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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圣诞惊喜(2) ...

  •   江涣白从幼儿园到现在小学五年级,从来都是老师嘴里的乖孩子,旁人眼中别人家的小孩,而今天,江涣白光荣的迟到了,并且在广大同学的传播下声名远扬。

      江涣白本是想陪未青则去医院的,但是被未青则婉拒了。

      “你快去上学吧,不然该迟到了。”未青则担忧道。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迟到的江涣白内心有些动摇。

      “我没事的,我不想因为我让你迟到。”未青则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具,抖了抖自己的声音又道,“如果你陪我去我会很不安心,那比我受伤还让我难受。”

      未青则说的通情达理,表情至情至性,暗中扭转了江涣白的想法。

      江涣白艰难的点头,将手中的红钞票塞给未青则后连忙登上自己的四轮车,边骑边回头观察未青则是否有一丝不适,直到未青则的身影不见,他才猛地发力飞驰。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王老师作为三班班主任私下被同学们起了个绰号——金牙哥。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两颗金灿灿的门牙,据说是他三年前打棒球的时候不小心给人一棒子打到嘴上,两颗门牙直接崩了出去,后来人家赔罪,直接给他镶了两个金牙,不过可不是纯金,是铜锌合金。

      王老师讲课不喜欢张嘴超过两厘米,也不爱笑,因为他会暴露那两颗引人发笑的金牙。

      “报告!”

      门口江涣白粗喘着气,像濒临垂死的人发出最后怒吼一样,把最后的力气全用在这两个字里头了。

      王老师放下手机屏幕显示出一串电话号码,赫然是江涣白母亲的号码。

      江涣白今天居然迟到,王老师觉得他可能家里出了什么事,刚要打电话问问情况。

      江涣白骑得飞快,下来时还有些眩晕感,他本来打理好的头发一下子凌乱不堪,比鸟巢还要杂乱。

      但奈何江涣白生的好,粉嫩的小脸上双眸灵动,不羁的发型倒是让他平时的乖乖形象一扫而空,变成了飒小伙。

      “先坐。”王老师也没有当众询问,他打算课后把江涣白叫到办公室一趟,看江涣白的样子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江涣白在众目睽睽之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并不安心的坐了下来。

      不过幸好的王老师的课,王老师虽说不苟言笑,但王老师待他们还是很宽厚的,绝对不像数学老师一样恐怖,他最怕在数学课上迟到。

      但稍微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又开始担心未青则起来。

      “我说,小白,你怎么迟到了啊?”方伦稍微侧过脸对后桌江涣白问道,一脸惊奇。

      作为江涣白“最好”的朋友,他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

      “出了点事。”江涣白回的心不在焉,他害怕把他弄伤未青则的事儿说出来,这事弄得他心慌,就像不敢去自首的犯了重罪的恶人一样畏畏缩缩,就怕一说出来得到法律的制裁。

      “别怕啊,说出来哥罩你。”方伦大有穷追不舍的意味,江涣白本就神经敏感,如今这敏感的神经被方伦疯狂挑拨。

      见江涣白还是不肯开口,方伦本要继续询问,却被王老师一个眼神吓成了鹌鹑。

      江涣白一节课下来听得心不在焉,到最后耳朵里面只听进去一句话,就是王老师最后的那句话。

      “江涣白同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王老师请你喝茶。

      江涣白心知逃不过,脑子里疯狂幻想王老师会问什么。

      课间令学校都生动了许多,大家都展现出青春的活力,凋零裹雪的杨柳自成一景。

      “报告。”

      江涣白搓着小手,蹑手蹑脚的走到王老师面前。

      王老师的桌面任谁都会猜到应当贴着严肃整洁二字,事实也是如此,王老师除了必要的电脑作业,也就只有一个照片,不过不是家庭照,是个人照,模样是个大学生的模样,可能是那时候拍的,不过里面的王老师肆无忌惮的笑着,并不是为了拍照时故意扭曲面容而摆出的僵硬的微笑。

      是真正敞怀的笑。

      听说王老师今年33还没有女朋友,江涣白思路飘忽了一下。

      “今天迟到是家里有事吗?”王老师推了推眼上黑色镜框。

      江涣白低着头,压根不敢看王老师,多半是羞的。

      “若实在是家里有事就点个头。”王老师没有像方伦那样死死追问一个原因,倒是十分贴切关怀让他用行为表示。

      江涣白本就不擅长撒谎,也不敢撒谎,王老师虽然体贴,但这种体贴将江涣白心里本就脆弱的屏障一下击碎,柔软的态度往往破坏力惊人,令人不堪一击。

      江涣白没几下就跟倒水一样把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抖了出来。

      王老师没想到江涣白倒是好心办坏事了。

      “不必自责,他是在你没注意的情况下受伤,理应不是你的错,但你没有查看人是否在车上也是你的疏忽,多去看看人家再和人家道个歉吧。”

      王老师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对方没上自行车不也应该叫住江涣白提醒他自己还未上去吗?但按照江涣白所说,对方没有一点动静,只是默默地看着江涣白托着个书包走。

