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韩北继

10、云天散

　　九十九天性冷漠且狠毒。可只要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九十九有一个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
　　那便是酒。可偏偏九十九嗜酒如命。
　　直到后来墨凉洛想起今日的情景还是会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这九十九只要一碰酒就会想起那些陈年旧事，一旦想起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得到偿还。
　　就比如她现在口中的“师兄，快点还钱。”和她手里握着毫不掩饰的毒针。
　　这丫头，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墨凉洛皱着眉头。九十九一步一步的接近，他就一步一步的往后退。这情景实在是太奇妙了。
　　东麟渊和西阁裳哪里见过墨凉洛如此吃瘪的模样，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帮谁了。其实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巴不得墨凉洛赶紧死掉，这样北阳国才对东辰国和西月国一点威胁也没有。
　　胧月虽说是按照九十九的命令拿酒来的，可她也没有想到九十九这么不经喝的。如果因为自己拿了酒导致墨凉洛真的被九十九杀了，那还得了？
　　一想到这里，胧月立马起身挡在墨凉洛面前用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公主，您要杀就杀我吧。千万不要碰洛迟王殿下啊！”
　　“嗯？”九十九努力眨着迷糊的双眼，“洛迟王是谁？你别妨碍我要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的将银针刺向胧月。
　　“呀！！！”胧月闭上眼睛尖叫。
　　墨凉洛瞥了一眼胧月。他何时需要别人替自己挡刀。反而这种自作聪明的人特别碍事。于是他好不怜香惜玉的把胧月一脚踹到，自己则侧身闪过九十九的银针。
　　因为目标突然消失，九十九的重心一下子没找稳，竟然直接面朝地面重重摔倒了。
　　九十九手中的银针扎在地上，被扎之处的土地直接溶解了一块。胧月伏在地上看见那溶解掉的地面，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还好刚刚被扎的不是自己啊，要不然溶解的就是自己了。
　　西阁裳见那银针的毒性如此之强，惊讶之余也不禁感叹道:“九十九大人果然厉害，能随身携带这种毒针的人还真是从未见过。”
　　九十九摔倒后就没有起来，她仿佛睡着了一般突然没有动静，连碎碎念都停止了。春樱夏蝉她们赶紧上前搀扶，可她们依旧动不了九十九一丝一毫。
　　“公主，你没事吧。”夏蝉担忧的问。
　　九十九还是趴着不动，没有回答。
　　墨凉洛和东麟渊，西阁裳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可谁知就在这时，九十九突然吐了出来，还正好吐了她面前的夏蝉一身。
　　“呀，公主啊！”夏蝉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的了，她立马拍着九十九的后背帮她顺气。
　　可顺着顺着，夏蝉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她抬头看见在场的人都震惊的看着自己。
　　一旁的春樱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她用手颤抖的指着夏蝉:“你……你快看你的手……。”
　　夏蝉抬手一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染成红色的了。
　　“啊！！”夏蝉吓得大叫一声。她又看向自己的衣服，原本浅色的的衣服竟然也被染的通红。
　　九十九又剧烈咳嗽起来，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股一股的热流顺着她的胃从嘴里喷出来。
　　“太医！快找太医，公主……公主吐血了！”冬月面色苍白的大喊道。
　　没想到九十九吐的根本不是呕吐物，而是鲜血啊！
　　“把门关上。”墨凉洛当即命令道。
　　宫女们一听这话都愣住了。她们看着还在吐血的九十九心中一慌，反驳道:“可是公主她还……。”
　　“关门！”
　　只听墨凉洛加大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五个宫女被吓得一哆嗦，然后听令关门。她们居然刚刚和墨凉洛顶嘴了，还好墨凉洛没有追究，要不然她们死定了。
　　“洛迟将军，这……不能被别人发现吗？”东麟渊指着九十九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墨凉洛。
　　真是个狠心的男人，连自己侄女吐血了都不叫太医来，反而还让把门关上。
　　“西阁裳，看看她怎么样。”墨凉洛没有回答东麟渊的问题。
　　她怎么突然吐了这么多血，难道她也……。
　　西阁裳反应慢半拍，他才想起来自己懂医术，于是赶紧蹲下来替九十九把脉。
　　“别碰我！”
　　就在西阁裳的手快要碰到九十九的一瞬间九十九突然大吼。顺带的连同一口血也喷了出来。
　　“九十九大人？”
　　“我没事。”
　　经过吐血九十九好像清醒了一些。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由胧月和夏蝉搀扶着起了身。
　　“九十九公主，你为什么突然吐血了？”东麟渊问道。
　　他觉得九十九这个名字很是有趣，所以也这么叫道。
　　九十九怎么会告诉他，她这时才发现自己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
　　视线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后，最后落到了西阁裳身上，“你来干什么？”
　　这西阁裳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九十九对他很有戒心。
　　西阁裳愣愣地说:“我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她都吐血这么厉害了，当真的没事？
　　“什么事？”
　　“……，”西阁裳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墨凉洛和东麟渊，犹豫要当着外人的面说吗？
　　“说吧。”胧月和夏蝉扶着九十九坐到椅子上。
　　秋枫端来了茶水，为几位大人添上。冬月则迅速清理着地上残留的血迹。
　　东麟渊和墨凉洛都相继坐下，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西阁裳默默叹了口气也坐下:“你认识慕容漾吗？”
