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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双入青门,苦累一世 ...

  •   修音红着眼,望着堵去出路的怪物,苦涩的笑起来,她们这也太背了些,刚从后面丢了半条命似的爬出来,前头就又涌出一群凶尸,修音暗忖定是那男人砸到什么机关,才将他们放了出来。

      青门地下居然关着这么多凶尸,他们和古川新娘一个模样,绷着满是血丝的脸,眼里白森森地没有瞳仁,凶尸低低嘶吼着,看到她和辛袭时兴奋起来,修音扶着辛袭陷入绝境。

      辛袭喘口气从她手里夺过刀,伸手推了修音一把,修音扶着墙疼的蹙眉,辛袭迎着蠢蠢欲动的怪物过去,只留下她的声音和凄冷的背影。

      “我挡着,你走!你死了她会难过。”

      修音瞧着一路要她自己走的人,眼里湿润,那凶尸张牙舞爪朝辛袭扑过去,修音盯着那成群的怪物崩溃之极。

      廊道里的黑衣女人骤的长啸一声,周身泛起金芒速度骇人的闪过去夺刀,宛若修罗临世,割草一般收割着人头。

      修音眼前只剩下一张张狰狞的脸,手里的刀挥的疯狂麻木,再次逼退凶尸修音杀红了眼,手指翻飞结印,厉道:

      “以魂命祭,结神令,灭!”

      霎时金色华纹的图阵,从石道顶上压下来,修音一脚狠狠将那出阵的凶尸踹回去,自己也失了平衡跌在地上,神印压下鬼哭狼嚎之间,一瞬,凶尸化作残缺的血肉,一块块血肉连着散碎的骨头散落在地上。

      不知多少被斩下来的头,被神阵毁去,白白的物事溅出来恶心非常,修音闭上眼脑子发麻,回身辛袭的模样已然撑不住了,血不住的从唇边溢出来,胸前的红衣被染成妖异的猩红。

      修音现在难以在意,她能结出神印的事,跌撞着走过去,伸手拍拍辛袭的脸,一时声音克制不住发颤:“辛袭…没事了站起来,走了。”

      那红衣女子绯瞳里死寂一片,双眼放空,透过她不知在看什么,良久的时间,修音周身冷的刺骨,只伸手抱起她,从凶尸身上解下看不清颜色的腰带,将自己和辛袭,像之前那样绑到一起。

      修音心里期望她的血有用,辛袭不要死,尽管她盼着阑缺能来,更多的却也死都不想看到她出现在这里。

      青门地下暗藏杀机,诡异的只剩下夺人性命机关暗道,让人难以喘息的杀戮,像恶鬼般跟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就能要了她的命。

      前面的长道灯座极多,路宽明亮,满目都是诡异的青光,路上投着无数灯座的影子,修音越过地上的残尸,麻木的背着辛袭扶着墙壁往外走,望着前面没有头的石道,内心无望归于死寂。

      辛袭低低的咳嗽声,喘息声在空旷的石道里响着,分外清晰,修音无声笑笑辛袭能咳嗽就没死,她不死修音就有底气出去。

      走了不知多久,修音腿一软便带着辛袭一同跌倒,修音挣扎站起来就听辛袭轻笑一声,她的笑声里有些自嘲的意味在里面。

      “修音啊…我们也忒惨了点,人没救到却弄成如此模样,是我连累了你,不过也是你傻,要你走你不走,要你放下我你也不放,你这样何时能出去?好歹你带个救兵回来也成啊,虞城那个手下败将对这儿想来很熟,你一根筋又倔的跟头驴似的,阑缺怎么看上你的?你我也笨带上他,哪里会生这么多的破事。”

      修音淡淡一笑慢慢走着,原来辛袭早看出来她和阑缺的关系,修音感受着辛袭的存在,不想一人孤零零地走:“辛袭你说说话,我也走的快些到时回去我陪你喝酒。”

      说到酒,修音就想起那年轻掌柜头一次拿给她的容泪:“我在我们落脚的客栈里见到容泪了,就是在古川那天晚上我喝的那碗。”

      背后的人明显沉默起来,修音不耐她的不言,托着辛袭腿的手动了动,辛袭在她耳边笑道:“容泪啊有个故事要不要听?”

      修音看着长长石道轻轻应声。

      “我先前遇到几个登徒子,话说的气的我牙痒痒,刚要动手教训他们,就有个人跑过来要帮我解围,那男人比个姑娘还要弱不禁风,我就看他被那些人一顿好打啊...”

