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瞎侃

21、鬼火与圣杯（三）

　　“听见了吧兄台，我就说游戏里的道具总有它的用处。”小诸葛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高兴。
　　“这话你也信？”项桐咧嘴，“反正我不觉得我这把黑伞和你那根拐杖还有她那顶破巫师帽是什么宝贝。”又看向交易员，有些不爽地说：“你就因为一把伞发布通缉令通缉我？我看大哥你是实在嫌的没什么事干了吧？”
　　“我也是在找你啊。”交易员说：“确切的说，是找你们三个。”
　　“找我们干什么？我们又不欠你们钱。”小诸葛说。
　　“因为你们是救世主，这个世界马上就要面临一场灾难，需要你们勇敢地站出来。”交易员说。
　　“他应该是喝多了。”刘琳琳说。
　　“我觉得也是。”小诸葛耸肩。
　　“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小商贩，应该是个神棍。”项桐说。
　　“我说的是真的，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你们就是被命运选中的孩子啊。”交易员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超级英雄，“你们正在追捕一只猫头鹰小偷是吧？”
　　“没错。”小诸葛点头。
　　“它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还会催眠。”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好像在问你怎么知道？交易员不禁有些得意，“那只猫头鹰吸收了恶魔之气，现在它体内住着一个恶魔。恶魔想要打破枷锁恢复自由，在此之前，它需要找到两个东西。”
　　“两个什么东西？”项桐问。
　　“鬼火和圣杯。”
　　“鬼火和圣杯？”刘琳琳嘀咕了一遍，“那是什么？”
　　“圣杯就是两个杯子喽。鬼火嘛，你们得问他。”交易员指着酒鬼守夜人。
　　刘琳琳三人看着酒鬼守夜人，老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地上，眯着眼睛抱着酒瓶子，砸吧着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嘀咕着，“好酒，好酒，真是好酒啊。”
　　“我觉得他是在讲故事，什么鬼火圣杯全是编出来的。还有啊，我看他八九不离十就是个神棍。”项桐怀疑交易员的身份，压低声音对小诸葛说：“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说人口贩子盯上一个人就会在酒里下蒙汗药蒙到那个倒霉蛋。等那个倒霉蛋醒来发现自己正赤裸裸的躺在浴缸里，身上全是冰块，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值钱的器官都被摘走了。”他示意小诸葛看自己的杯子，里面的橙汁一点没喝，又看到小诸葛杯子里的橙汁已经快见底了，愣了一下，又对小诸葛露出同情的眼神。
　　“他家橙汁真不错。”小诸葛一脸尴尬地挠头，“你说的那个电影我也看过，我觉得兄台你可能想多了，会催眠的猫头鹰听上去不也挺像故事的么？况且它还会偷东西。”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项桐的猜测被推翻了，他一时间找不到有力的反驳证据。
　　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枪响。
　　酒吧里的气氛立刻安静到了极致，所有人不约而同朝门外看去。昏昏欲睡的酒鬼守夜人都被惊醒了，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
　　紧接着响起的就是喊叫声和打斗声。
　　“暴，暴动了么？”项桐屁股从椅子上离开。
　　“应该是有人在打架吧。”刘琳琳说。
　　“这种地方有人闹事很正常的吧。”小诸葛事不关心。
　　“哈哈哈，碰上这么有趣的事当然是要出去凑凑热闹啊。”交易员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拍在桌子上两枚金币，拖着酒鬼守夜人就朝外面走去。
　　“委实说，我不喜欢凑热闹。”小诸葛摊手。
　　“哦差点忘了。”正准备推门出去的交易员突然转过身来，指了指他的行军包，“我请你们喝果汁，帮我拿一下东西不介意吧。小心点亲爱的，里面可放着很多值钱的宝贝呢。光靠你身上那两颗肾可赔不起。”
　　项桐把行军包背在身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真怀疑里面装的全是石头。”

