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你楼下》匿十二

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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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莎没有完赛，直接就回去了。
　　这也是造成向也与吴西子以及两队的警员搜索了无数遍都没有找到踪迹的原因。
　　等她蓦然想了起来，给向也去电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疯了。握着电话颤抖了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回到家的时候，宫妈妈看着儿子，脸色煞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了？！”
　　向也径直冲进了房间，砰的关上了门。
　　小夫妻新婚燕尔偶尔吵两句那都是正常的，宫妈妈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不过她看得出来，自己儿子多少有些畏惧着儿媳的，这份畏惧倒不是真的怕她，而是在乎，越是在意人越是会不知如何自处。
　　他看着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带着一丝讨巧，就像小孩子的时候年幼的那个若是得不到父母的支持，是很难有勇气与年长的孩子争夺的，就会用那样的眼神瞅着父母，以期得到援助，或者是打量父母的态度。

　　虽然向也没有怎么对母亲提起过温莎的身世，但从只言片语中也可判断出她家里完全没有什么人了，在世间也没有任何的牵绊，唯独的牵绊可能就是宫向也吧。所以他才会格外的害怕她会凭空消失，毕竟这也是有过先例的。她是那种说走就走，走的干脆的女孩子。

　　宫妈妈那个什么没有对她提过任何的要求，就只有一个，以后不要轻易的离开她的孩子。宫向也是个坚韧的孩子，却并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他从小父亲就不在身边，之后继父也没有为他留下任何好印象，接着是姐姐失踪成为了他心头的阴霾，宫妈妈已经很感激这个孩子他能够坚强的长大，独立的学习，努力，成为一个正直而怀有善意的人，不忍再要求他更多。而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温莎更多。

　　宫向也盯着温莎，目光中有一丝委屈，有一丝恼怒，还有一丝后怕。
　　她消失了，她就那么突然消失了，从一行人身边经过，那些人还是训练有素的警队人员。
　　高赛班自然知道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所以立刻叫停了比赛，命令全组人出动帮他一起寻找，可是越找心底越寒，越没底气。

　　温莎是什么人呐，那可是出身老佛爷军团的人，飞檐走壁枪林弹雨如探囊取物，这消失的彻彻底底连个踪迹都没有。
　　高队看着他的时候连冷汗都冒出来了，是他为了赢一手才促办的比赛，要是弄丢了个警员家属，万死不辞还是小意思，那可是莎姐，是宫警官的小心肝呢——
　　胆颤不止。

　　看着向也的表情温莎就意识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准备解释，可一时也没想到怎么解释更好些，于是默默又闭上了，而向也还在气头上，眼眸瞪的滚圆滚圆的，怒气中莫名带了几分委屈。
　　温莎静默的叹了口气，刚扭开头，向也立刻跟了过来，也不说话而是死死盯住她，无论她转向哪里他都阴魂不散视线一步瞬间的紧盯着她。

　　温莎不由被他小孩子般的举动盯笑了，“要不你自己躲起来，我去找你吧？”
　　向也负气，语调可哀怨了，“会么？你会来找我么？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了吧！”
　　温莎原本是笑着的，听了他的话不由自主带入到他的角色上去，心里不免为他感到心疼和委屈。找个寻常人家的女孩儿，乖巧又懂事，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到这般地步？

　　确实委屈了他。
　　便蹭过去推了推他的胳臂，向也是生着起，不过丝毫不推拒她的靠近，反而一把拽过来压在手臂下，也没下死力气——她要真反抗起来，他讨不了便宜——戳着她的肩膀一遍遍的质问着，“以后还跑么？以后跑的时候不能说一声么？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对着高队就是一顿乱吼，他吓得带了人到处找，就差全城戒备了，你说……我不要面子的嘛？”

　　温莎抽出手臂来摸了摸他的头，就跟撸着乖觉小奶狗似的，“我没有要跑，就突然想起了件事情，走的急了。一时间忘了你们还在等我比赛。”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温莎回来后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宫妈妈很少打扰孩子们的小世界，只有吃饭的时间会去喊他们。

　　她翻开了以前从基地里带出来的那台本机。本机被信息科的师兄全面检修过了，跟一台空机没什么差别，温莎搜索过几次军团内网，发现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根据海外科的情报，在东南亚科技园区发生了好几次小规模的暴乱，有不明身份人士投掷了□□，砸毁了不少主要机房。因此温莎合理怀疑，是有人故意要破坏老佛爷过去的基地，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

　　然而就在刚才，她重新打开当年建立在军团内网上的关系网，虽然军团内网已经没有了，可关系网居然凌空又被架设了起来。因为温莎所在地显示的本机代码并不安全，她完全无法登录查看更详细的内容。
　　向也诧异的看着她，“这怎么可能？”

　　温莎犹豫、迟疑，她想过要隐瞒，可眼前的宫向也让她不忍心再有任何事瞒着他，“在之前越野拉练的场地上，我发现了一个孩子……”
　　小男孩很警惕，有着很原始本能的野外生存技巧。

