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
-
视察完最后一片区域，暮色已经笼罩了波杰岛。
克因珐莉和东方慎一身疲惫，带着干劲满满的斯内克回到了龙窟。
“斯内克，去找一些怪物专用清洁膏，再弄点干净的水来。”克因珐莉吩咐道。
“遵命，陛下！”斯内克立刻扭动着身体滑出龙窟。
龙窟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海浪的呜咽。空气里混合着海腥味和硫磺气息。高台上的龙息火焰驱散了部分寒意，投下摇曳的光影。
克因珐莉没有立刻走上高台，她站在入口附近，目光落在东方慎身上。
他正背对着她，微微低头，试图拂去鲛绡袍子下摆沾染的大块泥渍。他动作很仔细，侧脸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紧张。
契约那头传来一种情绪：疲惫，和因她靠近而产生的不自在。
“东方慎。”克因珐莉出声，声音在空旷的龙窟里显得有些突兀。
东方慎动作一顿，转过身，垂眸：“陛下。”
“累吗？”克因珐莉看到他疲惫的面色。
东方慎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答了句：“尚可，谢陛下关心。”
“弱小的人类。”克因珐莉哼了一声，她话锋一转：“不过，你指挥得还行。”
她往前踱了一步，距离拉近了些。
东方慎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独特的香气。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控制着自己后退的冲动。
“本王只是好奇，”克因珐莉盯着他的眼睛，“你用的那些法子，挖渠引水，做工具，分工，还有那份对着图纸指指点点的样子，你在你们人类那边，是不是经常干这个，管很多人？”
东方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眼，对上克因珐莉探究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对他的好奇，如同猛兽观察着新的猎物。
“回陛下，”他斟酌着措辞，避重就轻，“略懂些统筹管理之道。我的家疆域广阔，事务繁杂，需得井井有条。”他没有说太多。
“井井有条……”克因珐莉琢磨着这个词，目光扫过他的脸和手。皮肤光滑，不像受过风吹日晒。手上没有老茧。即使疲惫，也站得笔直。这份仪态，绝非普通人能有。“所以，你管的人很多？像本王管波杰岛这样？”
“职责所在，不敢与陛下相比。”东方慎避开了她过于直接的视线。
“职责。”克因珐莉对这个词很感兴趣。她想起他今天的风范。那不仅仅是“略懂”，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或经年累月浸润出的本能。
她忽然又往前凑近了一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呼吸的凝滞。
克因珐莉长发滑落肩头，盯着他的眼睛：“管人类和管波杰岛是一样吗？”
“差，差不多。”东方慎的脸微微发热，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
就在这时，斯内克回来了，尾巴卷着一个小石罐和一个盛满清水的大贝壳：“陛下，慎太子，怪物专用清洁膏和清水来了！老地根本来舍不得给，但一听是陛下和太子要用，立刻给了最好的！”
斯内克的话打破了龙窟里尴尬的气氛。
克因珐莉瞥了一眼东方慎微红的耳尖，尾巴愉快地翘了翘：“嗯。东方慎，把自己弄干净，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干活！”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化成龙形，飞出了龙窟。
克因珐莉飞走后，龙窟彻底安静下来。斯内克把石罐和盛满清水的大贝壳放在地上。“慎太子，您请用。”说完也识趣地滑了出去。
东方慎看着那盆清水和石罐，疲惫感更重。他需要清洁，但在这空旷的龙窟里……
他瞥了眼高台，又迅速收回目光。他走到角落，用清洁膏仔细清洁了手脸和牙齿。他脱下那件惹月光铠袍，小心叠好放在石床边。
里衣也沾染了汗水和泥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海边清洗。
海风带着凉意，月光下的波杰岛一片寂静。
东方慎避开怪物巢穴，找到一处僻静的礁石后。他快速脱下里衣，踏入海水。温凉的海水冲刷着他身上的疲惫和黏腻。他仔细搓洗着衣物，心里却在想：克因珐莉会飞去哪里清洁呢？如果撞见岂不是很尴尬。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入水声。
东方慎动作一僵，猛地抬头。
月光下，几十步开外的一处天然小水湾里，一个曼妙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缓缓沉入水中。
长发泻下散在水面，肩背在月光下泛着珠光，水珠顺着腰线滚落。是克因珐莉。
东方慎瞬间屏住呼吸，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他几乎是本能地地沉下身体，只露出眼睛以上，紧紧靠在礁石后。他的心狂跳起来，非礼勿视！
他猛地闭上眼，但刚才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流畅的肩颈线条，月光下泛着微光的肌肤，比鲛绡都更耀眼。