　　“这样啊。”失望在陆一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他很快又恢复平静，依然是那张冷漠脸。
　　“嘿嘿嘿。”巫毒夫人阴笑，“你运气不好孩子。如果能早来一些的话，那张车票可能就是你的了。”
　　“只能说，它不属于我。”陆一鸣说。
　　“真是个冷漠的小子。”巫毒夫人哼哼。
　　陆一鸣突然问：“您这里有后门么？”
　　巫毒夫人愣了愣，盯着陆一鸣的眼睛看。但他的眼里只有平静，古井无波。目光越过陆一鸣直接朝门外看去，眯了眯眼睛，幸灾乐祸的笑：“小子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吗？如果你考虑留下来给我当门童的话，老婆子不介意帮你打发几只小猫小狗。”
　　“不用。”陆一鸣直接拒绝了，“您只要告诉我后门在哪里就可以了。”
　　“既然不怕，为何不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去呢？”巫毒夫人嘴边挂着玩味的笑。
　　“我父亲告诉我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陆一鸣说：“和别人打架就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有趣。”巫毒夫人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指了指身后，“从这里左拐然后一直走到头你就会看到一个铁门。”
　　“谢谢。”陆一鸣把背上的杆包取下来拿在手中。
　　“祝你好运小子。”巫毒夫人懒洋洋的说，又嗤笑着自言自语，“小孩子就是喜欢玩一些躲躲藏藏的游戏。”
　　陆一鸣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从踏进黑市这条街开始。他向来有着野兽对猎物般敏感的神经，那种如芒在背，仿佛有只藏在草丛中的野猫盯着你后背看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了。眼前浮现出一张戴眼睛的斯文脸，只有他知道自己来了黑市。
　　会是他么？
　　他没去想那只野猫为什么要把他当成猎物，或者说，自己身上有着什么东西鱼腥味一样吸引着它。
　　想不出，也懒得去想。
　　他现在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暂且还不想找那只野猫的麻烦。如果那只夜猫太烦人的话，他也不介意浪费一点自己的时间，虽然他不愿意做一些那个男人不喜欢的事情。

　　门打开了，陆一鸣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杆包，随着嘈杂的声音扑入耳朵的，还有一根黑色的棍子。
　　刀刃与黑棍凶猛的碰撞在一起，“锵”地一声很是刺耳，反震的力量让陆一鸣握住刀柄的手麻了麻。
　　在黑棍即将打在脸上的那一刻，他从杆包里拔出了那把名叫夜鸦的长刀。
　　“力气不错。”陆一鸣说，眼睛里的神情并没有太大波动。
　　“你反应也不错啊。”黑猫抬头，陆一鸣看到了那张藏在帽檐下的脸，他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略显稚嫩的脸庞与身上的穿着有些违和，有点小孩偷穿了家长的衣服偷偷跑出来的味道。嘴角挂着笑，像是讥讽，“初次见面，你可以称呼我为黑猫警官，十分不幸的告诉你，你被捕了兄弟。”
　　“我可不这么认为。”陆一鸣说。
　　“那就不好办了，拒捕可是罪加一等呐。”黑猫一脸为难的表情，甩动另一只手上的棍子直接打向陆一鸣的脑袋。
　　陆一鸣身体下蹲躲开攻击，一个弹跳与对方拉开距离。脚掌即将落地的一瞬间，他脚尖一点又往后跳了一步，几乎在他脚尖离地二次弹跳的一瞬间，枪响了。“砰”的一声石屑飞溅，子弹在地上留下一个小洞，正是他刚才落地的位置。
　　“竟然被他躲开了！该死！”骷髅恼怒地一拳锤在窗户沿上，“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瞄准他的脑袋。”
　　陆一鸣看着那枚子弹冒出一缕白烟，雪糕一样融化了，应该是种麻醉弹。他偏头看着二楼一个虚掩着的窗户，早在枪响的那一瞬间，他就锁定了目标的位置。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他，仿佛蓄势待发的毒蛇，玻璃镜片闪动光弧，持枪的是一个头发自然卷的男生，正冲他笑。
　　陆一鸣慢慢抬起手掌，竖起中指。
　　“这是被鄙视了么？兄弟我也知道打黑枪挺不讲究的，但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我是那种喜欢在老师茶杯里放鼻屎的坏学生哦。”骷髅拉动枪栓，又一颗子弹滑入弹道，十字瞄准器瞄准陆一鸣的头部，手指缓缓放在扳机上，“是个硬茬子，我喜欢。这样才有趣嘛,要是个软蛋我都不好意思开枪了，祈祷吧，这次你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金鱼踩着窗户跳了下去，稳健地落在地上。“唰”地一声抽出胳膊上的两把匕首拿在手中，慢慢朝陆一鸣逼近。
　　瞄准镜里骷髅看着金鱼潇洒又不失优雅的背影，红色的头绳甩动在脑后。心里啧啧感叹，是个美人，就是太冷了点，整天板着个脸好像别人欠她多少钱似的。
　　要是再温柔些娶回家里做老婆挺不错，嘿嘿。
　　注意力重新放在陆一鸣身上。

