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川》欢以

4、第 4 章

　　秦章行了礼便站到远一真人身边，远一真人一如初见时和蔼，冲他招了招手，一个白衣的修徒捧来一个托盘，里面静静的躺着一片翠绿的叶子，好像就是他们院子里那一棵树上的那种叶子。

　　想来就是昨天提到的“授叶”，于是容安走过去，提了袍子正准备跪下，远一真人伸出手拦住他，说：“不必行这些虚礼，来，把手伸出来。”

　　容安不解但还是照做，远一真人拿起那片叶子放到了他的手里，叶子便溶进了掌心。

　　“这是为师送你的第一缕灵气，以后就看自己的造化了。”远一真人继续笑着说道：“我还是按规矩送你一个字，‘许’，知许可好？”

　　“好。”

　　余下便是去书往阁留下自己的名字，书往阁在整个大殿的最后面，像个经楼一样，比这千方山许多建筑都高。

　　容安扫了一眼，约莫都是些史书典籍，好多书都有些年纪了，但是都放置的整整齐齐，进门右手边的香案上还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似乎主人刚有急事才离开一会儿。

　　左手边的窗前也放着好几张书案，想来是可以在这里看书的。

　　带容安来的修徒没看到人便唤了几声：“子陵仙君？子陵仙君？”

　　想来这子陵仙君便是这书往阁的阁主了，听秦章说这个人的来历甚是神秘，但是却很是好相处，虽然总是捉弄千方山的弟子，但是对众弟子都是不错的。

　　“来了，来了，急什么啊。”

　　循声望去，来人是一身红衣的男子，颇为潇洒的往这边来，这样鲜亮，倒与这一屋子的书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那人手里捧了个巴掌大小的精致木盒子，那人笑意盈盈的，让人很是亲近。

　　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子陵仙君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容安一眼，脸上依旧挂着随和的笑容。目前看起来这子陵仙君是个不错的人。

　　子陵仙君越过两人放下盒子盘腿在案前坐下，多添了两杯茶，邀容安和修徒坐下，兀自端起那杯茶品了一口，心满意足的道：“不错不错，你们也尝尝。”

　　随和的像是在自家院子喝茶，修徒和容安行了一个欠身礼然后坐下，无奈的道：“子陵仙君莫要捉弄我们，谁不知道您的茶可不能随便喝。”

　　“无趣。”子陵仙君撇撇嘴，把手上把玩的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后转身从身后的暗格里抽出一卷空白卷轴，展开来铺在案上，递给容安一只笔。

　　“喏，把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这上面。”

　　容安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看起来颇有大家风范，这个字在他自己看来还是不错的，审视了一下便恭敬的把笔双手奉上还给子陵仙君。

　　子陵仙君看了一眼，心里一惊，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容安，又看不出个究竟，便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八字不错。”

　　容安有些轻蔑的想，这子陵仙君道行不够啊，就他这八字，就算不是天煞孤星也是扫把星转世，哪来的不错啊，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子陵仙君把卷轴收了起来，容安和修徒便起身告了辞。

　　出了书往阁，容安便追问道：“为什么子陵仙君的茶不能喝。”

　　修徒笑笑：“不可说，不可说，反正以后子陵仙君请你喝茶三思便是了。”

　　容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要去喝一杯才行，说的这样神秘，既然是自己人，想着总不会是害人的东西，但试无妨。

　　拜师的章程简单极了，留过名字容安就算是入了师门了，便正式开始了和其它师兄弟修徒一起开始了修道之路。

　　容安入门晚，课程落后一大半，许多人都已经选定了自己的法器，最不济的修徒也能熟练的运用自身的灵气。

　　倒是作为敬一真人门下弟子的正和连入门的修灵气和化物都还难以掌握，不免让人有些汗颜，但是一向苛刻的敬一真人却也不责怪，连敬一真人为何收他为徒都是个迷，大家都权当他是运气好。

　　容安看着羡慕，一直都捧场的很，让好多人都迫不及待的露一手，看的他眼花缭乱的，最后惹来了那个冷冰冰的大师兄的呵斥，知正师兄便笑眯眯的来打圆场了，使劲冲他们使眼色。

　　大家便又乖乖的去习剑，容安来了几天便发现，山上最好说话的就是这个正知师兄，从没见过他和谁红过脸，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脾气，每次大师兄训完人他就过来安抚人心，大师兄每次都被他气得没办法。

