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微茧5v

1、上

　　1
　　何宁雨刷过学生卡，把田园的号码随便改了几位然后拨出电话。
　　“喂？”一个男人接起电话。话筒那头静悄悄的，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楚。
　　何宁雨看了眼号码，念出腹稿：“您好，这里是Z市情侣生活馆‘密爱’,我们有最新的各类情（咯咯哒）趣用品。它们来自各国的顶尖性（喔喔）用品公司,有美观大方的外形及各种超强的功能。我们还可以为每对情侣提供性（哼哼）帮助……”
　　对方半天没应声，何宁雨看看座机屏幕：“先生您好，请问您还在吗？”
　　“我在。”
　　何宁雨先前准备好的话说完了，开始瞎掰：“如果您通过‘密爱\'热线成为会员，可以享八折优惠。请问先生您需要订会员吗？”
　　“有什么可以打八折的？”
　　“请稍等。”何宁雨略一思索，发现有点记不起来自己刚才说过什么，挂了电话。

　　2
　　次日放学，何宁雨又到教学楼下打电话。照例是刷过电话卡后随手拨出依由某个电话改编的号码。
　　话筒里传来“嘟嘟”声，何宁雨默默酝酿好情绪。
　　对方一接通，何宁雨就开始哭：“妈妈，叔叔摸我，我好怕——”电话被挂了。
　　何宁雨瞬间收声。
　　……现在的人都这么冷漠的？不帮助无助的少女就算了，起码等我说完啊。倾听是很重要的知道吗？
　　回忆半晌，何宁雨试着拨出另一个号码。
　　空号。
　　何宁雨习以为常，又拨出另一个极像的号码。
　　电话那头孩子的哭声吵到翻天，一个女人温温柔柔地问她有什么事。何宁雨听不清，干脆说打错了。
　　又打了几次，接起电话的终于变成了那个男人。
　　何宁雨的语调很轻快：“你死哪去啦！我和夏秋他们五个都等你半天了，你再不来我们先吃了啊！”
　　“我在家。”对方答得极其老实。
　　何宁雨看一眼号码，“啪”地挂了电话。

　　3
　　那天何宁雨打完电话又回教室把号码写在小纸条上才回的寝室。之后放了几天假，再回学校时何宁雨连那张小纸条放在哪都不记得了，更别说上面的号码。
　　于是何宁雨又开始瞎打电话。
　　连续几天所得都不太满意，何宁雨又去找那张小纸条。
　　仍然没找到。
　　某日，何宁雨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在食堂吃饭。田园隔着几张桌子坐在何宁雨前方，和夏梁秋说说笑笑。
　　何宁雨偷偷摸摸看了几眼，觉得胃里面挤得慌，怎么都吃不下。
　　晚自习时何宁雨无意间在书里找到了那张小纸条。
　　放学后何宁雨又去打电话。
　　“您好，我叫汤圆。丈夫因病不孕，婆婆求孙心切，因此我与丈夫在社会上广招身体健康、无恶习、高大英俊……的各位优质男性……”
　　“多少钱？”
　　这个人真的很给面子。
　　何宁雨还没想好到底回答二十万还是二百万，对方又说道：“什么时候见面？人工受孕还是自然受孕？”
　　何宁雨又把电话挂了。
　　太给面子其实也不大好。

　　4
　　电话被接通后，先说话的是那个男人。
　　“你要买旧书吗？《永乐大典》上的书大多数我都有。”
　　何宁雨有点新鲜，问他：“成(嘶嘶)人书有吗？”
　　“被抓了要拶指、立枷、骑（嗷）木（呜）驴，我不敢。”
　　“那你写书吗？写什么书？”
　　话题太无聊，何宁雨想挂电话。
　　“我不写文章。我写曲谱。”
　　何宁雨把话筒放回耳边：“我会吹口哨，可以伴奏。”
　　对方竟真给她唱了一段谱。
　　何宁雨也真用口哨给他吹了一遍。
　　“你气好长！而且吹得很有力气。男的我都没见过能吹成你这样的！”那男人惊了。
　　其实像你这样声音好听、又会谱曲还无聊到和打（噗）骚（叽）扰电话的人交友的人我也没见过。
　　何宁雨听他惊讶完，挂了电话，摸出自己的手机打过去：“这我电话。刚才那个号码是学校座机。”
　　稍顿，何宁雨又补充道：“有事打这个电话。”

　　5
　　事实证明，那个家伙可能比何宁雨还无聊。
　　上课无法打电话，两人就互发短信。何宁雨嫌浪费钱，又加了他微信，视（咳咳）奸他朋友圈。
　　一来二去两个学年，两人也算知心。
　　田园被夏梁秋耍到了头，又来找前女友何宁雨复合。
　　何宁雨半喜半忧地答应了。
　　电话依旧常打，但为了省钱都用的微信语音。
　　那人真是个极好的听众。何宁雨失而复得时欢喜地尖叫，因为情侣间的小事而抱怨地叨叨和半年后分手时长达两小时的泣音，他硬生生扛着全听过来了。
　　何宁雨就凭着他的包容将满腔信任悉数倾下。
　　“苏文涛。”何宁雨又打通了这个电话。
　　“我在。”电话很快被接起。
　　“我例假停第四个月了。检查结果刚出来。”
　　“怎么回事？”
　　“怀孕。十五周了。”
　　苏文涛没吭声，何宁雨也不说话。好半天苏文涛才反应过来：“你们分手半年多，怀的哪家孕。”
　　“分手了不能打（嗝）炮？”
　　苏文涛用了一点时间找回呼吸：“你打算怎么办？”
　　“生。”
　　“谁养？”
　　“别急，听我说完。”
　　于是苏文涛安静等何宁雨说话。
　　何宁雨摸着小腹，笑起来：“生了，掐（嘭）死（咚）给他看，做成补品给他吃，祝他和夏梁秋百年好合。”
　　苏文涛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