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之下》RDEDEN

7、午夜王国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刚进来的时候看见我跟……跟她订婚，看起来难过的快哭了，是真的吗？”

　　王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是一种略带诧异的看二傻子的表情，
　　“那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你不会信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我嘴硬道。
　　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啊混蛋！

　　“他们不放松警惕难道你就干不掉他们了？”
　　我怀疑得很，毕竟，王子跟他们的武力值明显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好吧，我承认，是为了好玩，你刚刚愧疚的表情真的很有意思。”
　　王子脸上带着一丝回味的笑意。

　　你是魔王吧，你一定是魔王吧！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把胳膊伸过来。”
　　王子说。

　　我低头看了眼几乎快腐烂完了的左臂，把左臂往后收了收，不想让他看见这么丑陋恶心的模样，然后把右臂递给他。

　　“……另一只胳膊。”
　　王子点了点我的右臂让我放下，换另一只，
　　“不把腐烂的地方切掉的话会扩散到全身，到时候你就真的会死掉。”

　　“啥？你说啥？切掉啥？”
　　我懵了，我不，我拒绝。这儿什么都没有，没有无菌手术室，没有麻醉剂，我要是切了才会死吧，而且是被痛死。

　　“乖乖听话，我是不会害你的……”
　　王子轻柔地说，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我的脸颊，腐烂的那半边脸颊，把上面的蛆虫抚去。

　　“烂掉的都要切掉……”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微妙的飘到了我的下.身。

　　我背后一凉，忍不住夹紧了腿，不让关键的地方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不切掉的话你就会变成这种样子。”
　　王子看了眼周围满地的尸块，我一时竟分不清他说的是我会变成浑身腐烂的行尸，还是不听他的话他就把我像切行尸那样大卸八块。

　　我要哭了，我要被他吓哭了。
　　别玩儿了成吗……

　　“不行的，烂到头了，除非把头也砍掉。”
　　我试图以理服人（？）

　　王子认真的打量了我的脑袋，似乎在很认真的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他思考了一会，终于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方法，
　　“那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你要在身体完全溃烂之前离开这里才行。”
　　“我刚刚已经找到出口了，应该来得及。”

　　王子拉着我的手，他足尖点地，整个人飞掠了出去……
　　他的脚尖根本就没有沾地，整个人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连带着我也一同窜了出去。我感觉又一股不易察觉的气流在托着我，让我浮在空中，然后我借着王子的力，和他一起以极快的速度飞过。

　　我们来到城市的尽头，面前是一片广袤无际的大海，海水汹涌翻腾，不是寻常海水的蓝色，而是漆黑的如同墨汁一样的颜色，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望而却步。

　　黑色掩盖了一切，让人看不分明海里的东西，我总觉得，这片漆黑的海域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和深渊中的巨兽……

　　“走。”
　　王子拽着我踏上海面。

　　我被拉了个踉跄，我以为我会一脚踩到水里，但脚下却是路面的触感，我这次发现周围的环境又变了，我们回到了之前的那条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上的浓雾散去了大半，让我能够看清更远的地方，当我站稳后我惊呆了，这条高速公路上尸骸遍地，到处都是断肢和内脏，这是那些行尸的。这条公路仍是长的看不到尽头，但我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部被尸骸铺满。

　　我看向王子，意味非常明确：这都是你干的？

　　王子露出了一个略带鬼气的笑容，
　　“你被困在了那里，我担心得很，索性把它们全部杀光了。”

　　“我之前在找你的时候去确认过了，出口就在五楼。”
　　王子继续说。

　　“这个高速公路长的看不到尽头，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
　　我叹了口气。

　　“第五层就在眼前了，我们已经站在通往五楼的楼梯上了，五楼就在云的彼端。”
　　王子说。

　　我抬头看了眼天空，那里只有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云。
　　王子却指了指前方，
　　“这边才是天空的方向。”

