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白发又少年》槐雨

69、第一原则

　　No.
　　十一之后，董鹏飞妈妈偶尔在周末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虚寒问暖，还给我邮寄了很多老家的吃的，日用品什么的。我知道她想要董鹏飞找工作离家里近些，即使不在家里，在大连、北京、天津也是好的，可是，又碍于我在深圳，不好让我们异地，变着法地试探我的口风，让我们好好想想以后想要在什么城市生活，想要孩子在什么地方受教育。于是，我和董鹏飞开始商量他工作的问题，说是商量，董鹏飞却比我坚决，他明确表态我们才刚在一起，他不想要异地恋。他说，他们这个工作本身就经常出差，如果base地再不在一起，我不疯，他也会疯的。这反而让我一下子犹豫了。
　　其实，我毕业来深圳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在迷茫中，有个看得见的选择，就想要抓住而已，后面再怎么走，也没有想过。如果董鹏飞基于我的选择，再去做他的选择，而且可能他要舍弃一些自己的理想和愿望，我是不愿意的，何况董鹏飞对于建筑的热爱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董鹏飞很早就准备好了简历，7、8月份先投递出一批要求高但是他不想要去的公司，摸摸面试内容和流程，把面试内容准备的更加充分些，再提升一下面试技巧；9，10月份开始正式开始有的放矢地进行单点击破，投递了几家他心仪已久的公司，进行了好几轮的层层面试。现在，他手里已经有了好几家公司的offer，其中包括北京的两家他非常喜欢的公司。董鹏飞每次看到一个他欣赏的建筑图纸，都异常兴奋，他总是跟我说，他特别想要跟他之前一直仰慕的大神一起工作，可以学习到更多，早日创作出自己的代表作。
　　于是，我思索再三，也表了态。我对董鹏飞说，我们还年轻，具体未来在什么地方生活，现在也没有必要定下来。你就按照自己喜欢的公司来选择，如果不在深圳，我也可以调整，方法总比问题多。只要我们两个想要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决和克服的。
　　董鹏飞看着我，笑容异常灿烂，眼神认真坚定，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脸，说，你放心，我会看着办的。反正，我们要在一起，这是第一原则！然后，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把握拥入怀里，说，你就记住这点就行了。
　　No.
　　临近过年，春节的往返机票和车票抢购一空。我们部门迫于HR的压力和形势所迫，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前请假。我和董鹏飞商议，他家里事情比较多，他先回家，等春节结束了，再一起回来。董鹏飞走之前，特意跟张开打了招呼，让他订跟我同一个航班，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每天晚上到家了给他打电话。董鹏飞说什么，我都笑着微微点头，大声说好，我幼儿园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一招成为了老师最宠爱的孩子。我从董鹏飞欢喜的眼神，宠溺的笑容中，知道这一招对他也非常受用，还好这一技能我一直没丢。
　　今年是Barbara接管的第一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地非要搞一个声势浩大的年会，以体现领导力和凝聚力。蚂蟥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年会的组织者，逼着各个部门出节目。我和一一为了给陈磊分担指标，就报了一个合唱《时间煮雨》。Lion他们部门排了个歌舞，Lion说是Hip-hop和东北大秧歌的组合，新颖得一骑绝尘。
　　Lion晚上不只是加班，还要练舞，住的地方又离公司远，早上总是压着点儿到公司，早饭都吃不到，最近经常胃疼。我索性，早上从公司食堂买完早餐，带到地下一层的休息室，跟他一起吃个早饭。Lion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早会，我们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吐槽蚂蟥，说些工作上众多的麻烦事儿，也算是苦中作乐。但是，我没想到Lion我们那么快就乐不起来了！
　　No.