      修音瞧着鬼气阴寒的青光莞尔,人家好心解围,她居然站着看人家被打,修音想着辛袭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想笑,辛袭似也被逗笑了。

      修音耳畔笑声如铃,在这死寂的石道里添了几分生机,不用想修音都知道她定是笑得眉眼弯弯,辛袭笑道:

      “我就过去同他说,我说这位大哥啊,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就来英雄救美,这不是来丢人现眼的嘛,他被我说的面红耳赤,站起来一瘸一拐就跑,后来呢,我深夜醉酒起不来身,就在路边睡了,等醒来才发现是在他家,只是湖边的一个破茅屋里,我要走他不让,非拦在门前跟我说教,我那时头疼的很他又说个不停,我嫌他吵闹,就拎着他一把丢湖里头去了哈哈…修音我是不是很不知好歹?”

      修音汗颜,实在走不动只背着辛袭俯身歇息:“然后呢?”

      辛袭怅然一般叹口气:“然后他就阴魂不散日日跟着我,怕我醉酒又睡路边儿上被人占去便宜,一来二去的就熟了,直到有一日我旧疾犯了,差点把他的血喝干,那时他伸手指着门外跟我说,他知道我爱喝酒,就酿了些埋在屋门外头,名字唤作容泪,意为容一世苦累,不是眼泪的泪,是苦累的累,他说我总爱喝酒定是有什么烦恼,他说他要做那容苦累装容泪的酒坛,我喝酒醉看浮生,他酿酒容我苦累一世,可那酒着实太烈,我喝了不觉化解烦恼,只头晕的厉害…”

      辛袭声音低起来,修音只背着她继续走,修音明白辛袭所言的人是墨白,她要讲的故事是她的伤心事,辛袭下颌抵着她的肩落寞道:

      “可他是个短命鬼死的忒早了些,说要帮我容一世苦累,做劳什子的破酒坛,现下到好,我喝过的容泪都成了化不去的苦水,消不尽的苦累,一肚子苦水都没地方倒,他也不知死哪里去了,若我见到他非揍他一顿解气不可!”

      故事说完了,背上的女子呢喃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修音听她说的墨白,就想到那日在古川,辛袭醉酒要她去找墨白,她说如果墨白走不动,就爬来见她。

      修音眼前模糊起来,他安眠地下又怎么能来见她?容一世苦累的情意,却化作她难以摆脱的纠缠苦海,修音忽而难过的很。

      天下最苦的莫过于分别,阴阳相隔或万水相阻,再也看不到够不着,忘记他的音容,只将那名字记得刻骨。

      情字入骨乱心,她这般潇洒的人竟也深陷难以自拔,要苦累一世。

      修音长叹口气,瞧着慢慢要走到转弯处的石道,心里期待着,辛袭哭泣声逐渐低下去,轻轻的呼吸声在修音耳畔萦绕这,辛袭睡了也好,但容泪既然是墨白所创,那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却为何在客栈里也有?

      修音暗自摇摇头,转弯步子蓦然僵住,眼前赫然是一堵墙,连缝隙都没有,现下右边没路,她又刚从后面杀出来,左边竟也是一条死路。

      对面的地方修音瞧见一抹凸起,若那里有路,忽然出现的凶尸应该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修音不再去碰,只行到左边角落里放下辛袭,和她一起靠着石壁休息,修音瞧着对面的粗糙石壁笑笑:“我们走到头了…”

      修音掀开衣袖,瞧着被血染湿的血莲玉珠,伸手将脸掩进臂弯里,鼻翼间满是血腥味脸上也疼起来,修音心里压抑不住只掩面而泣。

      修音的不甘不舍几乎将她淹没,她要死在这里了,拼了半天命也还是逃不脱,陷在不知时辰的死路上仿徨,也不知阑缺知道她死了是何模样?

      旁边的辛袭和她一样狼狈不堪,渐渐修音手脚冰凉呼吸急促起来,眼前时明时暗,耳边嗡嗡直响。

      修音放下手胡乱拍拍旁边的石墙,那墙没有机关巍然不动阻断她们的生路,但拍起来的声音不是沉闷地,反而有些脆,这墙后面是空的...

      修音霎时激动地站起来,手里化出金芒劈斩半天,却徒留几道斩痕,修音气喘吁吁的后退一步,脚下一软,修音就见那门缓缓升上去,修音激动的俯身晃晃辛袭却不敢出声。

      外面还不知是个什么场景,辛袭生生被修音晃醒,辛袭桃花眼迷蒙,瞧见那通向屋子里的石门愣住,石门下已被橙黄的光晕染亮,辛袭眼睛一亮,修音忙伸手堵了她的嘴轻轻摇头。

      辛袭低低“唔”一声缓缓点头,修音放下手扶着她缓缓进去,那门隔了片刻兀自下落,挡去身后要命的石道,修音和辛袭就被隔绝到屋子里头来。

      屋子里人气满满,从修音这个角度看过去,也只堪堪看到贵气一角,地上铺着的地毯上绣着兽面纹,对面摆放两个紫檀雕花宝座,中间的案上放着一对白玉瓶,美观大气。

      她们所处位置是在一张拔步床后面,这床高大结构复杂,平台四角立柱,镶以围栏仿佛是一个“小屋子”,通体紫檀木造就贵气逼人。

      屋里寂静,修音扶着辛袭坐下,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下下的敲击声响起,修音僵硬的缓缓站起来,伸手压住辛袭的肩头。

