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游泳馆里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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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透明的玻璃窗，隔开了两个人。他低头吻在她脸颊，态度格外虔诚和小心翼翼。温暖的唇印在微凉的玻璃上，无法碰触的温度，却让他的心变得温暖。
孔太光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相信爱情，更不明白为什么陷入爱情的人会变得卑微。可是当他情不自禁隔着玻璃窗吻了恩菲时，他朦胧地觉得，爱情就是这样的，即使受着伤，也坚持着念念不忘。
韩以安轻轻推开储物间的门，看到了那一幕。清隽挺拔的少年低头吻着可爱的少女，阳光为他们的身上镀上一层光晕，美好得不像话。
韩以安瞳孔收缩，握住门把的手因为震惊而滑落。这个场景和半年前恩菲家门前那一幕很像，孔太光温柔地吻着恩菲的脸颊。他本以为已经不在意，却在同样的情境下再次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孔太光已经对恩菲主动出击，将他的决心衬得更加狼狈。后来他故意叫孔太光去屋顶，正式宣告自己喜欢李恩菲，对孔太光下了战书。虽然这样的做法很幼稚，他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开始惶恐不安，觉得并没有胜算。
虽然这次的吻并不是真的，孔太光只不过亲了玻璃窗而已，但韩以安心里的不满和嫉妒更加强烈。上次孔太光只是自作主张，冒失又莽撞。可是现在的孔太光虔诚地去吻玻璃窗内的恩菲，一向像疯子一样的孔太光变得这么卑微，让韩以安觉得更加棘手，隐隐中甚至有些自惭形秽。
韩以安看到孔太光低头吻恩菲的那一幕，想冲上前去叫他走远点。孔太光在恩菲家门外吻恩菲时，他碍于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完全理清，不能确认自己对恩菲的感情，所以没有勇气冲上前。现在他已经对恩菲说出了心声，恩菲也转学回来，并将奖牌还给他，虽然还没有接受他的心，但是肯定也不会拒绝吧？他有权利分开他们，叫那个碍眼的家伙滚到一边。可是，他却犹豫了。
韩以安没有再看下去，转身离开了。储物间的门关上了，发出轻轻的咔哒的声音。低头擦窗户缝隙的恩菲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想回身去看，抬起头的瞬间却看到孔太光的脸正对着自己，吓了一跳，用力敲了敲窗户：“你在干嘛？”
孔太光头一次干坏事被抓住后觉得心虚，虽然恩菲没看到他的动作，他还是觉得窘迫，极力掩饰：“我在擦玻璃啊！还能做什么？”
恩菲总觉得哪里不对：“真的吗？你刚才趴在玻璃上，是不是……”孔太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恩菲说：“你是不是想吓唬我？”
孔太光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说：“我是那么幼稚的人吗？”恩菲满脸写着“你就是这样的人”，孔太光看懂了她的眼神，忍不住从一扇打开的玻璃窗伸出手，捏了捏恩菲的脸：“你这家伙！”
恩菲还手，掐住了孔太光的脸：“你快点放手！”孔太光个子比较高，被恩菲掐着脸，不得不弯腰配合恩菲的姿势：“高恩菲，你死定了！还不放手？！”
恩菲捏着孔太光的脸，觉得手感居然意外地好，忍不住两只手都伸了出去，捏住了孔太光的两颊：“皮肤很好嘛，让我这个女孩子都嫉妒了。孔太光，你怎么做到皮肤这么好的？”
孔太光自恋地说：“哪有什么方法？只能是因为我天生丽质了。这个你学不来的。”恩菲：“哦，你的意思是，你皮肤好是因为遗传了妈妈的美貌？孔太光，我才发现你居然这么自恋啊。”
恩菲无意中提到了孔太光的母亲，话出口后才觉得不妥，讪讪地松开了手。孔太光愣了一秒，笑着说：“其实我皮肤好，并不只是因为遗传，还有我后天自己养成的独特魅力啊！才华是我的加分项啊！”他抬起手，将她的额前的刘海揉乱：“你这种无聊的家伙，肯定不懂如何形成个人魅力的。”