　　圣诞节的早上，Lion因为平安夜出去玩，来晚了，我们直接约到地下一层，我把早餐给他，让他带上去吃。可没想到，我们刚刚冲到电梯口，电梯门开了，蚂蟥面无表情地站在里面。我和Lion对视了一眼，Lion转脸戴上笑脸面具，先步入电梯，站到了蚂蟥旁边，我随后进入，站到了他们最前面。
　　“你这是什么呀？”蚂蟥盯着Lion手里的杯子问。我们早餐的液体都是用食堂统一的纸杯装的，所以，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哦，豆浆。”Lion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掀开盖子确认，里面的西红柿蛋花汤瞬间打脸。Lion笑着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蚂蟥，“这早餐是银航帮我带的。”
　　“你这不错呀！还有人给你带早餐！”蚂蟥阴阳怪气的语气，我即使没看到她表情，都听得出来她浑身冒着的酸味。
　　“对呀！我人缘就是好嘛！”Lion嬉皮笑脸地顺着说道，避免尴尬。
　　“是吗？是白吃吗？你不会是被包养了吧？”真是佛高一尺道高一丈，蚂蟥说的话，让我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高管说出来的话吗？！一点素质都没有！
　　“包养可不是这个价格！”也就Lion能接得住这种话，这也许还要得益于他开饭店时候，什么场面和人都见过，应付这种女恩客，也拿出了牛郎的架势。
　　电梯到了，门开了。我先行一步走了出去，再待一分钟，我感觉我都要窒息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一听着我们两个说的早上的事情，先是瞪大了眼睛，后又深谙世事地说道，“她这个年纪，什么都有了，就是想要体验一下小鲜肉，也正常。”
　　“我现在才想起来，在土耳其的时候，她看我就跟看情敌似的。”我恍然大悟，“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我白了Lion一眼。
　　“我也没想到呀！她之前就跟我说，让我陪她做八件事什么的，我也没多想。她都多大了！都能当我妈了！”Lion看着我，辩解道。
　　“她让你陪她做什么呀？”一一的八卦神经又被激活。
　　“就是什么唱歌、画画什么的，我也忘了。”Lion一脸不情愿，转头看向我，“你记不记得，有次你发版，我去完饭局，又回公司去找你？”
　　“怎么了？”我狐疑地看向Lion。我印象中，好像有一次部门的实施顾问聚餐，正好是周五晚上，我发版就没有去。Lion刚到新的部门，肯定会成为围攻的对象，我就跟他说，他要是喝多了，可以叫我，我正好加完班，去新家，可以顺路接他，送他回家。
　　“我不是喝完就会公司找你了吗？”Lion酒力还可以，但是，他还是回公司找了我，我当时，还纳闷他没醉怎么还回公司，还以为他是为了拿电脑。“蚂蟥非要送我，我说，我要回公司找你。本想要甩到她，没想到她死皮赖脸地竟然跟着我到了公司。她一直问我，怎么跟你那么好？”
　　“你怎么说？”我看着Lion问道。
　　“我就说，我们就是志趣相投呀！都喜欢画画呀，玩密室呀，什么的。她就是嫉妒！”Lion一脸不屑地说着，“她还问我，跟你好，还是跟她好？”
　　“你怎么说？”一一好像看到了最好看的八点档，一脸兴奋地问道。她之前就说，在一个群里，蚂蟥特意约大家吃午饭，Lion说中午跟我约了，没去。我当时还没在意，现在想想真是细思极恐。
　　“我本来没想说，但是，她一劲问，我就实话实说呀，当然，跟你好。”Lion坦然而淡定地说道。
　　我真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Lion你惹麻烦了，你知道吗？”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不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就走呗！”Lion一副随性洒脱的样子，“她还说中午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呢！我给搪塞过去了！”
　　“你算了吧！”我直接按住Lion的手腕，“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们单独吃，不要拉上我们！”
　　Lion看着我，笑了，“你看给你吓的！行！我跟她去吃！给你们挡枪！”
　　我松开手，舒了一口气，“谁给谁挡枪呀？！”
　　“就是！你就是个红颜祸水！”一一笑着指着Lion说道，“不过，我看好你！”
　　No.
