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邦尼兔》频率

14、查体很重要

　　周二的早晨任潞飞同往常一样去上班，推开值班室的门，里面几双熟悉的眼睛一同齐刷刷的看向任潞飞，她说道：“怎么了，我脸上挂彩了？”
　　正准备找镜子，看见吴桐脸上仍然笑嘻嘻的，在周围众多双眼睛的注目下，拿起来桌子上的早餐说道，“潞飞，给你买的早餐。”
　　任潞飞看了他一眼狡黠的说道，“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我早饭，我不拿着吧，让你这个高材生多丢人；我若拿着，明明只吃了你哥早餐，却似乎接受了你多大的恩惠，还得每次见你得把自己搞的像个小媳妇似的，所以我说明白吧，”
　　任潞飞拿起早餐，在吴桐眼前一晃，向办公室的门口走去：“今天没吃饱，再来一份，你的早饭来的太及时了，谢谢，但以后就不用了。”
　　任潞飞最讨厌跟某些人的关系不清不楚的，Yes或者No？
　　那天晚上两人一起吃饭，可能她的态度有一些不明确，今早的一番话，即拒绝了吴桐，又不至于打他的脸，还把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也算一举两得。
　　吴桐那样的人，她自认为是配不上的！
　　吴桐：“所以，小媳妇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一顿早饭，就是“我的”小媳妇了吗？那我天天跟你买呢……？”
　　男生长得清秀，说话期间还把“我的”两字加了重音，任潞飞万没想到他的反问，她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跟人战了一个回合，接下来却如何回答，有些哽在哪里。
　　“36计，走为上计！”任潞飞想到这里就加快了脚步，说时快，但吴桐的脚步足够快，抢先站在了门口，他本就修长的身材，再加上伸出一只手挡在了门框上，不高不低，刚好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任潞飞的去路。
　　两人就这么尴尬的站着，后面是一排的吃瓜群众……
　　好巧不巧的这时，闫羽飞医生来上班，准备进去值班室换白大褂，看见这架势，还没反应过来，在吴桐一个眼神过去后顿时明白了什么，说道，“这个，这个……”
　　任潞飞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着闫羽飞，闫羽飞自然是看到了，于是他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哎呦呦，今天来早了，我去楼下门诊一趟。”就这么背信弃义的抛弃了任潞飞，毕竟他只能帮一个，而且，面前的这个男生看着很靠谱，他感觉任潞飞这个小学生可以考虑一下。
　　任潞飞只能期待后方的战友。
　　任潞飞一看向他们……
　　“今儿天气不错，”张文斌喝着豆浆，本来是抱着看言情剧的心态，一瞬间换台到户外频道了；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
　　“是呀，空气清新，阳光正好，就是有点儿热，”郭大帅边说边用手配合着，给自己扇着小风。
　　他两人确定是看的同一个节目？看着张文斌的豆浆以及额头的汗珠，嗯！确认是同一个户外。
　　你丫的，你们在值班室，不通风、没有窗户，关了灯就一片漆黑的办公室，你们真以为自己在度假，你们几个怪胎。关键时候你把人家当战友，人家把你当瓜；一群看客。任潞飞心里骂道。
　　眼看求助无望，她只能靠自己。眼瞅着吴桐防守松懈时候，她一低头从吴桐的手臂下逃脱，在这之前不忘狠狠的踹上一脚，那知男生似乎不觉得疼，眼角、眉梢满是笑容。
　　任潞飞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只是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算是在公众场合打情骂俏吧。
　　但他不疼吗？任潞飞怀疑，她那一脚踢得实实在在的，力的反作用下，自己好感觉有些疼。
　　她看着自己的早餐，她不能喝牛奶，因为乳糖不耐受，喝牛奶会拉肚子。但吴桐怎么会知道。想到，这里任潞飞感觉心里暖暖的！
　　这件事情只有张文斌知道，一次两人一起吃午餐，张文斌给她买了一盒牛奶，被任潞飞拒绝了。再结合刚才张文斌手里拿的跟她是同款牛奶，不难想象出来。那是吴桐以1个月早饭为条件换来了重要消息。
　　后来，张文斌的牛奶被换成了豆浆，吴桐的解释是---你又没有乳糖不耐受。
　　“但你有乳糖不耐受吗？”张文斌反问道。
　　“我跟任潞飞是一款早餐，你不能一样！”吴桐回答。
　　这些明明是男生的小心思，被男生理直气壮、毫不遮掩的说出来，反倒显得有一些孩子气式的霸道感。

　　在值班室门口办公的金主任，看了一眼旁边被患者围住的赵主任说道，“我们还上学的时候，主任看着我们这些在办公室闹哄哄的小医生说：想到自己退休后，生病了要落到你们这帮孩子手里，就……”边说着边摇头，无奈的笑笑，“我现在居然有同感。”
　　乱哄哄的办公室，不知道赵主任有没有听到金主任的话，只见她朝值班室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表示对这群研究生的无奈，但眼神里却有一丝丝的笑意，仿佛是羡慕……