恩菲想躲闪，脑袋却被孔太光按住了，拍掉他的手，不满地说：“孔太光，你再弄乱我的头发，或者捏我的脸，我就生气了！”孔太光飞快地捏了她的下巴：“好吧。”
恩菲作势要打他，孔太光已经闪开了。恩菲跺了跺脚，不甘心地接受了自己只能被孔太光欺负的事实：“打架的水平不怎么样，跑步的速度倒是很快嘛……”
两个人一边打闹一边继续整理和清扫，孔太光因为隔着玻璃窗的一吻而窃喜，不知道自己的偷吻被韩以安看到了，更不知道当时的旁观者还有自己的父亲。
孔在浩自从在酒会遇到了宋姬英的现任丈夫后，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他来学校后无心处理公务，不停地和相熟的朋友们联系，中午外出和做媒体的朋友吃了顿饭，请朋友们帮助引导舆论，不要让宋姬英的新闻继续发酵。当朋友调侃地问他是否旧情未了，孔在浩怔了片刻，笑着说：“不是的，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受到伤害。我对太光，亏欠太多了。”
饭局上孔在浩喝了几杯酒，司机想送他回家却被他拒绝了。孔在浩在学校门口下了车，拒绝司机扶自己上楼，一个人走在学校的路上。正值上课期间，校园里没什么人，只看到一个略有点眼熟的学生从教学楼匆匆走向储物间和实验室所在的2号楼。
孔在浩停下来，按了按疼痛的额头，终于想起在哪见过这个学生。他在学校门口见过儿子和那个学生在一起说话，他担心儿子又和同学起冲突，下车和学生亲切交谈了几句，因为该学生是游泳还是举重的选手，他勉励了一番，随口说要一起吃饭。被他刻意忽视的孔太光突然说也想一起吃饭，却被他残忍地拒绝了。那时候，孔太光一定伤透了心吧？
孔在浩忍不住笑了：“我还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啊。”他忽然很想儿子，缓步上楼，走到高二三班门口，想看一眼儿子，却没有找到儿子的身影。
孔在浩以为太光又出了什么事，正想打电话，老师从教室出来，看到孔在浩急忙问好：“理事长好。”孔在浩点点头，问：“班里的学生都按时来上课了吗？”
老师不明白理事长为什么会过问这种小事，如实回答：“韩以安刚刚说胳膊疼，我让他去保健室拿点药，他是游泳选手，所以健康问题很重要。”
孔在浩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有一个学生没来上课吗？”老师拍了拍额头：“还有孔太光，他被罚去整理储物间了，一直没回来。还有高恩……”
孔在浩转身走了，剩下莫名其妙的老师。老师想了想，觉得理事长只是心血来潮才过问学生出席情况，转身去拿自己上课需要的教学用具了。
孔在浩问了老师才知道孔太光被罚去打扫了，因为担心没做过家务的太光会弄得一团糟，所以去储物间找他。他走到楼下时，看到了孔太光隔着玻璃窗吻恩菲的一幕，停下了脚步。
孔在浩恍惚记得，他和宋姬英刚刚谈恋爱时，有一次逃课被老师抓到，老师罚他们去打扫学校礼堂，他和宋姬英擦玻璃时，他在室外，宋姬英站在室内，他从打开的玻璃窗探头吻了她额头，那是他们的初吻。
孔在浩陷入了回忆中。自从选择承认错误进入拘留所后，他经常会想起过去，每次都竭力避免想到宋姬英。看到儿子小心翼翼喜欢一个女孩的模样，他才恍然想起，他也曾有过这样懵懂的少年时期，他也曾这样小心翼翼去爱一个人。
孔在浩在看到儿子可爱却笨拙的举动后，确认了自己的心还在想念那个女人。他悲伤地笑了，踉踉跄跄地走了。
孔太光和恩菲并不知道，不止一个人看到了他们在一起的瞬间。两人擦完玻璃后，一起清理了地面，将储物间钥匙还给老师，老师不放心孔太光，亲自检查了储物间后非常惊喜，大力表扬了……高恩菲，对孔太光简单说了一句以后不许逃课，然后挥挥手把两人赶回去上课了。
孔太光担心同学们追问恩菲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恩菲虽然现在活泼了很多，本质还是个容易害羞的家伙，他让恩菲先进教室，自己稍后才进教室，坐下后见恩菲看向自己，偷偷给恩菲比了个OK的手势。
恩菲转回身去看黑板，孔太光微笑着收回视线，目光意外和韩以安对视了。他心情很好，面对韩以安也没有收敛笑容，韩以安的眼神却冷冰冰的。对了几秒后，韩以安转头看向窗外。孔太光心情变得糟糕：“这家伙，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放学时车颂珠等人问恩菲怎么逃课了，恩菲给出的理由是老师让她去上报学籍证明了。她想和孔太光说自己不能和他一起去补习班了，韩以安却直接走了过来，亲密地揽着她的肩：“我们去吃饭吧，然后去游泳馆。”