　　还有一个？
　　陆一鸣微微惊讶，看了缓步走来的金鱼一眼，迎上那双冷冽的眸子。
　　“兄弟，别抱有侥幸心理了，乖乖束手就擒吧，你没有机会的。”黑猫甩动着警拐从前面围过来。
　　警察打扮男生的武器是双持警拐，黑夜女杀手模样的女生拿着两把匕首，二楼还有一个负责打黑枪的自然卷，真是有趣的组合。陆一鸣手持夜鸦横在眼前，夜鸦是一把日本刀，银色的树状花纹蔓延在刀身上，锋利的刀刃明晃晃打在脸上仿佛能刺破肌肤。
　　这是一把能劈开巨石的利刃。
　　“你们是话剧社的演员吗？抱歉我看不出来你们这样的打扮今天是要演哪出戏。”陆一鸣开起玩笑来依然保持着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冷漠脸，就算是能让人捧腹大笑的笑话看到他那张脸也没心思笑了，“哦对了，我可没买票。”他握紧刀柄。
　　“那可不好办了，让我想想这应该属于哪种罪。”黑猫双手持警拐，已经快要走到陆一鸣面前了，“扰乱公共秩序罪，应该就是这个了。”最后一个字落下，黑猫脚下骤然发力，豹子一样朝陆一鸣扑了过去，几乎在同一瞬间，缓步围过来的金鱼也从侧面扑了上去。
　　陆一鸣也动了。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弹壳弹出来摔在地上在骷髅脚边滴溜溜打转。

　　“哇！一挑三哎。”酒吧门口，刚走出来的刘琳琳刚好看到这一幕，眼睛里冒着星星。
　　“三打一啊？也太欺负人了吧。”项桐伸长脖子。
　　“那个拿日本刀的小哥哥好帅啊。”刘琳琳看到陆一鸣一刀劈上黑猫打来的警拐，一个侧身踢开金鱼手中的匕首，再次抽刀直劈黑猫的面门。动作行云流水，灵活的像只猴子，又仿佛田间里的泥鳅。
　　“我们去帮帮他吧，本姑娘最看不得小帅哥被人欺负了。”刘琳琳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大哥你就别瞎凑热闹了。”小诸葛赶紧拦住了她，“你没看见他们手里有枪吗，再说了，你的那个小帅哥根本不需要帮忙，一挑三完全不落下风。依我看，那三个家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冲上去只能成为小帅哥的累赘。”
　　小诸葛军师一样对这场战斗指指点点，就差手里没拿一把鸡毛扇子了。
　　“那不挺好的嘛。”刘琳琳一拍巴掌，“红颜冲动为情郎，情郎舍身救红颜，听上去就是一段可以流芳百世的佳话啊。武侠小说里的不都是这么写的嘛，说不定小帅哥就会死心搭地的爱上我了哟。”
　　“就怕佳话没成，红颜和情郎都一命呜呼了。”小诸葛故作惋惜的说，“你们只能去阴间做夫妻了。”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刘琳琳白了他一眼。
　　站在最前面的交易员看着场中的混战，目光落在陆一鸣背上的一把黑伞上，挑了挑眉毛，眼里露出古怪的神色，自言自语地说：“这下误会大了。”
　　正伸长脖子往里面看的项桐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正盯着自己，慢慢回过身去正好迎上那双熟悉的眸子。

　　项桐愣住了。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且还在不断加快，“咚咚咚”出征的战鼓一样要炸开。
　　再次见到唐薇薇，还是那双细长的眸子，又冷又好看，好看的他心里发颤，全身被抽空了一样虚软无力，低血糖的感觉，差点没一屁股蹲在地上。
　　眼前突然冒出唐爷的脸来，项桐听见他跟自己说：“有一次梧桐街早报上刊登了一篇卡曼教授发现变异植物的报道。上面短短几百字，我洗了澡，打理了乱蓬蓬的头发，刮了胡子，换上西装皮鞋。把自个收拾的比接见国家元首还要隆重。捧着那篇报道反复看了一个上午。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你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项桐慌了！
　　该死该死该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碰到了！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啊！无数个念头出巢的蜜蜂一样从他脑袋里冒出来。
　　我今天洗头了吗？
　　我今天洗脸了吗洗脸了吗？用的是最好的洗面奶吧？
　　我刷牙了吗刷牙了吗？快闻闻我有没有口臭。
　　快看看我身上的衣服合体吗？好看吗？不是又老土又屌丝的打扮吧？
　　你妹啊！
　　项桐简直要抓狂了，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个好好收拾一下再出来，可地上根本没有可供他钻进去的地缝。此刻唐薇薇就站在他面前，想跑都跑不掉，总不能跟人家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回来。”
　　这次她背上多了一把长相狰狞的镰刀，配上那张清冷的脸庞，给项桐的感觉好像她整个人变得很不真实，月宫里的嫦娥仙子的那样虚无缥缈又遥不可及。上一次在那个小房间里他也有这种感觉，她坐在窗户边上发呆，项桐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他们仅仅相隔几步远，那张令人心疼的想哭的脸，近在咫尺好像又相隔千里。
　　仿佛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讨厌这种感觉，无比的讨厌。尤其是这一次讨厌来的更甚，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莫名的心酸一下子冲进鼻孔里，眼角差点没掉下眼泪。
　　“不认识了吗？”唐薇薇歪着脑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