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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人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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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这一天,我的心情十分忐忑,我怕,可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不过一个同学聚会罢了,聚会年年也有,只不过今年多了个他。
准时走进包厢,我一眼便看到了焦点,他被人簇拥着,仿若下来巡视领地的中世纪贵族。我并未不自知地凑上去,也没有人来邀我去他那一桌,我自顾坐在离门最近的这张桌子上,旁边一位已经不太记得名字的老同学替我拿来碗筷摆在我面前,我感激地笑笑,忽然间觉得此人颇为可爱。
“简繁,你怎么没去那桌?”对面一男同学指着最闹哄的那桌人问我,“你以前不都是去那一桌的吗?”
我愣了一瞬,竟似被抹布捂住了嘴,张着口却不知说什么。
问话之人被旁边的女同学拉了拉袖子,可还是疑惑地看着我。
最后还是我旁边那位好心人帮我解了围。他说那桌没有位子了,我抬眼一看,确实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回头看他,又微笑。
待人到齐了,有人出来控场,照例说些场面话,然后让大家吃好喝好,但是这次却略有不同。那人说了一大堆,而后话头一转,竟介绍起那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来。
“这便是咱们的老同学方锐了,现任某大公司CEO,这次是百忙之中抽空而来,现在就请他上来讲几句。”
被点名之人缓步走到话筒前,说的无非是些托词,不过他以前没来也一样办了这许多次同学会,并无人真正计较他的借口。而如今人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会场焦点,免不了让人嘴里泛酸。
坐在斜对面的一男同学轻哼了一声,与他旁边另一女同学低声交谈起来。
我虽算不上耳聪目明之人,眼睛上还架着副两百来度的眼镜,却也依稀听出他俩谈论的正是台上讲话之人。
我愈发竖起耳朵来,想从别人口中知道一点他的信息。
待他俩停止谈论,我又不免自嘲,要想知道他近况如何,直接问其详情岂不更省事?再不济光明正大地问班上消息灵通之人,也好过在此偷摸只听得只言片语来的强。
然而我不过想想罢了,几乎所有人都知晓当年之事,我又何必为难他人呢。
待各位主角演说完毕,便是真正的重头戏了,酒桌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似乎人人都已敞开心扉,言语之间好不亲热。
突然听得那桌有人说了一句,“诶?简繁呢?简繁今日怎的没来?”
一语惊起千层浪,大半桌子的人都在疑惑,是啊,他怎么没来?
我不得已站起身,轻咳一声,“我在这儿呢。”
“唉,你小子怎么躲到那桌去了,快来,这里给你留着位子呢!”
我只当他在说笑,那里并没有空着的椅子,如若我要过去,便少不得要劳烦服务生再添碗筷了。
我笑着说,“不了,我坐在这里便好。”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我与方锐之间的龃龉,时间竟如此强大,而我却还在此庸人自扰,不知方锐知晓我此时的想法是否会如从前般嗤笑一声骂我蠢蛋呢?
我坐下后才发觉自己又是多想了,自始至终,他也未曾向我投来一瞥,我咧咧嘴,似是想笑,却做成了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在我神游间,老好人为我倒好了酒,我晃晃脑袋,将杂念赶跑,专心看着眼前之人,由衷地对他道了声谢。
不知那边谁又起哄,说要让方锐那厮到各桌罚酒,以免多次不来聚会之罪。
我从来不知他是如此好说话了,竟真的端着杯子挨桌敬酒。
临到我们这桌时,他说着不带重样的场面话,俨然个中老手。
末了,他总算抬眼看我,“简繁,你我多年未见,我敬你。”
我觉得他是喝得有些多了,多年未见不该形同陌路了么?又为何要敬?真是个醉鬼。
我笑得敷衍,并未接话,我也实在不晓得要说些什么。
他倒是真醉了,不等我喝,自顾饮下杯中之物,便晃去了另一桌。
我哂然,坐下,却并未喝下那杯酒。
旁边的老好人见我如此,担忧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嗯?”我抬眼看他,心道他怎知我现在有事?我仍是笑着对其摇头,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总算结束了,这场聚会着实累人。我摇摇晃晃回到公寓,一头倒在沙发上,一副晚归醉汉模样,但我确实也没喝几口酒,那酒难道烈似俄国伏特加?
迷迷糊糊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青葱少年时代。
我与方锐仍旧好似同穿一条裤子,他永远在前面搂着女朋友走着,我永远牢牢地缀在他身后,他怀中女友变来变去,我总是不变的。
当年我几乎以为这是荣耀,他赐予的荣耀。
我跟着他阅遍各式美人,虽未亲身感受,却也感知美人之妙处。是以我到现在也想不通我当年为何要在他生日那天说出那样的话。真是个糊涂蛋子!
我每想一次都忍不住啐自己一口。恍惚间,我竟似入了天堂,天堂有圣洁的音乐,使我浑身轻盈,如入云端漫步,我已沦陷在这种感觉中。
砰砰砰,谁家在装修么?
我翻了个身,准备继续酣眠,谁知那声音愈来愈大,隐隐有掀翻屋顶之势,我想坐起身朝窗外大吼一声,转念一想,又觉不合教养,遂准备就此罢了,得过且过着吧。
我重新闭眼,可脑中睡意已去,竟已睡不着了。我仍不愿起身,只这样躺着不动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噪声仍在继续,我已不想管它了,我仿佛又进入了昨日之境界,耳边又有圣洁之音响起。
我心神俱宁。
突然,我意识到这声音竟如此熟悉,我猛地睁眼,看着桌上的手机,顿时反应过来,这不正是我的来电铃声么?
那昨夜……
我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起身想拿起桌上的手机,谁知刚一探身,竟将腰给扭了,此时境况真是好不凄凉!
我拿起手机,未接来电竟都是同一个人,我的亲姐姐。
我顿时手抖如筛糠,我生平最怕的除却妖魔鬼怪,便是她了。
方才来电的也是这煞神,我战战兢兢地回拨电话。
甫一接通,就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简繁,开门!”
我吓到茫然,“开什么门?”
电话那头俨然气极,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你给我开你公寓大门!”
我悚然,莫不是方才噪声正是我姐姐叫门之声?
果然,我细听之下,竟再也听不到那砰砰声了。
我连忙拖着伤腰前去开门,门外正是我那亲生姐姐 。
“姐,你怎的来了?”我赔笑道。
我姐剜了我一眼,径自换鞋入门,坐到我之前睡过的沙发上,上下审视着我。
我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每次犯错都是她出面教训我,我虽上有双亲,还有一个哥哥,可我就是怕极了这个只大我三岁的姐姐。
“你瞧瞧你现在这幅样子,看哪家好姑娘愿意嫁你?”
我怔住,这才想起来,我今日原是要去相亲的!
她见我这副样子,冷笑一声,直吓得我两股战战。
“怎么?你这是又不打算去了?”
鉴于我先前便有过一次错过约会之事,我老姐便一直将这当做反例,拿此事说教了我这许多年。
确实是许多年了,自完成学业后,她便开始为我张罗亲事,简直比我母亲还着急将我嫁出去,哦不,是着急让我娶媳妇。
“去是一定要去的,不过这成不成可就难说了。唉,姐,我看还是随缘吧,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简馨秀眉一皱,美目紧盯着她这个弟弟,却并未说话,只在心中叹气,她这弟弟生的眉清目秀,身高体长,待人亦温和有礼,放在古代也是个翩翩佳公子般的人物,就是在她看来那也是极佳夫婿之人选,不知为何就是没有女孩子愿意嫁他,难不成真是那天煞孤星的命?想到此处她不禁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