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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严厉的女先生 ...

  •   清晨,晨钟响起肃穆庄重,夜天子弟的晨读声隐约传入一水云间。

      修音抱错人的尴尬,一晚的时间才从心头散去,只剩下无限的窘迫...

      修音坐在亭下静静瞧着练剑的女子,阑缺衣衫素白,戴着玉面帷帽,修音只看得到她将手里狭长墨刀当剑使,阑缺墨刀凌厉一斩随即回身后劈,墨发隐在白纱下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那白衣女子跃步上挑,衣摆翻飞长刀空鸣一声带着凛然战意,她踏空旋身出刀似要刺破和风,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修音看得清楚。

      待到阑缺行云流水将一套剑法练完,收势时,忽的一道红影鬼魅般闪出来,青剑寒气暗转,直刺她后心,毫不客气!

      修音坐起来,瞧着偷袭阑缺的红衣女子顿住,辛袭容颜妖冶,兴致勃勃同阑缺过招毫不手软,她青剑诡异一翻似条游蛇般,剑猛地从她胸前横斩而过,冰雪流火纠缠不休。

      辛袭功夫却也极好,能与阑缺过招这么久都不落败,阑缺步子一退一进,墨色长刀就轻飘飘落在辛袭肩上。

      阑缺淡声道:“你输了。”

      修音本以为以辛袭的性子,定会不服气挑剑再战,辛袭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错愕,辛袭柳眉一簇不满起来。

      “鬼见愁你让着我做什么?今儿个你让我,有本事你让旁人也让着我些啊!”

      “没有。”

      短短两个字,好似冰疙瘩一般砸到地上,她今日言语甚少,惜字如金,修音倒好茶便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歇息。

      那一身素白的女子拿着长刀行过来,辛袭桃花眼里有些复杂,忽的抬手掷出青剑,青剑卷着红芒速度惊人向阑缺刺过来,修音忙道:“阑缺!”

      阑缺侧身从容不迫的抬手,青蛇一般的剑从她指缝掠过,阑缺猛然握住剑柄,流水光滑的剑身兀自轻颤着,修音蹙眉道:“辛袭你耍赖…”

      辛袭从阑缺手里拿回长剑,笑盈盈开口:“我可不惜的玩赖,不过是我功夫进步些罢了。”

      阑缺入亭,掀起面纱露出玉□□致的面具来,径自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靠着石桌静静望着前方。

      远处绵延远山泛着黛色,和风送暖之间天空流云舒卷,不远处客房的门被拉开,露出个柔弱女子来,她雍容雅步向亭下懒散坐着的辛袭行过来。

      修音不动声色站到阑缺身侧,垂眸打量着她方才扣剑的指,那片莹白上已然多出道短痕,修音暗道辛袭这厮功夫倒是极好。

      墨白入亭向她们微微颔首,手里拿着一卷书,修音伸手倒茶递给她,“墨白姑娘在这里可还习惯么?”

      墨白并未拘谨,在石桌前坐下,轻轻点点头,墨白拿着书修音不好打扰,心下倒对墨白生出几分好感来,阑缺回身将杯搁下,掩在衣袖里的指暗自向她弯了弯。

      修音瞧着离去的人,顿了顿起身跟上,还没出亭下,修音眼下就多出一只红艳艳的衣袖,辛袭拦下她,笑道:“你帮我问问鬼见愁,就说要不要给花浇浇水。”

      修音虽没听懂辛袭说什么,但也应下,修音进屋时,阑缺正在桌前整理东西,桌上摆着几本破旧的书,有些甚至散开,便成一沓破旧的纸。

      修音行过去,低头瞧了瞧,这些大多都是些心法口诀,也有几本刀谱剑谱,看上去有些年头,纸张微微泛黄,但被打理的很好没有被虫蛀过的痕迹,也没有什么怪味。

      阑缺望着她:“要学么?”

      修音顿住,阑缺莫不是想教她习武?有机会摆在眼前,修音自然求之不得,低头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几行字,看天书一般压根儿看不懂,况且独门绝学不都该藏着么?阑缺怎么还要教她...

      “要学么?”

      “那...那该学什么?”

      阑缺伸手挑出一本剑谱,修音伸手欲接,她就将手里的书掩去身后,精致的下颌微扬,“师姐要学的在桌上。”

      “......”

      修音收回手,垂头盯着桌上满满一堆枯黄的纸,心砰砰直跳,看着眼晕。

      阑缺道:“你答允,我教你,学得好会有奖励。”

      她以一种诱惑人的口吻说着,修音下意识点点头,“我学。”

      阑缺双眸明亮,修音瞧得忐忑不安,脑子登时空白一片,呆呆问:“花要浇水么?”