　　我看向前方，只见道路的尽头确实是几朵淡的几乎看不到的云，我刚刚一直以为那只是还未消散的雾气。

　　为什么天空在这个方向……
　　既然那边是天空，那这条高速公路岂不是垂直于地面，直通云霄的？

　　我这么想着，却看到周围的尸骸都在向后方滑，然后我也完全无法站稳，就好像站在一个越来越倾斜的斜坡上，但是我明明依旧是站在平稳的公路上的啊。

　　“别乱想！”
　　王子皱着眉打断我的思绪，同时他伸手拽着我，让我不至于掉下去。

　　我们现在的状态很微妙，我们似乎处于不同的重力场。王子的重力场就是最初的重力场，重力垂直指向马路，所以王子平稳的站在马路上。但是我的重力场刚刚却来了一个九十度改变，对我来说，我的重力场和马路平行。由于重力场的改变，马路上的尸骸全部滑了下去，我低头看，地下是马路的另一个尽头，深不见底。

　　“我要怎么办？”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我从一百层以上的高楼大厦楼顶翻了下来，只靠双手死死的卡着栏杆才不至于摔下去。

　　“想象最初的感觉，马路才是地面，你能走在上面……”
　　王子说。

　　我在王子的引导下终于想象出来原来的感觉，我的重力场调整回了原本的状态，我整个人都糊在了地上，我喘着气腿还有点发抖。

　　“走吧。”
　　我调整了下呼吸站了起来。
　　想必大家都有这样的经验，越不想想什么越会想到什么，我刚站起来重力场就又开始随着我完全脱离了控制的思绪而改变。

　　“亲爱的，我这么好看，你为什么心里不想着我却想着别的杂七杂八的事。”
　　王子捧着我的脸说，他好看的脸凑到我的面前，浅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灿烂的星辰，让我无法控制的迷失其中。

　　由于王子的打岔，我的重力场倾斜一下后便再次恢复了正常。

　　接下来的路顺利很多，当我们穿过云到达彼端的时候周围的环境瞬间切换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宫殿的尽头有一个奢华的王座。

　　王子跟我说，王座便是出口，坐在王座上便能出去。

　　然而，阻挡在我们和王座之间的是一个牛头巨人，他喷吐着粗重的鼻息打量着我们，他身形巨大头顶几乎顶到了宫殿的顶端，我甚至没他的小腿高。

　　牛头巨人抱臂看着我们，属于公牛的巨大头颅看上去肮脏而可怖，就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他巨大的牛眼里映照出我和王子的影子，然后又出现了第三个人影。

　　我有些警惕的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人，他闭着眼睛站着，仿佛并无意识。他穿着T恤和长裤，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王子说，
　　“他同意让你坐上王座，但你要先得到这个城堡的承认。”

　　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王子倒在一边手捂着胸口，他的嘴角渗出血迹，牛头巨人站在一边，冷漠的低头看他。
　　我知道王子无法战胜牛头巨人。
　　我还知道如果没有得到承认，牛头巨人不会放任我们离开，在这里从来都只有两个选项，得到承认，或者死。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闪现出这个画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这么多我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我要怎么做？”
　　我问。

　　“掐住猎物的脖子把它摔在地上并用弓箭射穿心脏。”
　　王子说。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
　　我腹诽道。

　　“这里既没有猎物也没有弓箭。”
　　我困惑的看着王子，企图得到更多的指使。

　　王子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他说的猎物是什么，就是刚刚突然出现的那个人类，那个活生生的脆弱的人类。我沉默了，我无法对同类下手，我也不会对同类下手。

　　“你应该多少意识到了什么。”
　　“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王子见我不说话也不作为这么提示道，他的神色有些着急，我从未见过他这种模样。

　　“这个世界不是真的，对吗？”
　　“这里是梦境。”
　　这是刚刚我经历重力场随着我的思绪而变化后意识到的。

　　“没错，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不作数的。”
　　“杀了这个猎物，得到城堡的承认，然后醒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不作数的，你没有杀人。”
　　王子催促我。

　　这里是梦啊，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盯着面前那个失去了意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类，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这只是个梦，我只要用他作为猎物得到城堡的承认就能醒来，就能离开这个诡谲荒谬的世界，回到正常世界去……

　　我想回去啊，我想回到那个我已经没有任何印象的正常的世界中去。

　　只要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摔在地上，然后用弓箭射穿他的心脏……

　　这么想着，弓箭出现在了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