　　自从我和Lion不一起吃饭了，见面的次数就少了，毕竟不在一个团队，又都各自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在一个群里，他经常说些有的没的，但是，我也没时间搭理他。
　　有次，我们楼下弄了个集市，很多小摊贩买些小商品，我和一一吃完饭逛了一圈，远远地看到Lion和蚂蟥。一一立马拉着我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皇上和宠妃巡游，我们就避嫌吧！再说，辣眼睛，长针眼，他们又不付医药费！我笑了笑，没说什么，现在整个部门都在传他们的事情，连财务部和HR部门的都跟我们打听蚂蟥和Lion是什么关系。我本来就觉得工作的事情，生活是生活，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离远点好。
　　小年的早上，Lion神神秘秘地给我发信息，约晚上的时候一起吃饭，说有重要信息要跟我同步。下班的时候，我掐时间，等他排练完去三楼的排练厅找他，然后，我们两个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云南菜，上到二楼，人比较少的位置，点了两个菜。
　　“什么事儿？说吧！”我等菜的时候，开始涮了涮碗筷。
　　“Barbara打算让蚂蟥接手整个ERP部门，你知道吗？”Lion压低声音，“陈磊都要归蚂蟥管！估计人事都要大动！”
　　“蚂蟥说的？”我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Lion。
　　Lion点了点头，“这事儿你别跟别人说。前两天，蚂蟥跟我打听你，说你学历不够高什么的。我说，你能力强呀！反正，帮你说遮过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咬着牙，看着Lion，他真的是个惹事儿而不自知，或者说自知而无所谓的麻烦精！虽然，我们部门现在大多都是研究生学历，毕业院校也都是985，211，但是，我一个虾兵蟹将被蚂蟥重点盘问，这还不是因为Lion。
　　Lion看我有点生气，嘿嘿一笑，“我是为你好！我怕她找你麻烦，现在都不敢去找你了！”有一次，Lion去找一个UE设计，正好UE设计在给我们组做一个项目，就临时坐在我们这边。我本来没在意，可无意中抬头，看见蚂蟥正在不远处，我后背一凉，后来，等Lion走了，蚂蟥才离开。连我旁边的一一都忍者笑说，我这是头一次看女高管潜规则男员工，还蛮好看的！
　　“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呀？”我看着Lion，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哎。她之前约我看画展，吃饭的时候，借着酒劲儿说喜欢我。我说我本来就挺讨人喜欢的呀！给含糊过去了。”Lion喝了口茶水，“她快年的时候，又约我跨年，我说，你有老公有孩子，我们单独跨年不好，她就约了我们整个部门跨年。”Lion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委屈和无奈，“那天，我在饭桌上整整哭了一个小时。”
　　我惊讶地下巴差点掉地上，“为什么呀？！她怎么你了？”
　　“哎，也没什么，她没把我怎么样，有四个女的，包括她，也都哭了。”老板菜上来了，Lion把筷子递给我，故作轻松，“谁还没有点糟心事儿呢！”
　　“你现在还欠多少钱？”Lion家境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是中产家庭，据我所知，现在压着他的就是他之前做生意欠下的债务，其中，有一些他还借了比较高的贷款。
　　“还有七十多万吧！之前我研究生同学说，他可以借我一些钱，我直接按照比银行高一点的利率给他，这样，我可以把之前的高利息的还掉。”Lion低着头给我夹菜。
　　董鹏飞跟我说，他之所以帮刘涛，跟刘涛做生意，是因为他实在是不想要看着刘涛被压着头过活。我当时还开玩笑说，我以为你是为了我。我现在也明白董鹏飞的感受了，我看着平日里神采飞扬的Lion，被现实压得变了形，我也有些于心不忍，“Lion，如果不够，你就跟我说吧！”
　　Lion眼睛一下子又焕发了光彩，“我回去算算，顶多也就差个几万万，如果有需要，我再跟你说。”
　　“好。”我笑着拿起茶杯，跟Lion碰了一下，“会好的。”
　　“恩。”Lion笑着喝了一口茶。他的手机在旁边震动，他拿起看了一眼，挂掉，抬头看了看我，“是蚂蟥。”
　　“你接呗！”我开始吃了起来，我是真饿了，“我又没有什么。”
　　“我接，她要过来怎么办？！”Lion把手机一扣，“算了，不管！我们吃饭。”Lion看来也饿了，撸起袖子，开始旋风式吸入。
　　我们正吃着饭，董鹏飞的电话打来，说张开年后要出国，现在的房子退订了，租了个酒店公寓住，过年回家想要把些东西寄放到我们家里。我说，好，是我去取，还是他送过来，或者直接邮寄到家里？董鹏飞说，过年回家的时候，他接你去机场的时候，直接给你就行，不用特意去取。
　　我说完电话，Lion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蚂蟥的电话又疯狂袭来，其实，我也吃的差不多了，就拿起衣服提议回公司吧！
　　夜晚的天空好像被城市反射的灯光掩上了一层薄纱，我们在回公司的路上快步前行，而公司高层的玻璃后面，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正盯着我们的身影，酝酿着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