      许是她这幅样子有些傻气,惹得对面那清冷女人轻笑一声,修音脸被人捏了捏,阑缺神色莞尔,“在说什么傻话。”

      修音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有些晃眼,记忆里阑缺似乎只对着她笑过,修音声音低若蚊吟:“辛袭要我问你的。”

      阑缺垂眸伸手整理着书,半晌,声音轻轻的,“不必。”

      修音不明白她和辛袭是在说什么?就像对暗语一般,浇花都如此神秘...

      修音心头一时因习武热切起来,兴致勃勃瞧着她指下的刀谱,心法,阑缺边整理边道:“先生在这里,也不会跑,过些日子你伤好了再学不迟。”

      ...先生,修音默默低头,纠正道:“我是你师姐,阑缺。”

      阑缺抬头神色玩味,“何止。”

      修音听着她意味不明的话,有些无奈,却也不再问,性情古怪的人偶尔冒出几句常人难以理解的言辞,正常,正常...

      修音盼着伤好习武,这一盼就盼了好几日,期间夜天风临着手去查的青门白氏,还无线索,白氏根深叶茂,想要查明缘由可谓难如登天。

      开始习武的那一日,修音可谓是焦头烂额,一日的时间,修音有些手忙脚乱的。

      终是过了新鲜劲,专心练着刀法,记那些艰涩难懂的口诀,怀中物事微微发硬是一本极其古旧的刀谱。

      修音那时见她拿出来,深觉她的东西都像是件古董,修音下手都轻飘飘地,生怕将它们磕着碰着。

      一连数日,修音练功偶尔辛袭会陪她过过招,很多时候阑缺都像个严厉的“女先生”淡淡然坐在亭下“监督”她,也会新教她些前所未闻地冷僻心法,一时阑缺和修颜惧怕的于阳都快一个模样了。

      修音汗津津的收刀,立在原地有些恍惚,陷入回忆中,她成了看戏的人,目睹着往昔。

      不甘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阑缺坐在琉璃亭下喝茶,修音抿抿唇刚要过去喝些水,便瞧见对面客房里行出来个端庄优雅的女子,墨白换了一袭青衣,似修竹般,阳下,她肤如凝脂,美目熠熠生辉。

      她眸中多了几分神采,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修音弃了喝水的念头,拿着阑缺的长刀练习刀法。

      往昔她脑子似生了铁锈的轴轮,难以转动一般,如今她可以边默诵一段冷僻口诀边练功。

      自此后,修音日日练,几乎都要忘了她来紫尘是要做什么,除却问阑缺些生涩难懂的问题,修音再没有多余的话要讲,于是她和墨白在一水云间成了一对“默契”的友人。

      墨白看书,她练刀法,她练刀法,墨白起身活动活动身子,继续坐回去看书,修音同一个口不能言的人,话多了些,最常说的是,“墨白姑娘在看什么?”

      墨白往往都会摊开书凑给她瞧一眼...倒与她们相处融洽,日日都能见到熟稔不少。

      辛袭瞧着修音神色复杂,“鬼见愁你这是给她灌什么迷魂药了?啧啧...好好一个小姑娘都快走火入魔了...”

      若要修音听去,修音也功夫理她...

      万里无云的一日里,亭下大马金刀坐着颇为豪气的辛袭,辛袭惬意抬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兀自抖起腿来,江湖上的草莽汉子都没她做的好,修音握刀的手一抖,差点将刀丢出去,修音汗颜她这是跟谁学的?

      阑缺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修音收刀行过去,阑缺倒茶递给她,辛袭问了她什么,修音满脑子都是刀法口诀,压根儿都没听到辛袭说什么,心不在焉应着,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阑缺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师姐你看着便可,记下多少都没关系。”

      修音双手冰凉,捂着茶杯缓缓颔首,辛袭“啧”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阑缺伸手,修长的指慢慢在身前动起来在结着印,她毫不避讳自己的绝技被旁人学了去,修音就细细瞧着她的手,她的十指纤纤却又有力,修音心下失笑倒是她心胸狭隘了。

      “你看明白了么师姐?”

      “......”

      辛袭扶着墨白的肩,噗的笑出声,妩额间精美不凡的朱钿衬着那张妩媚多情的脸,活脱脱一个女妖精,辛袭笑盈盈道:“修音看得眼睛都直了,自然是明白的,是吧修音?”

      修音耳根一红,抬头看了一眼辛袭恨不得把她嘴堵上,修音瞧着面色不佳的女子歉疚起来,修音日日习武,如今细细看着阑缺,便发现她瘦了很多。

      阑缺重新结印,十指缓缓动着比方才还慢许多,修音这回再不敢溜神认真学着,她再次结完印静静瞧着她,修音心下一凛坐的笔直,她先前是记得的,被阑缺这么一看,修音瞬时忘的一干二净,脑子空白一片...