恩菲下意识想挣开，看向孔太光，孔太光却在接电话，神情似乎很严肃。恩菲的话还未及出口：“孔……”韩以安揽着她向教室门外走，还不忘和车颂珠李诗真等人打招呼：“借用一下你们朋友，明天归还。”
李诗真感慨：“韩以安很照顾恩菲呢，一定是因为恩星的嘱托。”车颂珠也说：“是啊，高恩星可是韩以安的绝对真理啊，韩以安不会反对高恩星任何一句话。”她一直暗恋着韩以安，但是因为高恩星，她一直没有表白，因为担心韩以安一转身就把这件事告诉高恩星，那样她就在朋友面前丢脸了。不过现在高恩星不在，要不趁这个机会干脆告个白得了？
恩菲被韩以安拉出了教室，她听到了车颂珠李诗真的话，有一瞬间以为韩以安真的只是按照姐姐的嘱托来照顾她，而不是因为喜欢她。她摇了摇头，赶走了这个过分的想法，问韩以安：“去哪？”
韩以安拉着恩菲去了曾经去过的饭店，点了常吃的套餐，等寿司上来后，韩以安习惯性地挑出了所有的胡萝卜，然后将餐盘递给恩菲：“快吃吧。”
恩菲看着那堆被挑出来的胡萝卜，开始走神。韩以安疑惑地问：“怎么了？”恩菲回过神，笑了一下：“其实我……没什么。”她接过食物，低头吃了起来。她本来想说，不喜欢胡萝卜的人是她姐姐高恩星，而不是她。她自幼在爱之家长大，没有挑食的习惯，也没有那样的任性和自由。爱之家的营养餐是她唯一能享受的饭菜，她总是很珍惜每一次吃饭的机会。在院长妈妈的教导下，每一个孤儿都很懂事地不再挑食。只有罗珍和胜敏偶尔偷偷交换不喜欢的菜，那时候她会装作看不到。
恩菲埋头吃饭，没有说一句话。韩以安似乎有话要说，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吃完饭后，韩以安拿起恩菲的书包：“我们去游泳馆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恩菲正在和孔太光发短信，想告诉他自己有事，所以会晚一点儿到补习班。韩以安拿着她的包起身，恩菲匆匆打了句“有事晚到”发了出去，起身追了上去。
韩以安带着恩菲来到游泳馆，游泳馆没有其他人在，很安静。韩以安进了游泳馆后就放松了很多：“还是游泳馆最舒服了。”恩菲想到韩以安为自己出车祸受伤，问：“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吗？”
韩以安挥了挥手臂：“嗯，没事了，之前的比赛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完全恢复了。要不我现在跳进泳池给你游一个来回？”恩菲心下愧疚，低声说：“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半年都没办法拿到奖牌。”
韩以安不喜欢恩菲此刻的表情，让他觉得她对他只有愧疚。他揉了揉恩菲的头发：“趁机休息了一段时间也不错啊。”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故作神秘地问：“你知道我人生中最后悔的时候是什么吗？”
恩菲摇头表示不知道，韩以安望着波光浮动的水面，低声说：“就是我们第一次在游泳馆打水仗的时候。”恩菲转头看他，韩以安避开了她的目光，快速地说：“玩闹的时候你跌入水中，我却以为你是……，因为她水性很好，所以我没有及时下去救你，害得你差点你溺水。把你捞上来后，看到你的样子，我都快要吓死了。”他低声说：“你不会怪我吧？那么晚才去救你。”
恩菲摇头：“不会怪你啊，是我自己在水中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所以才没有及时浮上水面。我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妈妈都没有分辨出我和姐姐，你不用自责，没有人能分辨的……”她忽然想到了唯一能在一个眼神间就能认出她的人，孔太光。
恩菲的话卡到了嘴边，韩以安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放下心来，忽然想起她说的话，问：“你说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是在那个时候就恢复了记忆吗？”