      江涣白当时脑子混混沌沌,压根什么也没注意。

      “你知道对方吗?”王老师问道。

      江涣白摇了摇头,“他是我邻居,但是我们根本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是我们学校的。”

      王老师若有所思,他又宽慰了几句让江涣白放宽心,江涣□□神总算恢复了些。

      “方伦你在看什么啊?”陈橙看方伦对着抽屉贼兮兮的,忍不探头往里头看。

      “看什么看。”方伦反应极快,在陈橙探头的那一刹那就将抽屉里的东西塞到深处。

      “这么小气,切,谁稀罕。”陈橙来气了,但方伦越是这样他好奇心也就越重,恨不得直接扒开方伦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

      “怎么,不是说不想看吗。”方伦嘴欠,眼见陈橙嘴里说不稀罕眼神却一直往他抽屉里瞄,心里头得了宝藏的愉悦感更甚。

      “不会是芭比公主吧。”陈橙一脸惊悚的看向方伦。

      “怎么可能!”方伦直接炸毛,他才不会喜欢那么小女生的东西,他可是大男子汉。

      “你又不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哪知道是不是芭比公主。”

      方伦又开始纠结了。

      “我要告诉全班人,方伦喜欢一个人偷偷玩芭比娃娃。”陈橙说的十分欠揍,对方伦已经硬成仙人掌刺的呆毛视若无睹。

      “行了行了我给你看还不行吗!”方伦撇撇嘴,不情愿的把抽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张纸,像是草羊皮纸。

      浅色的纸上刻着几道细细的花纹,凑前去看,是蔷薇花的轮廓,每一个刻度都深浅一至,每一片花瓣似乎都能做成赏心悦目的花酒,流露酣香。

      纸上顶端有一串英文,华丽而又庄重的哥特式字体印在纸上平添了贵族的气息,似乎还散发着未去散的清香的墨水味。

      那一串字母方伦是看不懂的,让他一个英语常年不及格的人来看实在是为难他了,更何况全是大写字母。

      而英文的下方是不规则线条,像是分叉的树枝,错杂零乱,偶尔还有一些地方画有黑点点。

      方伦知道这是一个地图,他喜欢研究地图,在家里时不时在墙上画上各个地方的地理图标,在看到这些线条时,也许是对地图深沉的爱,他的脑中就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那画面逐渐被泼洒水彩,渐渐成型,方伦惊讶的发现脑中的画面和这张图纸诡异的吻合。

      那便是后山。

      显而易见,这是个藏宝图。

      方伦深信不疑。

      “就这个?”

      陈橙不敢相信方伦居然拿个烂纸当宝贝。

      对于陈橙的嫌弃,方伦心里一团火呼呼的烧,“这可是藏宝图!”

      “藏宝图?就这?”陈橙觉得方伦脑子有点问题,甚至觉得方伦很中二,陈橙向来看不起那些中二少年,这些人都是奇怪的人。

      陈橙没了兴趣,话都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徒留方伦一人气闷。

      但方伦岂是等闲之辈,他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也有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对方的毅力,可惜这毅力又被上课铃无情的打断了。

      而他看到江涣白回来的时候,又是眼中星星闪过。

      不说别的,江涣白既然是他小弟,他会罩他到底,当然,作为小弟,也要赔大哥多做做事。

      江涣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方伦盯上了,他终于有了听课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听老师讲。

      -

      小学的课程并不繁多,江涣白早早下了课,书包里还重了几分,都是同学送来的苹果,当然他自己的苹果也送了出去,最可恶的还是方伦,直接拿了他两个苹果就跑,他也实在无奈,不过后来方伦也给了他一个,还特意加上了包装。

      他在苹果上面画了个他家附近的地图,美其名曰怕他走路走丢,好对这地图找家。

      其实有了地图江涣白更容易走丢,当然他是不会和方伦说的,这对于江涣白来说是个耻辱。

      陈橙和江涣白关系一般,但也送了江涣白一个苹果,上面印着字,是双喜的“囍”。

      江涣白:“......”

      陈橙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两个喜在一起居然还能组字,觉得有趣。

      但是江涣白知道,在弥漫着尴尬的空气中,江涣白双手并用郑重的收了起来,就连方伦都好奇他怎么收的这么郑重。

      因为有着重大的寓意,所以江涣白收的不敢有一丝懈怠。

      而陈橙,只觉得自己送的苹果好,让江涣白这么珍视。

      江涣白像早上一样,把书包放在车篮里,脚踩着自己的四轮车,可能因为书包重了的原因,他骑得比早上还要吃力些。

      冬日的风夹杂着雪花,堪堪落在江涣白的身上,在江涣白身上停留的雪花能看得清原本的面貌,菱形切割而成的不同样貌,圣洁而美妙,但却转瞬即逝。

      就像烟火,一瞬间的美令人印象深刻。

      江涣白的车子留下长长的痕迹,那一道痕迹最终停了下来。

      在自己家门口。

      他把车子锁上后犹豫了一下。

      王老师说要道歉,江涣白想到,在学校他很少见到未青则,也不知道他是几班的,于是只能去他家门口道歉。

      他的心脏像是捏住失了水的海绵,有些干燥紧缩。脑子里是热的,手却是冷的。

      他还从来没找过生人,也没像谁道过歉。

      陌生的感觉容易令人惊慌,但江涣白不得不去,因为他的良心驱使他去敲未青则家的门,并说上一句对不起。

      有些紧张。

      深呼吸。

      江涣白尽量平静下来,他挪动脚步,走到了未青则家门前,他们就是邻居,几步的事儿。

      “叮咚~”

