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沐楠》六月巨人

13、第 13 章

　　从接到胡凡的电话开始，萧易风便坐立不安了起来。一条线索似乎又浮出来了，前几天，在一个新建的建筑工地旁，几名民工趁着午休时间本想打牌消闲，其中一人抽完烟随手将烟头扔进了路旁的下水道里，下一刻便传来震天巨响，几个下水道的沙井盖冲天直上。大伙当场被吓得目瞪口呆，再没有半点消闲的兴致了，马上报了警。
　　当地消防部门接到报警，立马派出消防队员进行排查，发现爆炸是由下水道的不明气体引起的。顺藤摸瓜一排查发现，不明气体来源于附近的出租屋。
　　警方立即前往该出租屋，由此便发现了藏在出租屋里的“制毒车间”，“车间”现场还堆放着大量的毒品原料。经检验，车间里的“半成品”与上次猝死的嫌疑人体内毒品残留物为同一批。
　　警方分析，车间附近应还存在着一个成品合成窝点，经过一番调查，认为该成品合成点就藏在附近的一片香蕉林里。但制毒车间被查获的消息已经传开，如果不进一步行动，藏在香蕉林中的窝点应该会很快被破坏，到那时，要取证就难了。
　　临近中午，胡凡对萧易风说了案件的进展，那片香蕉林位于两市的交界地带，现能确定的便是嫌疑人确在其中。奈何当地非常封闭，村民似乎颇为袒护藏在香蕉林中的秘密，外乡人一进入，便非常显眼。若打草惊蛇，逼得他们再往南撤，而两市之间联合行动的文件还未审批下来，他们便可以在另一个市里再融入人海。

　　萧易风不可能让他们再逃一次，十几年来萦绕在他心头的一团乱麻忽然有了解开的那一截绳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扯住。几番打听后，他看到了一条可以进香蕉林取证的路线：那便是在这个香蕉成熟季节，将自己化妆为一个旧社会的“麦客”，以收割帮工的名义进入该村。这样一来，他便需要用到一套□□，而离开报社时，他正是忘了这样东西。

　　程芝楠边跟着萧易风，边打开了证件袋，不出她所料，这并不是萧易风的身份证。往常她总记得，萧易风习惯将身份证与记者证放在一块。这是萧易风假制的一张身份证，在这里，他叫肖一奋。再看看萧易风的装束，程芝楠在紧张中也不禁笑了出来，他将自己涂黑了些，又扛了一只编织袋在身上。连一贯爱穿的衬衫都换下了，程芝楠是凭他的外套认出他的，只是这件外套，现在也是沾满了灰，仿佛被扔在了泥地里踩了几脚。

　　可程芝楠还没有到。但那辆面包车已经快坐满人了，再坐上一两个人，面包车就要开走了。不。
　　萧易风假装随意地走向那台他跟了很久的面包车，面包车前站着两个落拓的青年人，一个染黄头发的倚在车门，一个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纹身，蹲在地上，边抽烟边刷着手机，察觉到有人走近，便略带警惕地抬头往前看。许是萧易风的“易容”太成功，在看到萧易风的那一刻，他们的眼神忽然从警惕变成了瞧不起。
　　“大哥，招工吗？”萧易风艰难地憋出了一股子浓重的地方口音，带着闪躲、逆来顺受的眼神看着两人。两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黄头发朝他扬了扬头，问了句“割香蕉，会吧。”萧易风点点头“俺会哩。好多钱一亩？”黄头发转过去和纹身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道“塬地80块一亩，坡地100块钱一亩，你看成不成。”萧易风掂了掂编织袋，又摸了摸肚皮，装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可怜兮兮地开口道“大哥，你这搭寻去，俺干农活可是没人比得上的。但俺这中午饭还没吃，你们等俺去吃个窝窝头，待会来成吗。”“没吃饭是吧。”纹身突然站起来，从车里掏出了一袋馒头“给，吃吧，管够。”萧易风想他们大概也不会查证件了，便点点头，念叨着谢谢，一副感激的样子正想接过袋子，不料纹身突然冲他后边喊“你看什么啊妹妹，你都看老半天了以为我没发现是吧。”

　　程芝楠看萧易风装了一路已明白了几分，正不知怎样跟老师一同前去，却被纹身喊了一声。她脸上立刻涨红了，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萧易风转身一看是程芝楠，暗自压抑住担心，先给她使眼色让她溜。谁知程芝楠一对上萧易风的眼神，立刻想出了办法“哥，咱爸让我来给您送证件，证件没带呢，怕您找不着工。”边说边观察黄头发和纹身的表情。
　　纹身点点头，看向萧易风，萧易风立刻接话“你看看我，这记性。行了妹子，赶紧回吧。”程芝楠担心萧易风甩下自己一个人去，立刻道“哥，妈让我今天跟着你，多见识见识。”萧易风脸上一脸对妹妹的溺爱，心里却想“妹子，割香蕉有什么好见识的”。
　　黄头发一脸无语的表情，倒是没什么，纹身却多看了程芝楠几眼，眼里流露出些其他意味。黄头发看了看车里，朝纹身说道“人够了，我开回去就成，你办你的事去吧。”黄头发点点头，又看了程芝楠几眼。
　　萧易风将黄头发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将程芝楠留在这里更是危险，这里离人来人往的车站还有一段距离，他便苦哀哀地看着黄头发道“我妹子饭量很小的，让她过去帮着捡捡香蕉也成啊。”
　　程芝楠脸上像被劈了一刀，原来是去捡香蕉，那自己说什么“见识见识”岂不是很不合理。
　　黄头发瞪了纹身一眼，眼神里透出些警告道“你小子老实点，忘了大哥说的了？”便朝萧易风点点头。

　　程芝楠一上车，便发现萧易风易容太过了，车上“真正”的农民工穿得都比他好。萧易风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还在想怎样半路把程芝楠弄下车去，太危险了，程芝楠根本就不该上这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