恩菲低下头：“是的，跌入水中时，我想到了跳入河水时的记忆，所以很慌乱。回家后看到姐姐的日记本中关于统营爱之家的记录，才彻底想起了所有的回忆。很抱歉，一直瞒着你。”
韩以安说：“没关系，当时你一定也很不好受吧？可是我却在发现真相后对你发火。”那时他以为高恩星为了救恩菲而牺牲了，自己又因为对恩菲的动心而觉得狼狈，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火。但是等高恩星回来时，他又对她发火了。这样的他，让自己都觉得无法理喻。那时候，到底为什么要对恩星发火呢？
恩菲不知道韩以安在走神，轻声说：“是我错了，应该在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真相。”韩以安回过神，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借此掩饰自己的心情：“没关系。是我太笨了，没有早点分辨出来。”
恩菲笑了笑，心情百感交集。韩以安忽然想到一个增进两人关系的好主意：“如果你水性不好的话，不如来我们游泳馆学游泳吧？我可以指导你。”
恩菲迟疑地说：“不必了吧？我不是很想学游泳。只要以后不去危险的地方就没事了。”韩以安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臂：“先试试吧？小心！”
韩以安拉恩菲时，恩菲下意识躲闪，退到了泳池边缘，险些踩空。韩以安一把拉住恩菲，将她身体牢牢抓住：“这一次我总算没有让你跌进泳池了。”
恩菲的身体被韩以安揽着，这个姿势很亲密，她红了脸：“我没事了，你可以放开……”韩以安忽然问：“高恩菲，你将奖牌还给了我，是不是代表，你相信了我的心意？”
恩菲没反应过来，懵懂地问：“什么？”她的脸庞离他很近，韩以安忍不住想起孔太光印在玻璃窗上的那个吻，隐隐觉得烦躁。他低声说：“想忘掉那个该死的画面，只能这样做了。”他低头靠近恩菲，想吻恩菲的脸颊。
韩以安向恩菲倾身时，恩菲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脑袋乱糟糟的，心跳慌乱得让人不安。韩以安渐渐贴近恩菲的脸颊，恩菲莫名地心慌起来，手指紧紧抓着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在韩以安将吻上恩菲时，两个人都想起了孔太光在恩菲家门外对恩菲的偷吻。韩以安停滞了想要继续逼近的动作，恩菲也在同一时间转过脸，避开了他可能的吻。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恩菲不敢看韩以安，情急之下找了个理由：“太晚了，补习班已经开始了，我要去上课了。”说完拿起包匆匆走了，没有看韩以安一眼，似乎怕承受不了他的感情，逃跑似的仓皇离开了。
恩菲的身影消失了，韩以安跌坐在泳池边，将脸埋在手掌间。过了良久，他笑了：“这是对我之前三心两意、犹豫不决的惩罚吗？高恩菲，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现在要拒绝？是因为怕高恩星伤心，还是为了那个家伙？”
游泳馆里空无他人，安静得让人发狂。只有一盏灯照着空荡荡的场馆，水面阴沉沉的，仿佛他此刻阴暗的心情。韩以安边笑边落泪，说不出话来。
一滴泪水落进游泳池，轻微的声响没人听到。韩以安笑够了，站起身，跳进了游泳池，游了起来，一圈，两圈……仿佛要借此发泄内心的痛苦。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痛苦的原因，不只是恩菲对他的抗拒，还有他对自己的恼火。高恩星，这个他暗恋了十年的人，虽然已经去了美国，给他留下的影响却依然没有消除。
韩以安用力拍打水面，却只有水花的声音回荡在游泳馆里，再没有那个女孩对他的挖苦、鼓励、玩笑话……他疲惫地闭上眼：“高恩星，你在美国过得好吗？既然给家人寄了明信片，为什么不给我邮寄呢？难道真的和我生气了？可是你说过，我们是十年的朋友啊……”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游泳馆里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