他能听到她撩动水花的细微声响，甚至能想象水珠从她发梢滴落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更加烦躁。他强迫自己默念清心咒，试图驱散那不该有的画面和感受。他是大州太子，岂能窥视一头绑架他的恶龙！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水声停了。
克因珐莉其实早就通过声音捕捉到了他的靠近。对她而言，清洁身体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她沉浸在海水包裹的舒适里，享受着水流抚过皮肤的触感，懒得搭理东方慎。。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湾那边只有海浪声，东方慎搓洗衣服和清洗身体时带起的水声消失了。
克因珐莉觉得不对劲。那个脆弱的人类，怎么没动静了，该不会是淹死了吧！想到契约反噬的麻烦，她心头一紧。
“东方慎？”她扭过头，朝着礁石方向扬声喊：“你还活着吗？”
礁石后传来一阵呛咳和扑腾水花的声音，接着是东方慎羞愤的质问：“你！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知道啊，”克因珐莉莫名其妙，甩了甩湿发，“你走过来那么大声，我又不聋。”她甚至觉得这问题很蠢。
“那你为何不提醒我？让我避开！”他背对着她，声音紧绷得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此乃人伦大防！”他试图用礼法去阻挡内心不该有的波澜。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礼法廉耻？”克因珐莉泡在水里，完全懵了，“身体脏了就洗，水就在这里，旁边有没有别的生物重要吗？”她甩了甩长发，溅起一片水花，“公的母的？龙族沐浴向来随心，深海人鱼求偶时才扭扭捏捏分男女！波杰岛的规矩，强者想洗就洗，弱小的就躲远点，别碍事！”
“公的母的有什么区别？波杰岛从来没这种规矩！”
看着礁石后东方慎羞愤到几乎爆炸的情绪通过契约传来，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人类世界的规则是奇怪又麻烦。
“你！”东方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他试图讲道理：“在我们人类世界，男女身体不同，不可随意裸露共处！这是这是礼法！是廉耻！”
“礼法廉耻？”克因珐莉听着这两个陌生的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看礁石方向，第一次思考“身体不同”和“不能一起洗”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契约那头传来的强烈羞愤让她隐约感觉到，这似乎是人类一种很严肃的规则。
她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带着点新奇的领悟：“所以你们人类觉得，公的和母的不能一起泡水？真麻烦。”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崖壁缝隙里，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嘶嘶”声和兴奋的“啾啾”声。原来，是几条夜栖的蛇怪和几只爱看热闹的夜行鸟妖，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躲在暗处围观了全程。
“听见没听见没！陛下在关心慎太子淹死没！”
“慎太子在教陛下‘男女有别’呢！脸红得跟珊瑚果似的！”
“哎呀呀，陛下问‘公的母的有什么区别’，好直白！”
“在一起！在一起泡水！”
“嘘！小声点！别被陛下听见！”
这些细碎的窃窃私语，在寂静的海边清晰可闻。
东方慎的脸一下红得滴血，他也顾不得湿透的身体，猛地从礁石后窜出来，手忙脚乱地抓起湿漉漉的里衣，连滚带爬地冲上岸，头也不回地地朝着龙窟方向狂奔而去。
克因珐莉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又看看崖壁缝隙里那些缩回去的小脑袋，完全不明所以。她只觉得人类的心思真是比深海漩涡还难懂。
她沉入水中，舒服地叹了口气。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人类真是麻烦又奇怪的生物。不过，他那副羞愤欲绝的样子倒是有趣。雌龙和人类雄性，除了契约和生蛋，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这感觉，比研究《公主图鉴》复杂多了。
她摇摇头，重新沉入海水中，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泡澡最重要。
东方几乎是撞进龙窟的，他湿透的里衣紧贴着皮肤，耳根滚烫。满身狼狈。龙窟昏暗，只有高台边缘的龙息火种燃着火光。
斯内克不见踪影。他慌忙脱下湿冷的里衣，手忙脚乱地套上干燥的铠袍，柔软的鲛绡贴上皮肤，带来一丝凉意。他裹紧兽皮躺倒在石床，背对龙窟入口和高台，他死死闭眼，想将刚才那月光下入水的背影挤出脑海，
不知多久，轻快的脚步声混着水汽从入口传来。她回来了。
克因珐莉哼着歌，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她赤足跃上高台，兽皮垫子窸窣作响，她舒舒服服躺下了。
东方慎屏住呼吸，竭力装睡。
“喂，东方慎。”克因珐莉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慵懒。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