      修音起身站直,透过“小屋子”的镂空围栏望进去,就见个只着雪白亵衣的女子垂头坐在榻上,她似被什么束缚,双手负在身后,坐在榻上曲起双膝,露出半截细而白的小腿,脚上带着镣铐。

      她的头一下一下磕着膝,声音闷闷地却很用力,沉闷地要人听了压抑,她抬头琥珀色的眸子里麻木空洞,眼角下的泪痣灼染。

      修音瞧着终于寻见的墨白,有些不敢相信,屋子里此时就墨白一人,修音只一把扶起辛袭往里走,墨白抬头望过来,瞧着她们愣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随即眼角泛起薄红。

      “修姑娘,辛姑娘...”

      修音暗叹口气,她们这般模样墨白都能认出来着实不易,墨白想要下来,身后的双手却被束缚在栏上,上面淤青血迹交加,修音忙将辛袭放到榻上,伸手压住墨白的肩。

      墨白看着她,眼里闪过惊讶,修音只伸手解了墨白身后的绳,断了她脚上的镣铐,这才浑身发软,哆嗦着躺在辛袭旁边歇息。

      墨白抬头瞧了眼门,随即爬过来瞧她们,修音无力道:“墨…墨白辛袭她中毒了,你知晓怎么解么?”

      墨白神色担忧移到辛袭身边去,俯身从榻下面的柜子中拿出些瓶瓶罐罐,直到辛袭服下药,墨白施过针,辛袭吐出来口乌黑的血才醒来。

      辛袭桃花眼里没什么精神,盯着墨白看了好一会儿,笑道:“好家伙,找你可真是要人命,我若好了出去就不难,走吧。”

      修音瞧着好些的辛袭松口气,站起来看看了房门,回头就见墨白低垂着眉眼一动不动,辛袭蹙眉推推她:“快穿衣啊,愣着做什么!”

      墨白抬头双眸变得暗淡无光:“我不走...”

      她捂着满是淤青的手腕,重新坐回之前被困的地方,修音瞧着墨白心里有些复杂,她落到如此境地,竟是不愿跟她们走,辛袭骤然冷笑一声,爬起来双手扣住了墨白的肩,一把将人抗起来跳到了地上。

      墨白挣扎不脱,只喘息着推搡着辛袭:“多谢你们来救墨白,但我不会跟你们走的…对不起。”

      墨白似乎很紧张,声音沙哑非常,隐隐夹着刺耳的杂音,墨白得空从辛袭肩上跳下来,辛袭被气的脸色发白,修音抿唇良久低声道:“为何?”

      辛袭笑的讽刺,笑声里又满含怒气:“修音为了找你,命差点丢了,你今儿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辛袭冷着脸扯着墨白就要走,墨白挣不脱辛袭的手,猛地低头一口咬在她手背上,辛袭吃痛却如何也不放手,双目变得猩红,肩头微微发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气的。

      修音忙过去拉住辛袭,低声道:“墨白姑娘留在这里很危险,随我们走吧。”

      墨白松口踉跄后退几步,辛袭手背已然被咬出血,那只着亵衣的女子瞧着辛袭有些无措,那无措一闪而过,墨白的神情忽而冷漠起来,看着她们似在看两个不相干的人。

      她琥珀般的眸压着阴郁,眼角下的泪痣如同一滴血认亲在缓缓流淌着,墨白哑声道:“我不会走的,你们快走吧,白暮雪快回来了。”

      辛袭咬牙低声骂道:“你有毛病啊!”

      墨白恍若变了个人一般,修音两眼发黑,闭闭眼再睁开才好些,那女子手臂一转,手里多出个瓷瓶,瓶口以红塞封口,她拔掉封口用的红塞,往地上倒了些,霎时地面似被腐蚀般滋滋作响,冒起一阵的青烟,味道刺鼻:“都走!”

      辛袭低低笑起来,行过来背起修音,回头深深看了眼墨白:“今日便当我未曾来过,你好自为之。”

      修音伏在辛袭背上头晕目眩,耳边朦胧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出门之后回头,隐约看到那女子孤零零站在门口,低垂着眉眼,低低的吟唱着一支曲子,那吟唱声随着她的身影一同被掩入座座青砖院的深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双入青门,苦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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