　　今天赵主任查房，她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是要跟他们几个小讲课的节奏，走到急诊三病房一个患者处，简单问完了患者的病情，“这个患者今天刚来的，家属去办理入院了，患者的肚子上有一个包块儿，我早上检查过了，现在大家给我说说，怎么区别包块儿是在腹壁上、还是腹腔内？”
　　“超声，”韩一茗学会了抢答，一旁的患者及家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刚才他们也在思考赵主任给出的考题。
　　“超声我还用得着问你，”赵主任表情有些严肃起来，看了一眼韩一茗，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能说出来，这个学生现在还能不能退货。如果可以，顺丰加急，多谢！
　　“患者仰卧位时，做屈颈抬肩的动作，腹肌收缩紧张，肿块变的更明显，表示位于腹壁上；如果肿块变的不清楚，说明位于腹腔内，”郭大帅回答。
　　接下来，赵主任示意郭大帅对患者进行查体，郭大帅正确判断出了包块的位置。
　　走出病房后赵主任看着几个研究生，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的西医检查手段对于我们医生的诊疗的确有很多帮助，但不能过分的依靠这些检查手段，体格检查在诊疗过程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两者应该是相互补充的。体格检查是基础，你们还年轻，这些基础一定要打牢，千万不能丢。”
　　查房结束后，赵主任跟这几个年轻医生交待到，“患者的病程按时记录，尤其是急重症患者，病情有变化的一定及时记录。潞飞，你的那个18床，就是今天准备输人血白蛋白的那个老太太，记得让她家属签自费的同意书，这个不参与报销，完全是自费的；小韩，计算一下5床的液体量，那个高龄患者，现在情况稳定了，跟闫医生结合下，看看液体量能不能减点儿；闫医生，10点校部本科生有课，我得去讲课，病房你看着……”
　　下午又是科室的小讲课，本来以为还是无聊的看着老师讲PPT，任潞飞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示教室，张文斌跟他们两个占了后排靠窗的位置。任潞飞本来就没有听课的心情，讲课的金主任还没到，她坐下来就趴在桌子上、塞着耳机睡着了。
　　睡了不到半个小时，任潞飞醒来后看见旁边的人换成了吴桐，在吴桐另外一边的是郭大帅，扭头才看见坐在后排的韩一茗、张文斌。
　　“阴魂不散，”任潞飞嘀咕一句，抬起头听课。但，其实她的内心还是开心的，那些现在能留下来的人，也许、可能真的不会离开吧！
　　这些小确幸，正在她的心底慢慢的生根、发芽，未来会长成一朵芳香四溢的花。
　　讲台上的金老师并没有讲什么PPT，应该是刚刚结束了一个症状的讲解，而是坐在凳子上气定神闲的说道，“咱们急诊科另外一个常见的症状胸痛，假如来了一个胸痛的患者，你们该怎么处理，以我们组20床的患者为例给大家讲解一下胸痛。”
　　那声音跟语气不像是给研究生们上课，而像是一个依山而居的老者，在看自家门前清平的山色……
　　“患者胸痛入院，我们首先要想到的是什么？”金主任说道。
　　“心肌梗死，”台下有学生回答到。
　　“对，我们最先想到的是心梗，但是我们很快就排除了心梗，张文斌你说一下原因。”金主任提问道。
　　“心电图没有异常，心肌酶也没有异常。”张文斌回答道。
　　“这是根据后来的检验结果排除的，那根据她的病情如何排除？”金主任继续问道。
　　“时间！患者在家疼了很多天。”张文斌回答。
　　“对的，如果是心梗患者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天，而且诊断为心梗的患者多有三高（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这名女患52岁，既往身体健康，心梗可以不作为首要考虑的诊断，但是并不能完全排除。因为患者有支持心梗的症状，像是后背部、肩膀、前胸都有疼痛，等完善了心电图、还有后续出来的心肌酶的化验结果全部正常，我们才完全排除心梗。那还有什么要命的会引起胸痛的疾病？我们首先要排除这些疾病。”金主任继续提问，并站了起来拿起签字笔……
　　在研究生们回答声中金主任写下：主动脉夹层、气胸、肺栓塞……
　　“还有人说胸膜炎、肺炎的，这几个不致命，”金主任边说边写了个“急”字，把并排的主动脉夹层、气胸、肺栓塞用大括号括起来；然后写下“胸膜炎、心包炎、肺炎、肺癌”用另外一个括号括起来，写下“待排（除）”。
　　“那我们再考虑一下主动脉夹层，90%的患者多为突发的前胸或胸背部持续性、撕裂样或刀割样疼痛，疼痛程度远远强于心肌梗塞，患者多半有高血压的病史，这个患者没有高血压病史，当时测量双上肢血压、双下肢、上下肢血压，脉压差都在正常范围，双侧脉搏触诊强弱程度相同，结合患者的疼痛程度，暂时排除主动脉夹层，”金主任讲道。
　　“其次是气胸，气胸患者多是活动后发病，患者体型一般为瘦长型，肺部叩诊一侧清音变为鼓音，做个肺部的叩诊就可以排除；最后是肺栓塞，既然我们提到栓塞，必须有栓子的来源，追问病史，患者既往无手术史、无大的外伤史、无长期卧床史、无减压病史、无中心静脉导管留置史、非妊娠、非产后患者，再者患者的血氧正常，所以我们基本可以排除肺栓塞。”金主任言语流利的说完了上述一段儿话，这么大年龄，不带喘气儿的，
　　金主任在讲他的思考过程，讲台下的学生们听的认真，仿佛身临其境，一个胸痛的患者躺在病床上，作为一个新入职的医生的你该怎么诊疗，讲解后由刚开始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或者不知道是否做的那位的小医生，排除一个个急重危险生命的诊断，然后逐渐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