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他》月不巴

6、第 6 章

　　晚自习，黎沥趴在桌上，卷子只写了名字。

　　旁边吧唧吧唧啃着小零食的许暮恬见她始终无所动作，纳闷道：“哎，你咋还不写卷子呢？”

　　不写，她可没得抄呀。

　　黎沥下巴抵在空白卷上，眼神空洞。

　　许暮恬瘪瘪嘴，又往嘴里塞了几片薯片，“一天一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作业不写，小可爱也不理。”说着，她撸起袖子拍了拍手，抓起笔，把空白卷子铺得整整齐齐，准备大干一场。

　　两秒后，她把笔扔了。

　　黎沥：“……”

　　放学，许暮恬照旧邀请她去后街吃关东煮，黎沥也依旧，拒绝了。

　　她今天要回老房子。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人不多，寥寥几个，空气中都透着寂寞。收银的年轻女孩，捂着嘴打哈欠，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黎沥接过零钱，拎着袋子里两瓶酒，打开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晚上有风，黎沥走了没几步，停了下来，视线看着前方，那儿有块蓝色涂鸦的墙。

　　楚檐站在那，嘴里叼了根烟，整个人连同头部都靠在墙上。

　　夜色于他身后，像一幅深色的幕布。

　　他连续吸上好几口，过一两秒，浓密的烟雾从口鼻喷涌出来，星火一明一灭。

　　黎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楚檐口里还有没吐完眼圈，嘴一张，全部吐在她面前。

　　稀薄的烟雾，被风轻轻一吹，又散了。

　　楚檐看清她的脸，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他低头把烟嘴摁灭，扔进垃圾桶里。

　　漆黑的夜，角落里只有微弱的路灯照射进来。

　　黎沥凝视着他的脸，眼睛、鼻子、嘴巴，她一个都没有放过，最后，长久地盯着他的眼睛。

　　她皱起眉，嘴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

　　楚檐：“你昨天那杯酒什么时候调。”

　　马路上，车来车往，鸣笛声在夜晚亦不停歇。

　　黎沥气得没话说，把袋子往他怀里一扔，“全给你。”

　　“我不喝锐澳。”

　　“那你还给我。”黎沥伸手就去拿，他动作过快，导致她要抓袋子的手一下按在他腰上。

　　手掌下凸出两块腹肌，像砖块一样，凉凉的硬硬的。

　　黎沥被针刺了一样赶紧收回手。

　　“11度的鸡尾酒，你能喝几瓶？”他拎起塑料袋，把它悬挂在半空中。

　　“我不爱喝。”

　　“哦。”楚檐往前走，“爱喝红酒。”

　　一句话，轻飘飘的，没有什么语气，刺得黎沥耳朵痛。

　　她追上他，把酒抢回来，“十点了，你应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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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旧的居民住房，黎沥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这些年来绝大一部分住户都搬了家，现在还住在这里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楼梯有几层没灯，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上到四楼的时候，黎沥停住了。

　　夜里安静得出奇，加上楼房破旧，隔音效果极差，丁点儿大的声都能听见。手电筒在楼道里亮着刺眼的白光，墙上旧烂的漆与肮脏的黑渍在灯光下显露无遗。

　　黎沥盯着那破墙，听见里面传出男女之间的细微声响。

　　关掉手电筒，她在黑暗里上到五楼，坐在最顶部的一阶楼梯上，看着那扇门。

　　“砰——”

　　门被撞得颤抖，水泥地上掉下一层墙灰。

　　女人被男人反身压在铁门上，她半眯着眼，细长的腿牢牢紧扣在男人腰上，高跟鞋虚扣着。

　　“哒”，掉下一只。

　　“嗯……项目下来了？”

　　那个男人笑了笑，吻着她的锁骨，“真香。”

　　“你还没说项目的事呢！”她娇羞着推搡他。

　　男人脱下西装包住她一步步下楼，“宝贝，项目的事早就敲定了，倒是你……东西都放好了？”

　　女人蹙眉嗯了声，双目迷离，“放……好了。”

　　两人走后，黎沥又坐了会才起身。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屋里的气味直冲口鼻，她脑海涌上刚才那一幕，胃里泛酸。

　　她冲进卫生间，上半身整个扑在洗手台上。

　　晚饭早就消化完了，胃里没有东西，只有空胃在收缩扩大，无法控制得一下又一下呕吐。

　　黎沥打开水龙头，装满一杯自来水，仰头直接灌进去。

　　镜子里的人，眼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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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路灯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铃声响起，不知疲倦。

　　“干什么？”秦真咬着牙问。

　　风吹树叶哗哗哗的响，黎夏站在阳台上，问：“爽吗？”

　　“你敢和我这么说话！？”

　　黎沥眼神冷凌，像悬挂在高空的月，没有一丝温度，“明天是爸爸忌日，别忘了过来上支香。”

　　那头忽然没了声响，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嘟……

　　黎夏回到客厅，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翻出衣服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出来的时候，嘴唇发白，十个手指都被泡胀了，头发湿淋淋搭在脸上，水珠顺着脸，滑入衣领。

