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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晏稚初到教室的时候,破天荒地看见好学生余曳竟然在补昨天的作业。
她左手撑着额头,鬓角的一缕碎发从耳后滑落,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目光。
晏稚初觉得挺新鲜,饶有兴致的问:“昨晚作业不多啊,你怎么没写完?”
——哪里是没写完,压根一点都没写。
余曳没抬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嗓子微哑:“回家太晚了,没来得及。”
晏稚初这才发觉不对,双手捧起她的脸将她转了过来,端详片刻。
她肤色本就白嫩,今日极为苍白的嘴唇一衬,显得整个人都快要透明,眼角还红红的,一双鹿眸微肿。
晏稚初一眼就看明白了,也不挑破,目光探向她,半分玩味:“你昨晚挖人祖坟去了?”
余曳一撇嘴,拍开她的手,继续低头补作业,“你才挖坟呢!我那是没睡好。”
晏稚初没接她的茬,若有所思的沉吟一会儿,抛出一个让人始料未及的问题,“你跟沈煜……”
吵架了?
不对啊,两个人都不像是会吵架那种。
闻言,余曳握着笔杆的手一颤,‘曳’字的最后一划写歪了。
沉默许久,她平静的答:“分手了。”
“啊?”晏稚初愣了一下,“他提的?”
余曳把作业本递给前面的同学,淡淡的晏稚初说:“我提的。”
晏稚初盯着窗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恍然大悟,“难怪啊,沈煜昨天大半夜的和梁子成那傻逼去了酒吧,喝到快三点,醉成那样还是我叫人给拖回去的。”
“喏,”她瞥了眼身后的空位,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现在还蒙在被窝里睡得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余曳讶异了一瞬,肩膀又塌了下来,摇了摇头,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晏稚初揉了把她的头发,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小余曳,你也挺行啊……”
余曳往旁边一躲,缩了缩眸子,透亮的虹膜一下子黯淡下去,撇开视线不再说话了。
一整个上午,晏稚初好几次转过头去看余曳,想跟她搭话,看她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精神气。
晏稚初好不容易憋出来的长篇大论生生地定在嘴边,在舌尖转了一圈,硬是给咽了下去。
余曳心烦意乱了一天,本来想放空大脑,结果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争先恐后地涌上脑门,别提纾解了,还愈加头疼。
闷了两节课,最后一届的自习课没老师管着,教室里吵得不行,杂音少了束缚,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迅速流窜到每个角落。
余曳长叹了口气,到底没忍住,叫住了正在画画的同桌,小声开口:“我觉得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就好像在做梦,很美好却很不真实,我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这个平衡,即使我清楚的知道,梦总有一天会醒,还是费尽心思想要它长一点,再长一点。”
余曳自嘲地一笑:“后来我才知道,我错有多离谱,我一直提心吊胆的,什么也不敢问,他也就什么都不说,我发现我还是会很生气,很在意。”
晏稚初难得收敛了惯常的嬉皮笑脸,安静下来听她倾诉。
“直到他晾着我一个人去找其他女生,即使我知道他们不可能再有什么,我就是很不舒服。和他在一起我很少有安全感,是他无论怎么哄怎么说都无法弥补的,而这个却恰恰是我最需要的。”
“我试图说服自己,但我做不到。”
余曳以为晏稚初会安慰她说她想太多,然后为沈煜辩解,但她没有。
“这样总比爱而不得要好吧?”晏稚初撇开视线,歪头看窗外。
“够得着却得不到才最痛苦。”
“不是,”余曳摇摇头,神情认真,眼眸清澈,“这样比得不到难受多了。”
“是吗?”晏稚初短促的笑了声,无所谓地一耸肩,“我没得到过,所以不大清楚。”
余曳一愣,脑子里那团毛线被越扯越乱,几乎扭成一股死结,错综复杂地缠绕着。
她眼睛一闭,脑门崩溃地磕在桌上,懊恼似的哀嚎一声,好在周遭的环境比这声嚎叫嘈杂多了,堪堪把它盖住。
“余曳,你们之间的事我掺和不了,”晏稚初正色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真的想要分手吗?”
余曳胡乱揉了揉蹭乱的头发,大脑当机了一秒,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倏地坐了起来。
晏稚初正在描阴影,吓得她握着铅笔的手在洁白无瑕的素描纸上划了条深刻的“口子”,她急忙用橡皮来回擦,有些莫名:“你干嘛啊……”
“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现在就去找他。”余曳扯着书包快速从后门溜了出去。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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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校老师都在开会,走廊上空无一人,依稀能听见各班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听着一个头两个大。
明明还不到傍晚,天色就先暗了下来。
头顶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接连着一片,像盘打翻了的泼墨,好像随时会从天上倾倒下来,迎面扑来一阵大风,气氛更显沉重阴郁。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余曳把关了一天机的手机重新打开,翻了个号码拨过去,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余曳?”他先开口,话里还好像带着一点没睡醒的困倦和懒懒的鼻音。
一如既往的抓耳。
余曳清醒压下那股酸涩,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沉默了一会儿,余曳咬了咬嘴唇,开口。
“出来见一面吧。”
“我在你学校门口。”
几乎异口同声,她的心一揪。
偌大空旷的校门前,那个熟悉的背影笔直地立在那儿,精致的五官模糊在阴沉的天色里,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余曳深吸一口气,跑到他跟前,低头看着脚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衣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要两个人当面说清楚了才作数。”
听语气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沈煜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猜不到。
他眉梢一抬,低头看她,没说话。
余曳松开咬得青白的唇,嗓音飘忽:“我们分手吧。”
沈煜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疑惑,即刻又恢复清明,低冷的声线异常冷静,听不出情绪,“你认真的?”
余曳终于抬起头,对上那双会吸人的眸子,一字一句问:“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
“你又不喜欢我,我干嘛还要和你在一起。”
他不躲不避地迎上她的视线,淡淡反问一句,“谁告诉你。”
“没人告诉我,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余曳倏地移开目光,垂着眼睛摇摇头,“你要是喜欢,就不会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谁都不喜欢,所以你谁都不说。
他心里有一座孤岛,围着一圈自己筑起的高墙,谁都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