酒壮胆和增加脸皮的厚度,虽然那之后他依然找借口躺了两天床。
维克托貌似很开心,那什么都是值得的。勇利想着,抬起头和他一起望着车辆穿梭的马路。
一辆黄色的小吉普车穿过街口停在了他们面前,维克托上前一步。勇利好奇地伸长脖子,好赶紧看看维克托告诉他的新老师是什么样子,但是,随着“砰”一声车门被踹开的声音,一个个子不高满头金发、面容清秀的少年走了下来。他径直走向维克托,用自己肩膀上的小包使劲甩了维克托的胳膊一把。“你怎么没老死在国外,你这个老头子!”
“尤里!你跟着来干什么?”维克托无奈地开始扶弄额头。
“我这个老师屈尊来接你,尤里就暂时停课了。”
勇利望着从车里出来的这位女士,他猜到她就是莉莉娅·巴拉诺夫斯卡娅了,但和他印象中不同——这位雅科夫的前妻个子很高,绑着高高的发髻,穿着一身姜黄色的长羽绒服,高跟鞋,颧骨很高,眼睛吊着满脸严肃。他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和剑道有什么关系。
莉莉娅向站在维克托身旁的勇利身上打量了一圈(后者匆匆忙忙地把头上的帽子甩了下来),对维克托说道:“就是他?身材完全不行。”
勇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根据她的打量和表情好像对他很不满意?他还没来及反应,那个和他名字发音相同的金发少年就跳到他面前,充满挑衅地打量着他因为棉衣臃肿的身材和由于紧张而有点发红的脸。
“你答应过我的,亲爱的莉莉娅。”维克托摊开手,“相信我,我的眼光从来没错过。”
莉莉娅不置可否。她转过身示意他们都上车。“你坐前面去!”金发少年推了勇利后背一把,率先上了后座。于是勇利尴尬地打开前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一路上勇利都处于忐忑不安的状态中,他看着旁边的莉莉娅女士娴熟地打着方向盘,一个跳舞的塑料小人吊坠在车窗前晃动着。而后排不时传来的打闹嬉笑声让他更加心烦意乱——那个俄罗斯少年仿佛对他充满了敌意,明明他们之前并不认识。那为什么?他胜生勇利身边还有什么可以让对方在意的呢——
维克托。勇利在心里确定。他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努力抑制住往后座看的冲动——那个少年一直在和维克托叨叨着什么,而维克托时而迸发出一声声大笑,那是和克里斯在一起时一样的熟稔和畅快淋漓。
“你什么时候能不卖关子呢?还有你为什么不教我俄语呢?”
此刻正是晚间,勇利趴在维克托家的沙发上,整个人软得像一堆没有生机的棉絮,“我差点就以为你脑子出了问题——我的职业是剑道选手不是芭蕾舞演员!”
一个下午,他都在莉莉娅的舞蹈教室里被她呼来喝去,做基本的身体练习——他一开始完全不知道他进的是个舞蹈教室,那招牌他都看不懂。最终他知道了自己是真的要跟着这位前舞蹈首席学习芭蕾舞——维克托和那个尤里一直在栏杆外看着他,前者是充当翻译的,而后者是纯粹看笑话的——他不时指着他发出嘲弄的笑声。
“我当然知道了。”维克托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冰袋,“下来玩,马卡钦。”他从勇利背上赶走那只灰色的贵宾犬,一秒钟前这条狗在勇利的背上很感兴趣地使劲嗅着勇利的脑袋。
“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家北辰一刀流的宗旨?”他卷起勇利的裤腿,开始用冰袋冰敷他拉伤的小腿。
“干净利落的切落?你又想我把剑术用进剑道里。”勇利抽着气,冰袋好像让他的肌肉更加酸痛了。
“好吧。我记得你爸爸跟我们讲起这个的时候你在挂念你那些玻璃弹珠。”维克托笑了笑,“你和人比赛输掉了你所有的弹珠。”
“说重点!”
但维克托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燃烧的壁炉,示意勇利坐起来脱掉长裤。后者扭扭捏捏地褪掉裤子,穿着内裤看着维克托的手在他腿上拿着冰袋动来动去。勇利迟疑地看着维克托那严肃正经的脸,控制自己不去想奇怪的事,可是——
冰敷不是应该将冰块停留在患处一会儿,再敷其他患处吗?为什么他的冰敷是拿着冰块在他皮肤上跑来跑去呢?