　　温莎与向也两人换了一身装束，特地带上了卫星电话和夜视仪，关闭了所有智能电话和手表，重新回到了拉练场地。场地外围是一片自由野生区域，被铁丝网围绕起来。
　　因为有巡林人员，而拉练场地属于商业活动范围，灯光密集，看起来显得很安全，前往参加团建活动的人员也会被提前告诫，不要擅自越过铁丝网的范围，进入野生区域后可能会遭遇鬣狗和野狗之类动物群体的攻击。

　　向也不安的看了她一眼，“你确定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温莎没多想，“这总不能是你们警队人员家属，谁家丢了个孩子，你们还能不疯了似的找？”
　　向也低下头觉得似乎也有道理。

　　两人小心翼翼避开活动场地的监控摄像头，直接翻过铁丝网的围栏跳了过去。
　　向也先落地，张开手臂接住温莎，她身体很灵敏，比猫咪还轻盈，借着他的肩膀轻轻撑了下就安全落地。

　　“你怎么没有拦住他问一问。”温莎一脸莫名，向也又找补了句，“我说那个孩子……”
　　“他之前状态很紧张，我不想盲目激怒他。而且他似乎知道我们跑的那条道上经常会有人经过，所以一直躲在暗处。我怀疑他是在那里等什么人经过的时候不小心丢下的背包或者水壶，可以拿到一点食物。”

　　向也蓦然想起了什么，“要不我找老高一起来帮忙？”
　　温莎的眼神不怎么赞同。向也叹了口气，片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大概担心是以前军团剩下的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对于普通人是有威胁的，高赛班是“一身正气”的人，怕是直接派作战部来把孩子们一股脑抓走，那这些孩子接下去的命运就未尝可知了。

　　人们对于略强于自己的人会表现出不服，对于甚强之人会盲目崇拜，对于倾覆性强者则充满毁灭性的恐惧。向也是亲眼见过军团那些人胜似疯癫的举动的，所以他也明白这些孩子已经不能像普通孩子那样存活了。

　　温莎跟着地上若有似无的痕迹一路追踪过去，好几次向也都暗自觉得是温莎产生错觉了，地面上、树干上根本没有任何的记号，或者看起来根本就不像记号，而是鸟类抓取的痕迹。可是追着追着，痕迹又明显了起来，他又不得不服。

　　温莎在一处看起来堆满落叶枯枝的地方停下，在野生活动范围虽然有巡林工作人员，却不存在打扫的，地上也都是泥土，没有任何铺设过的人工痕迹。
　　但温莎下意识的就是觉得这里和周围附近不一样。

　　她和向也分开寻找的时候，突然听到脚下咯吱一声，像是有什么踩空了。
　　喊了向也一声，让他在远处戒备着，她独自摸索着地面，果然在厚重的落叶下摸到了一柄把手。拉开把手是一道地下室的门。

　　类似地下防空洞似的建筑，因为表面木结构框架腐烂了，与周围枯树枝完美融合为一体。
　　温莎刚拉开门就感受到了里面有气流，还有些许食物的味道。
　　两人打开手电照明，一前一后背抵着背，呈作战姿态下到了地下矿洞里。

　　这个地下建筑貌似初始占地很广阔，下去后四通八达有七八条路。温莎摸索了地面后果断选择了其中的一条。
　　听到里头传来阵阵的低语声，向也再次不安的按住了她的肩膀，伏在耳边低声道，“我们先上去吧。回头通知了人后再过来？”

　　“不过就是小孩子，你在怕什么？”
　　怕？！怕是不可能怕的！就算真的怕了，也不可能当着她面承认的。
　　故意一扭身，走到了她的前面。
　　“？？”温莎抽了口气，反正也没有阻止他。

　　接着就听到窟窿一声，向也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什么玩意儿？正砸在他的膝盖上！疼死了！
　　他们找到了那片“营地”。
　　四张行军床搭在四个角落，床脚上绑着一张巨大的网。

　　十几个孩子就睡在那上面。
　　有些年纪很小，有些看起来有十四五岁了。
　　然而令人心怵的是，这些孩子有个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不是健全的。

　　要么断了只胳臂，要么没有了眼睛，有几个男孩子没有穿上衣，身上布满了伤疤。
　　那些疤痕一看就是手术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针脚，令人触目惊心。
　　见到温莎和向也突然出现的时候，所有的孩子们突然沉默，纷纷躲到了那张巨大的网下，一双双恐惧的、充满了绝望之色的小眼睛凝视着他们。

　　向也试图走上前去，被温莎一把扣住了。
　　她蹲下身，以与他们齐平的视线扫过每个孩子的脸，低声问道，“那个出去找食物的男孩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

　　温莎并不着急，从口袋里翻出几根巧克力能量蛋白棒扔了过去，年龄大的孩子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从地上捡了起来，拆开后立刻就分给了周围的伙伴。
　　温莎拉了向也一起在原地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她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附近可能有基地。这几个孩子也许是从基地里逃出来的。”
　　向也震惊了！
　　“那都过去了多久了？”
　　“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让你们速战速决么？时间拖的越长，就越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善后，而其中也包括将已经没有用了的基地小白童们彻底封死，永不见天日。”

