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似远山》关耳奉

2、二

　　江远眉轻轻地推开那扇陈旧的木门，将满满两大箩筐的猪草放进柴房。见父母房里熄了灯，也没人发现，便垫着脚弯下腰钻回自己的小角落，那里有一张拿稻草铺成的床，她的床。
　　今天还没洗衣服，妈妈知道又要打的，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江远眉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肚子好饿，身上好冷。
　　除了早餐的半碗稀粥，一个冷硬的馊馒头，她一整天再没机会进食。
　　她凝视着眼前的漆黑一团，想着那温暖的榻上呼呼大睡的小胖墩——她的弟弟。就不由得一阵羡慕心酸。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女孩是最不被看重的东西。她们只要保住命能继续为男孩做贡献就好了。
　　闭上眼睛，攥着那把新镰刀，江远眉很快的睡着了。
　　今天还在纠结身份地位的她却没想到，明天一切便大不相同了。
　　周崇山领养了江远眉做孙女。
　　正午时分，这个消息便传的家喻户晓，当时，江远眉正在院子里清扫积雪。
　　“江姐姐，你真是好福气！周家爷爷领了你做孙女。”隔壁邻居的女儿程青青率先冲来向江远眉贺喜。
　　“哎哟，江家姑娘是个好命的！叫贵人看上发达喽！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徐老婆子……”路过去卖菜的徐家奶奶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往江远眉手里塞了一颗大蒜。
　　……
　　“小眉呀……”第n个关系不近的“邻居”前来道喜。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攀关系的有冷嘲热讽的，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脸。
　　江远眉只淡淡的一个个打发走了。坐在院子后头开始洗衣服。
　　那里有条还未结冰的小河。
　　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远眉游离在状况外，云里雾里不知所谓，手上动作不停，只是那水太冷，她只好间歇的将生满冻疮的手提起来裹在棉衣里暖一暖。
　　忽的，那大门打开了。
　　江远眉站起身去迎父母，却看到周安站在门口，冲她挥了挥手。
　　少年的精致眉眼融在冬日的暖阳中，温柔成一幅画。
　　她怔了怔，向他走去：“你怎么……”
　　话未说完，周安就冒出一句：“我爷爷要收养你，已经跟你爸妈谈妥了。”
　　江远眉这下呆住了，虽然听那么多人讲，却没有周家小少爷同她说来的真实——叫她实实在在的相信了。
　　周安见她不作回应，有些着急：“才不是我要跟他说的，是他自己要领养你的！”
　　这幅样子别扭的不得了，可在江远眉看来，这就是她灰暗人生的一道光，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
　　江远眉有些想哭，却忍住了，缓缓回抱住周安：“哥哥。”
　　周安大义凛然的承受了这个来自妹妹的拥抱。
　　“我带你回去吧。”周安拉着江远眉要走。可江远眉站在原地不动。
　　他有些心慌，开口问道：“你不愿意当我妹妹吗？”江远眉摆了摆手，又拍拍周安的肩膀：“我得要收拾一下东西。”
　　周安诧异的望着她走进那破败的柴房，却没问她什么，只在心里暗暗决心要好好对待妹妹。
　　不一会儿，江远眉就出来了。
　　周安望着她与进去无二的衣着与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奇怪：“东西呢？“
　　江远眉指了指身上，笑而不语。
　　最贵重的镰刀已经带上了，其他……也没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