      江涣白子啊脑子发蒙的时候按响了门铃,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是手足无措。

      似乎没人在家,门内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屋檐上一小堆雪掉落了下来,埋葬在了雪地中。

      “叮咚~”江涣白鼓起勇气,又按了一下。

      空气一片寂静......

      江涣白心情不再似方才那么激烈,他想着可能没人在家吧。

      思忖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些东西包在苹果上,拿了个纸巾在地板上垫好后把苹果和纸条放了上去。

      等未青则回来的时候会看到吧,江涣白想。

      做好了这些后心里像是丢了了几个砝码,一时间轻松无比,欢快的回了家去。

      待江涣白走后,那扇门伴随着“咯吱”的声音缓缓打开,黑暗的缝隙中突然生出一双眼睛,窥视外面的动向,终于,那双眼睛注意到了门口的东西。

      未青则从门后出来,把东西拿了进去。

      房中有着和房子外观不一样的场景。

      糜烂酒肉的味道随处乱窜。

      角落蟑螂屋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尸体,这些蟑螂生前一个个到处跑,死后倒是都死在了一个地方,也不知道是给味道熏死的多还是被蟑螂屋杀的多。

      离蟑螂屋不远处的墙缝已破败,裂纹如同爬山虎不断攀爬伸展,缝隙中似乎还有冷风的轻语。

      家具几乎都是木制的,这种家具比较实惠,但有一些木头发出了腐朽的气味,连老鼠都不敢往那些木头旁靠着。

      桌子上有一个苹果,一个光鲜亮丽的苹果。

      不过里面早已破烂不堪,就像这个家一样。

      “刚才是谁。”

      沙哑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夹杂着疲倦还有醉意。

      “业务。”

      未青则答道。

      那声音便再也没说话。

      手中的纸条似乎还残余着温度,未青则将纸条张开。

      今天的事实在对不起,你好些了吗?明天早上我载你去学校吧,请等一等我。还有苹果,平安夜快乐,祝你平平安安[笑脸]。

      --江涣白。

      小孩子的话。

      未青则想。

      他能看出来,江涣白很纯粹,纯粹到在江涣白面前,他能清楚地看透自己的灵魂。

      一个肮脏的灵魂。

      就像赤身裸体在阳光下曝晒一般难受。

      他从来不需要这些本能的善意,他需要的只是钱而已,他未青则只需要钱。

      这纸条只是一个幼稚的把戏罢了。

      未青则不想再去多想,因为他的心尖有些异样,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平安夜快乐。

      上一个平安夜他在干什么?

      他在讨钱啊,像个乞丐,匍匐在别人的脚下恳求他们同情的目光,能给上一个硬币他便能快乐,带给他快乐的从来只有那些冷冰冰的数字。

      但只有这样他的生活才能好点,没有谁不喜欢美好舒适的生活,他没有圣人寄情山水乐于田园的闲情雅致,他就是个物质主义者,他想要花不完的钱和享受不完的物质生活。

      那能给他空虚的灵魂带来几分充实感,也给了他做人的底气。

      他也期盼过温暖,甚至在之前的圣诞节还荒谬的期待圣诞老人能从他家积了灰的烟囱里冒出来对他说一句圣诞快乐,然后把属于他的那份礼物递给他。

      后来他知道了圣诞老人是假的,就和他的父母一样虚假。

      他明白了他和这些温暖的事物没有缘分,甚至相互排斥,就连烧水时手也会被烫伤几次。

      未青则吞了口口水,努力忽视心中越来越清晰的痛楚,他的灵魂和□□仿佛被分裂开,□□抽痛,而灵魂则在上方淡漠的注视着他这痛楚的模样。

      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是最脆弱的年纪。

      那痛苦就如藤蔓攀爬在他心上,缓慢勒紧,让他喘不过气,他的灵魂最终被撤进□□,一同感受这灵魂的颤抖。

      平安夜快乐......

      今年的平安夜有些不一样。

      未青则紧咬下唇,他把那张纸重新折好,做贼似的放在里衣的兜子里,那纸条比火炉还要温暖,将冰冷的肌肤烘烤,暖意绵绵。

      就这一次。

      未青则想,他弓着腰,像只受伤的野兽。

      谁也不会知道的。

      不会知道他的私心,不会知道这一瞬间的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未青则保持这个姿势,如同大理石雕像,直到房间内传来一声脆响,他才痉挛似的抽动一瞬,随后手脚僵硬的动作。

      他将手里的苹果与桌上的苹果调换,那个光鲜亮丽的苹果分量很轻。

      即便脆弱过,他也依旧是未青则,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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