      阑缺一言不发只静静示范着,她面容沉静耐心十足,示范了一遍又一遍,到了不知第几遍时气氛沉闷起来,辛袭看得都困了,修音轻轻拉住她的手低声道:“我...我记不了这么多。”

      修音的确记不住,她一脑子心法,还要练刀法,一下子学这么多,如今到了极致,难以再记旁的东西。

      阑缺道:“那就改日再学,师姐要睡会儿么?”

      修音呼吸极轻,掩在衣袖下的手都在轻轻发抖,:“我不学,哪一日都不再学了。”

      阑缺周身气息瞬时冷冽起来,纤眉轻轻蹙起,唇抿的冷俏宛若刀刻一般,显得极是冷硬。

      阑缺似在极力压制情绪,亭子一时间寒气萦绕不散,压抑的让人难熬,墨白瞧着她,修音便觉难堪起来,辛袭桃花眼闪闪,眼见阑缺这副模样忙开口打圆场。

      “她不学就不学呗,姑娘我瞧着都难她学不会正常,阑缺你做什么非要逼着她学,她笨的厉害哪里学的会?这小姑娘人是笨,但好在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你也不要比划了看得我头疼。”

      “......”

      修音垂眸不再言语拎着刀,转身回去沐浴,她并未偷懒,阑缺也倾囊相授,修音谁也怪不得,胸口闷闷地有些透不过气来。

      月光皎洁一水云间里只剩破空声,房间里的灯烛被人点亮,柔和的光晕透过门窗四散出来。

      地上映了朵朵繁花投出的阴影勾勒其上细细描绘着繁华,两色相衬似在墨色石板上制出一副精美画卷。

      修音手里的刀当啷落地,一时腿软跌到地上,眼前忽明忽暗,修音心跳的极快,手脚跟着发凉,坐在地上天旋地转,开门声顿响,那片雪白的衣角翻飞着到了她眼前。

      阑缺俯身伸手将她扶起来,修音浑身发软,站不住脚,眼前看什么都模糊一片,脚下悬空修音就跌在阑缺怀里,修音晕晕沉沉被她抱着直冒冷汗,连阑缺唤她都听不清楚。

      屋子里,修音侧身蜷缩在被衾里,掌心火辣辣的疼,一时难受的紧,隐约感觉到有人扶着她,喂水给她喝,修音胡乱偏开头,睁开眼掩唇低低咳嗽一声,就瞧见她掌心被磨掉一层皮,修音捏捏指,将手收回被衾里去。

      躺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清明起来,头也没方才那么晕,阑缺坐在榻边静静地瞧着她,脸白的几近剔透,眼眶微红,薄唇也抿的冷硬,“歇息几日再练。”

      修音伸手揉了揉泛酸的眼,轻轻摇头,见阑缺长发微乱,修音伸手帮她顺了顺。
      “说这些做什么?我能有机会求之不得,你向来待我好我知晓。”

      阑缺冷俏的薄唇生硬扬了扬,“我已然待你不好了。”

      修音蓦地心下酸涩起来,却不是因为那口诀多难记,习武有多苦,只是阑缺如此模样,倒让修音心疼。

      “那可有补偿么?”

      阑缺垂眸定定瞧着她,薄唇翕动哑声道:“有。”

      修音心头一颤,撑榻的手无力起来,她自嘲般轻轻笑笑脸色苍白,眼里似有愁苦,恍若朦胧细烟环绕在她眸里,她佯装愉悦轻轻摆摆雪白的衣袖

      “我已然两袖空空,没什么东西能赠予师姐了,若要补偿这身衣裳送师姐也可。”

      修音眼里酸涩难忍,伸手轻柔捏了捏阑缺的脸沉闷起来,“别这样阑缺。”

      阑缺不再言语,伸手将她圈进怀里去,有那么一瞬,修音觉得抱她的人比她还要累,修音低低喘口气强打精神,揶揄道:“我练的好么?”

      “极好。”

      修音索性开始背那几本心法给她听,灯烛闪烁,修音背得嗓子发干,花了两个时辰将几本心法一字不落背完,困的睁不开眼,含糊不清道:“有奖励么?”

      “有。”

      “我不要你的衣裳...”

      修音缩在阑缺怀里,几要睡去,耳边朦胧听到阑缺问她想要什么。

      “我要新衣裳...”

      修音沉沉睡去,屋子里灯还亮着,一室昏黄中,榻边的白衣女子神色平静。

      “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严厉的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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