　　九十九摇摇头。
　　“……慕容漾是天下闻名的毒师。”
　　“那又如何？”
　　“他好像最近得了一件宝贝，名为云天散。”
　　听到云天散三字，九十九愣住了。她看向西阁裳的双眼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西阁裳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他丝毫没察觉到九十九的杀意，反倒是他旁边的东麟渊悄悄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来。
　　只有武功相当了得的人才能看出九十九的杀意有多强。她就仿佛是埋伏猎物已久的野兽，只要西阁裳有一个字说不妥，他的人头就会立马落地。
　　墨凉洛依旧事不关己的喝茶。他就好像没有看见九十九的杀意一般。
　　西阁裳是何等天真的人，他见九十九好像知道云天散一样继续说:“一个月前，九十八和慕容漾在西月国的冰山上大打一场，托他们的福，现在冰山已经被毒的寸草不生，山里的生物全部死绝，我怀疑他们就是为了争夺那云天散。”
　　九十九听完他的话觉得没有什么威胁，于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冰山湖呢？”
　　“冰山湖？我们西月国的水都有净化毒的效果，所以冰山湖没有什么事。”西阁裳老实的回答。
　　九十九大人还知道冰山湖啊，那可是西月国的宝湖。湖水寒冷透骨却不会冻结，若是直接伸手下去，拿只手便会直接废掉。可它净化毒素的效果确实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的，就是要加热冰山湖水也要加热三天才会沸腾。就连西月国的子民都不知道冰山湖的存在，更是不知道具体位置。没想到九十九却知道。
　　估计西阁裳做梦也没想到，九十九不仅知道冰山湖，还在里面泡了整整十天澡呢。
　　九十九点点头。只要冰山湖没事就行，万一以后再毒发没有冰山湖那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虽然九十九喜欢中毒的感觉，可又不想因为中毒而死，更何况是她这种死相很惨的毒。若是连死时不能保持最后的体面，那这一辈子也白活了。
　　“我这次来就想问问你，这云天散究竟是什么毒，能让九十八都为此趋之若鹜？”
　　“那云天散虽然是毒，可又不是毒。”
　　“此话怎讲？”
　　“云天散若是直接服用会浑身肿胀，最后人会如同灌了水的猪脬一样，轻轻一扎就炸开来。”九十九形容的很平淡，就好像是聊着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西阁裳和东麟渊咽了口口水。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张口就说出如此血腥的事情？
　　“虽服用云天散会致死，但如果将它与药材或者其他毒药结合，就会形成完全不同的效果。”
　　“什么效果？”
　　“它与药材配在一起，会大大提升药材的功效，足以使将死之人起死回生。与毒药结合则能解百毒且解毒之人不会再中同样的毒。”
　　墨凉洛听完这话后猛然愣住了。能解百毒？他强忍住内心的冲动，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听着他们的对话。
　　东麟渊则陷入深深的沉思。如果他得到这云天散岂不是自己的父皇就有救了？他还没有问出父皇东辰国的国宝玄天剑的下落，没有玄天剑，即使自己继承了皇位也没人会臣服自己。
　　“这么厉害？”西阁裳一脸不敢相信，“天下真有这么万能的东西？”
　　“……它只是毒药而已，这天下离奇之事还有很多。”九十九淡淡的说。
　　“这么说只要有云天散就什么毒都可以解了吗？太好了，若是我得到这云天散那岂不是有权利继承皇位了。”西阁裳依旧那么天真。
　　他不知道这句话一出口会引起多么大的纷争，甚至连战争都会引发出来。就连九十九都不敢轻易地说她要得到云天散。
　　墨凉洛和东麟渊无语了。此时他俩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九十九听见西阁裳提起云天散会露出杀意了。换成自己，自己也会想杀了他。
　　九十九失笑，她这还是继解愁之后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这么无力。
　　“九十九大人，这云天散出产自哪里？我又如何找到呢。”
　　这个问题是墨凉洛和东麟渊都想知道的。
　　“云天散出自云天树的果实。取果实的汁液经过暴晒，后磨成粉便是云天散了。”
　　“这还不简单，我让人去做就是了，到时候也分给九十九大人一些，”西阁裳高兴的说，他一回头突然想起了旁边还有两个人也听到了，就只好接着说，“当然，洛迟将军和东麟渊殿下也有的。”
　　不得不说，这西阁裳和解愁是真的像。连脑回路都如此清奇。
　　“若真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东西，你那冰山就不会遭殃了。”
　　西阁裳想了一下，确实是诶。九十八如果想要云天散，自己去做一份不就得了，干嘛还那么大动干戈呢？
　　“是云天树稀有吗？”
　　东麟渊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遍地都是。前几日去御花园，那里就种了好几颗。就连你们东辰国和西月国的路边都有。”九十九抿了一口茶道，“可又称不上绝对稀有。毕竟不是所有云天树都可以开花的。只有极个别的例子才有开花的资格。”
　　“那……。”
　　“因为云天树的生命力顽强，可以活很长时间，所以它每500年才结一次果。而它果实的汁液更是少的可怜。本来就少的东西还要再暴晒10年才可提炼成粉。虽然云天散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但要经过几千年才能得到一点点。估计这世上唯一的云天散只有慕容漾手上的那一份。”
　　话毕，西阁裳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墨凉洛和东麟渊也各怀心事沉默思考。
　　也不知道大家沉默了多久 ，九十九突然开口打破宁静。
　　“啊，对了。”
　　“怎么了？是不是突然想起来还有哪里能找到云天散了？”东麟渊一下子激动起来。
　　九十九疑惑的看着东麟渊。他那么兴奋干什么？
　　“我只是想说，云天树上一次结果的时候我爷爷还没出生。”
　　一听这话东麟渊瞬间就蔫了。这九十九一惊一乍的，着实对心脏不好啊。
　　九十九伸了个懒腰。没想到她一直攒钱想从黑市里高价买的云天散竟落到了一个什么天下闻名的毒师手里。看来自己得想办法出宫去会会这个毒师了。
　　她只觉得得到了一个好情报，不用干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自己的北清王。当然，她也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那这些话竟然使自己被她后来一心一意之人给深深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