勇利感到皮肤上被他扫过的地方冰冰痒痒的,不知觉地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而且,他没有完全在小腿范围,他移到了他的大腿,甚至大腿内侧。。。冰凉又仿佛带着挑逗的触感让他被他触过的地方不凉反烫,他又抬头看了看对方那张脸——依旧很正经,好像这是医生和患者最正经的接触。于是他按捺住自己加速的心跳,任由他继续。直到那块裹着塑料布的冰碰了一下他的。。。他吸了一口气,捂住了那个有点突起的帐篷。
维克托终于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太好了,你没问题。我以为你老是在忙碌所以失去了该有的功能。”
“我自己来,你根本不会!”勇利气哼哼地夺过那个冰袋,试图忽视掉被撩起的火焰。维克托没答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站在那里,托着腮帮,好像在认真学习“正确的冰敷方式”。
勇利浑身沐浴着他的目光,很不自在,但他知道他是故意的——好吧,让你故意的。
他连上衣也脱掉,赤果着胸脯在沙发里彻底舒展自己的身体,然后拿着冰块洗澡一样开始在身上擦来擦去,还不停地皱皱眉,耸耸肩,好像全身多处拉伤让他困扰不堪。然后他将冰块停留在自己颈窝间,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放松、慵懒又带着点跳芭蕾舞时魅惑的神情,他还伸长了腿,大大地分着,整个人就那么毫无防备松松垮垮地摊在沙发上。
很快,他感觉一个人压在了他身上,耳边传来对方有点粗重的呼吸。“既然你也不会冰敷,不如我们就用冰块做点别的事情。”
勇利立刻就后悔了——维克托撑起了身子,随后他感到那个部位一阵让他惊一跳的冰凉,然后又落在了一股温暖里。两相刺激让他呼喊出声。
。。。。。。
“如果不是你带着伤,明天还要训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维克托在沙发里抱着勇利,他的声音掩不住笑意,“我帮了你,现在该你帮我了。”
胜生勇利爬起来,晃了晃空白的脑袋,瞪了他一眼,背对他手抚上他的皮带。
幸亏没人看见我现在的表情。勇利在心里想——鬼知道他对现在自己这种行为有多渴望。
“你很美,勇利。”
在两个互相勾引都没落到好的白痴收拾完残局,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时候,维克托才继续了正经的话题。“你几年前和德川的比赛很美。你让我想到了一个没人想过的可能,想想看,舞蹈和剑道本来就是两个看似没有关系的东西,但是如果——”他顿了顿,“北辰一刀流的宗旨是它并不单纯想要表现战术,而是一个艺术。”
勇利想起了它的创始人千叶周作。。。他陷入了沉思。然后他看着对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不情愿,但是你只需要学一些基础就行了,本来我是想去中国的,但是没人会中文——他们有一种古老的艺术叫做‘舞剑’。。。”
勇利听着他不厌其烦地讲着他的想法,看着那熟悉的热衷于某件事时的狂热表情,思绪却飘到了别的地方。曾经的一种烦恼又开始有点冒头了——维克托什么都是为了他,不是为了自己。他再也没有说他要参加比赛,也没有将自己大学的知识运用在自己身上。以前也就罢了,他也许不能过于干涉他的兴趣,但现在不同了——他不能看着维克托本该灿烂夺目的人生再完全浪费在自己身上,他要为维克托自身要求更多。
“维克托。”他打断他,“你以后要不要做个医生什么的?我可以让我爸爸给你找个合适的地方,但是如果你要在这里我就帮不了你了。”
维克托瞪着他——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但他依然感到有点不快。“我不想当医生。”他生硬地说。他当然考虑过他的以后,但那是可变的——是跟随勇利变化的。于是他很快调整出一个笑容,“我就想当你的——”他把脸凑过去试图亲他,但很快被勇利躲开了。
“我不想和你辩论。我知道我会输的。”勇利正经的说,“但是你必须要给我个答案,在我学完那点舞蹈基础之前。我要知道你有没有自己的目标——如果你的答案是要永远当我的长随什么的,那最好考虑好后果再说。”
维克托一瞬间觉得勇利变得有点陌生了——他永远是温柔的、乖乖的,哪怕对他提意见,也是往往小心翼翼话没说完先红了脸,哪怕是生气的时候,也像个小孩子一样冲动而亲切。但是现在的他有种成熟的大人气质,就像他上学时候那个严肃的物理老师。
他试图找回原来的主场,于是开始提高一些声音辩解着,试图让勇利像以往那样听任自己的安排和计划,不要管他自己的什么未来。但他这次怎么努力也无法成功——勇利一直很坚持,他的表情很严肃,话语很严厉,好像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无比重要,这好像又是一个他经过囤积以后爆发的问题,他无视维克托任何的托词,仿佛非要他拿出一个和胜生勇利毫无关系、只考虑自己人生的计划一样——这让维克托有点恼怒,但他同时又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
这是像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