　　入门的基础便是习剑，一是强身健体，二是凝神聚气。秦章一边给他示范，一边讲授心决要领，容安平时在家虽然是个调皮捣蛋惯了的小少爷，因为父亲是个武将，舞刀弄枪也是会两手的，很快便学的像模像样。

　　许是折腾的累了，晚上吃着那清汤寡水的饭菜也觉得倍儿可口。

　　入夜以后，容安躺在床上总想起昨天见到的松鼠，心里有感觉今天还会见到，果不其然，油灯灭了不久，便感觉有人推窗入房。

　　容安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果然还是昨天那少年，那少年背对着容安小心翼翼的从包里“哗啦”倒出一堆东西，铺了一桌子，还滚了不少到地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核桃啊。其中还掺杂着不少看似可口的野果子。

　　看来这是送吃的来了。容安觉得他没有恶意，便想探个究竟，于是起身问道：“那个，你这是做什么？”

　　那少年没想到屋里的人醒了，诧异的转过身，思量了片刻道：“我听族里的老爷爷说，你们人和我们不一样，说不定你是因为年纪大了，脑子不好，所以记不得我，还说核桃是补脑的，多吃一点说不定就可以想起我了。”

　　······

　　那语气真诚的容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记性真的不好，心里转念一想，或许是认错人了，便说出了心中的猜想：“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认错，我的记性可好着呢。”那少年不依。

　　“那你说我是谁？”

　　那少年皱眉气鼓鼓的问：“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看来老族长说的不错，你果然生病了。”

　　见容安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那少年有些气急败坏的在屋里踱步。

　　容安实在不忍心便开口道：“你上次说，你有好几百年没见过你说的那个人了，可是我只是一介凡人，怎么会是你要找的人。”

　　那少年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仔细的打量了容安许久，仿佛要从这张脸上看出一朵花来，有些出神的道：“明明就一模一样啊。”

　　容安笑笑：“我们说不定只是长得像。”

　　那少年失落的松开手，看了容安好几眼，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千华仙君？”

　　“千华仙君？就是千华上仙么？”

　　“嗯，是，所以你是对不对？”那少年眼里泛着光使劲地点头。

　　“这个还真不是。”容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是说这位上仙早已殒身了么？”

　　少年眼里的光迅速暗淡下去了，喃喃的说道：“千华仙君这么好的人，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

　　那少年抹了一把眼泪，迅速化出原形，窜了出去，容安还来不及叫他，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容安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盯着桌上的核桃发了许久的神，反反复复的念叨了好多遍“千华上仙”，没品出个究竟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早课一毕，容安便鬼鬼祟祟的把正和拉到一边，问道：“正和师兄，问你个事情啊。”

　　“你问。”正和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因为他虽然年龄比容安小些，但是入师门早，还是要占个师兄的名分，总是要拿出一点做人师兄的样子。

　　“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正和说着还拍拍胸脯保证。

　　“你知道千华上仙么？”

　　“是已故的千华上仙么？”

　　“正是，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吗？”

　　正和皱眉，有些为难的压低声音说道：“千华上仙和两位尊上是同门师兄，可是在穷川一役后，千华上仙便不知所踪，传闻里都说是在那场战役中殒身，两位尊上也没有提起，连这我也是听来的。”

　　“穷川一役？穷川不是隔着人界和鬼界的那一条界河吗？在人间我也有所耳闻，千华上仙是一个心怀天下怜悯苍生的君子。”

　　“既是如此，为什么尊上从未提起呢？”

　　“那就不知道了，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冷不丁有人插话，吓了二人一跳，齐刷刷转身一看，正暄师兄正板着脸站在不远处，原来是本来已经走掉的正暄师兄回头没见到正和，便回来寻，不想瞧见这两个家伙在这里说悄悄话，还胆敢议论上仙。

　　“正和，自己去往书阁领罚，妄议已故同门上仙，不敬。”

　　“别呀，正暄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正和哭丧着脸拽着正暄师兄的袖子撒娇，容安做贼心虚的眼睛四处飘，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

　　“还有知许，你也一起。”说完甩开正和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我也要去？”容安一脸诧异的指着自己。

　　正和本来还有些气结，听到有人跟自己一起受罚，瞪了容安一眼，幸灾乐祸的说道：“是啊，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