　　她拿吹风机随便吹两下头发，就把插头给拔了。

　　两瓶酒被她扔在玄关处，她走过去捡起来，蹲下.身的时候，吊带滑了下来，一大片肌肤随即暴露在灯光下，细嫩的裸背上搭着几缕未干的发丝，光线朦胧，整个身体都显得模糊。

　　从厨柜里翻出酒杯，上面蒙了一层灰，黎沥看了眼，放了回去。手拎起酒瓶，把瓶口往大理石台边缘一磕，“啪”瓶盖掉到地上，她仰头灌下半瓶。

　　十一度的鸡尾酒，两瓶喝完还不过瘾。

　　她转身进房间翻了件薄外套出来，细软的针织衫，穿着暖，有些热。

　　之前停在楼下的车已经开走了，黎沥裹着衣服走出楼梯口，手里拎着空酒瓶。

　　没走几步，见前方地上拉长一道影子，她呼出一口气，抓起酒瓶抡过去，满腔的怒火不知从何而来。

　　楚檐动作敏捷，抬手挡下她的酒瓶，另一只手抢下空瓶往旁边的垃圾堆一扔。

　　皎月当空，大树被风吹得摇晃，树影打落，铺在被路灯照亮的水泥地上。

　　两个人的身影，被拉长，延伸。

　　黎沥脸颊微红，眼神冰冷却染着醉意，她身上的外套由于动作过猛以至衣领斜垮下来，胳膊吊着，半干的头发乱乱糟糟。

　　楚檐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她。

　　黑暗里，安静到能听见某家某户传出说话声，有时也能听见虫鸣，更静的时候，风声中会夹杂着心跳声。

　　一只猫路过，“喵”一声，打破寂静。

　　黎沥浑身一颤，低着头，找不到方向，她站着揉了几把头发，突然抬头。

　　他仍站在之前的地方，身后的背景模糊。街上的人已经散去，热闹不在，长夜寂寥，偶尔有几辆车呼啸而过。

　　她走过去，一把扯过他的手，“刚才打疼你了吗？”

　　楚檐任由她抓着。

　　黎沥低下头，不敢直视他，说话语次全无，“对不起。”她莫名其妙地说着，“我……我也不知道……”她着急说些什么，结果越说越焦急，咳嗽一声，她被自己哽住，眼里哗啦掉出泪，“你不要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时间一度被拉长，沉默延迟了许久。

　　那只猫儿回来了，停下，踮起脚，看了眼他们，又跑开了。

　　楚檐手里一动，黎沥抓得更紧了，他看她一眼，“黎沥。”

　　她低着头，不肯看他，睫毛覆盖住眸，鼻尖微红着。

　　楚檐抬头，夜空中，夏日星河，只剩寥寥几颗，他拉下她的手，“我该回家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黑影，很快就消失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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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夜一觉睡醒，头痛欲裂，黎沥懒得买早饭，直接搭公交去学校。

　　刚进校门，就被早早等在那里的谢嘉易拦住，他面色沉重，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

　　门卫大爷看见，大老远还喊了句，“不准谈恋爱！”

　　教学楼后面有个小花园，谢嘉易一路匆忙，扯她到亭子里，“你先不要去班上。”

　　黎沥黑眼圈浓重，嘴唇泛白，一看就没睡好。

　　“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拉好被他扯皱的衣袖，问他，“是你们班文艺委员出的黑板报和我的撞了吧。”

　　谢嘉易一脸震惊，“你知道？”

　　“那天你来找我，路过你们班，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改？”

　　黎沥看着他，“我是原创。”

　　“哎哟哟，听听，这人说什么？原创？”蓝孜抱着胳膊往黎沥面前一站，眼神里透着不屑，身后还跟着几个女生。

　　刘婷拿出手机，“证据我们都拍下了，蓝孜黑板报全部画完了，而你的，”说着，往屏幕上一看，“估计才只有三分之二吧。”

　　她一说完，蓝孜眼里讥讽更深，“我说你个理科生，和美术生争什么名额，还抄袭。”

　　谢嘉易：“蓝孜你弄清楚状况再说。”

　　“我怎么就弄不清楚状况了，这还能是我诬陷她？昨天班群里炸了，也不是我发的消息吧。”

　　“别人胡闹你就要跟着胡闹吗？”

　　蓝孜长相大气，个子瘦高，生气的时候，眉头拧在一起，显得过于男性，“我怎么叫胡闹了，大家都知道，这次市级比赛的名额只有一个，谁不想要，黑板报这么重要，画得好能评奖，校领导肯定会重视。”

　　她后面的女生异口同声，“这事儿大家可都认为抄袭者是某某优秀人士。”

　　“你们……”

　　黎沥越过谢嘉易，眼神直视蓝孜，似要把她看穿，“你既然知道我是理科生，那么大家也都应该知道，你认为他们会觉得我为什么要抄袭？而且，我还拿过奖，你呢？”

　　“你……”蓝孜拧起眉，张嘴就想反驳，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神情突变，她猛地低下头，不再出声。

　　“图片谁发给你的？”谢嘉易看到蓝孜的反应，转而问刘婷。

　　气氛一瞬发生变化，刘婷吓得缩起了脖子，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蓝孜，小声说：“是……一个……匿名消息。”

　　谢嘉易送黎沥回班上，准备走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还有事吗？”

　　他看着她，说：“刚才……”

　　黎沥挑了个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怀疑你，只是……”

　　黎沥打断他，“没事。”

　　预备铃响，她转身往里走。

　　“哎——”

　　“又怎么了？”黎沥问他。

　　谢嘉易笑着问：“吃早餐了吗？”

　　“吃……”黎沥刚想说吃了，余光楚檐从拐角进来，话锋一转，“没吃，不过楚檐给我带了。”

　　“那好吧，我先走了。”

　　谢嘉易走后，黎沥往楚檐面前一站，双手摊开，“我的早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