　　“什么……是基地小白童啊？”
　　“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个意思。就是在贡献了身体的器官后，能贡献的一切后，再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
　　“……我以为，以为每个孩子都是你和单稚那样的身手？”

　　“我们只是被挑选出来，毕竟幸运的，和健康的。一些患有疾病的，并且没有父母的，或者身体素质不够强悍，训练中途不得已退出的，他们的下场则是非常的凄惨。我们在营地时候一开始并不知道，但以太姐不知如何知道了，所以她一直警告我们，就算要死也绝不能在老佛爷和教官的面前倒下。”

　　那个孩子回来了，那个孩子仅看了温莎一眼就把口袋里的小刀片、用石头磨出来的武器，统统扔到了地上，并且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匍匐在地上，“求求你，放过他们——他们很可怜！”
　　温莎把男孩子从地上拽了起来，她看着他的脸，脸上有烧伤的痕迹。

　　“发生过什么事了？”
　　男孩子一字一顿，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那些人撤离的时候，要所有人都锁到了一只只笼子里，放火烧了我们。但是有一个孩子用身体撞倒了笼子，锁头被烧坏了，他浑身冒着火把所有笼子上的锁都踢开了。最后就剩下了我们这些。”

　　向也听完身体都不住的哆嗦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出去寻求帮助？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们，他们会帮助……”

　　男孩子扬起头，脸上的表情不能称之为冷笑，却是毫无生气，“外面的任何人都不是我们的家人。他们，”他回头手指指向背后的孩子们，“有的就要死了。我希望我们能留在这里，待在一起。只有这里对我来说是安全的，我才能够保护他们。”说完视线直指温莎，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温莎的身份，和向也相比，只有温莎能够明白他说的意思。

　　但温莎这次并不打算站在这个男孩的一边，有些东西是必须被打破的。
　　她走过去，一手按住了男孩子的肩膀，男孩子试图反抗了几下但很快就放弃了。
　　就听到咔嚓一声，他手臂被硬生生折到了生理接受不能的曲度。身后的孩子们都吓得尖叫了起来，连向也都被吓到，手足无措。男孩子却一声不吭。
　　他知道这已经是温莎最大的温柔，从军团里出来的人，下手远比她疯狂的多。

　　……

　　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小伙伴被人带走，虽然男孩子表面上漠然以对，可眼底里的失落清晰莫名。
　　温莎将男孩揽到了自己身边，所有的孩子都被送去了福利机构下的儿童医院，他们会在那里待到年满18岁，也许在18岁之前有人收养他们，他们会进入不同的家庭，各自不同的人生。
　　直到儿童医院的车开走，小男孩才淡淡的问了一句，“这些人是可信的么？”

　　温莎坦然的回答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永远可信的。但是只要你站在正义的一边，你永远会遇到可以相信的人。”

　　男孩的目光瞥向了一直倒吸着冷气的向也，“他就是可信的人么？”
　　这次温莎毫无犹豫的，“对，他是我这一辈子会无条件相信的人。”
　　男孩子轻轻的，试探着，“那我可以相信谁么？”
　　“首先，你得让我相信你。”

　　男孩子迟疑了片刻，他默默的伸出了刚才被温莎折断的手，诡异的是他的手臂竟然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弧度，仿佛刚才的伤害根本不存在。

　　他看向了温莎一眼后，一手按在地上，身体反向扭曲，他是骨骼异常者，四肢的骨架尤其柔软，因此他无声无息的逃脱过无数次的惩罚，被绑住的时候，被拷住的时候，他可以亲自将骨骼折断，通过狭窄的地方再恢复成功能性的状态。

　　“没有人知道我这个秘密，基地里的教官也不知道。”
　　他的身体着实很令人惊讶，“你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被我父亲第一次装进酒缸里的时候。”

　　温莎与向也对视一眼，面色沉重。又是个在不幸的家庭却拥有天赋异禀的怪异小孩。
　　后来小男孩成为了舞蹈之家的小童星，他有个经纪人，是个被他称之为大哥的金发男子，他们游走在世界各地进行表演，经常出没在人烟罕至的郊野森林，他们会在各地的失踪人口报道上寻找未成年孩子的消息，并试图找到他们。

　　……

　　饭局上，赛班高咬着吸管，一板一眼认真道，“唉，小也，我在考虑要不要我们组空降一个犯罪心理咨询顾问的职位？”
　　向也埋着头一声不吭的吃肉片。
　　赛班高推了推他，“问你话呢！”

　　“吴西子在隔壁组外勤做挺好的，虽然是学犯罪心理侧写出生，但她不喜欢做内勤。”
　　“你怎么知道的？？”
　　“她和温莎说话的时候我听到的。”
　　“她跟温莎说话了？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在我家，你没在。”
　　“唉，我其实架设那个职位吧，也是为了莎姐。你想啊，要是你们小夫妻在一块儿……”
　　向也白了他一眼，“温莎属鹰的，她不属狼。吴西子才属狼，可惜和你分了两个狼群。”
　　“……你就不能帮帮大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