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涡》林徵

11、给您买个猪鼻子安上

　　“干嘛？”周生生凶神恶煞地问。

　　秦湛北勾了勾唇角，握着她手腕的手往上移，周生生猛地甩开：“干嘛你？耍流氓啊？”

　　秦湛北压低身子凑到她耳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到颈脖那一处，他咬了咬后槽牙，慵懒平淡的声音响起：“你今天······挺好看的。”

　　“真的。”他还补了一句。

　　周生生红了耳廓，伸手推开他，嘴巴还在死犟：“这也不能弥补你昨天犯下的错。”

　　“是是是。”他秦小二爷难得低声下气一回，从嗓子里压出一句问，“那你想怎么着？”

　　周生生连眉毛也没抬一下，装作态度冷硬的样子拉开两人的距离，而后眉头一挑吹了声口哨，活生生一副女流氓的样子：“叫声爸爸来听听。”

　　走廊白炽灯下，秦湛北的肤色被衬得极其白，唯独一双眼睛黑漆漆地盯着她，看得周生生全身发憷。

　　“行了行了。”周生生伸出手来打断，“我该去准备了。”

　　她拔腿欲走，一声沉沉的“爸爸”传入耳中，刚抬起来的腿顿住，周生生乐了，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但她是那种得了便宜还要买点儿乖的人，眸子亮晶晶地回视秦湛北。

　　秦小二爷颀长的身子靠着墙壁，双手揣在兜里，嘴角还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

　　她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却还要偷着乐的表情：“儿子，以后有爸爸一口吃的，一定就有你半分喝的。”

　　“······”

　　秦小二爷啧了一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周生生。”

　　“嗯？”

　　“你给老子等着，有一天你会还回来的，而且是千倍百倍。”他一字一句地吐出来，语速缓慢，却带着某种渗人的威力。

　　周生生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抖抖肩膀还是怂了，放下手跑了，秦湛北就在那里斜倚着墙，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

　　周生生抽到的号数在中间靠后，她坐在舞台前面不显眼的地方看每一个选手的表演。

　　第一个：站都站不稳，你当跳独角舞呢，行家一看就是基本功没到位；

　　第二个：你一个跳hiphop的居然软绵绵的，连点儿力量都没有；

　　第三个：urban~你的控制呢，大姐？！这不是跳民族舞！！！不需要你柔若无骨！！！

　　······

　　挨个儿挨个儿地吐槽完她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去厕所补了回妆出来，却看见几个校领导领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朝观众台那边走去。

　　人影一晃就不见了，她没多想，开始去后台准备。

　　不得不说，七中还是挺给力的，小礼堂的灯光效果特别不错，打下来的时候把人衬得肤白貌美，当然，这还是需要当事人一定基础的哈。

　　全场的灯光灭掉，只余一盏从头顶倾泻而下，周生生是戴着一个金色镂空面具出场的，修长的双腿交叠坐在特制的雕花椅上。

　　开场舞是一段个人solo，她选的是首爵士风音乐，每一个动作和发出点都踩在节奏点上，动作急促而富有动感，身姿外放而富有性感。

　　每个人跳舞都是有自己的风格的，周生生更是，舞蹈动作之间，带着一种规律的自由，不会太外放，也不会太收敛。

　　高抬腿、劈叉、下腰······这些基本功被她融入solo当中，衔接自然又流利。

　　solo之后是成品舞，这对她来说更是易如反掌，这时候灯光大亮，整个礼堂明晃晃的，像是被人剖白了放在天际之下，看什么都明了得很。

　　秦湛北和几个哥们坐在最后一排，大皮鞋嬉皮笑脸地凑到他耳边：“哥，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周生生这么优秀？”

　　“那是你狗眼看人低。”秦湛北弹了弹前排椅背上系的蝴蝶结，脑海里又开始回放刚才那一幕。

　　周生生劈叉下去的那一刻，细长的脖子往后仰，双腿呈一字型排开，双臂柔软肆意地在空中起伏摆动。

　　“这个学生不错，哪个班的？”来巡视的校领导问一旁的负责老师。

　　负责老师连忙道：“8班的周生生，人是挺不错的，就是学习不太好。”

　　校领导皱眉。

　　跟在领导后面的少年目光直直地看向台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深沉的气息。

　　“小郁，你想去哪个班？”校领导转头笑眯眯地问少年。

　　少年心头跳了一下，波澜不惊地回答：“8班。”

　　“好。”对这个侄儿，校领导疼得紧，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立刻让人带他去安排领书宿舍之类的事情。

　　“不用了，待会儿我自己去，我在这里再看一会儿。”少年挪了个位置，眼前没了遮挡的人，视线又变得清晰起来。

　　周生生的舞蹈进入了尾声，以一个旋转跳跃作为结束语。

　　底下一大片掌声，大皮鞋拍得手都红了：“太好了！太好了！跳得简直太好了！旋转~跳跃~我闭着眼~”他还唱起来了。

　　在他闭眼深情演唱的时候，秦湛北已经起身离开了。

　　空无一人的室内体育馆，篮球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木地板上发出声音，哐~又一个顺利进篮，秦湛北小跑过去捡回篮球，顺着白线开始运球。

　　周生生表演完，少年也离开了小礼堂，在即将要呆两年半的学校里乱窜，无意就窜到了体育馆。

　　他站在门口看了好久，看着打篮球的秦湛北。

　　运球不错、投篮不错、控制不错······总的来说就是，这个人打球不错。

　　又一个进篮，秦湛北不再过去捡球，篮球呈一个越来越低的起伏度朝角落滚去。

　　他也不捡，就在那儿站着，修长乌黑的眉头下有一双清澈漆黑的眼睛，头上带着白色的耐克护额，汗水顺着颌角留到衣领里。

　　秦湛北冲少年颔首，目光慵懒：“打一场？”

　　少年浑身都是清冷的气息，他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会。”

　　秦湛北走到角落处捡回球，将其夹在臂弯和腰间，然后拎起外套往自己身上一搭，背影潇洒。

　　少年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

　　-

　　毫无意外地，周生生获得了这次比赛的第一名，届时会到省里参加比赛，老马还特意在班上夸了她。

　　周生生真是受宠若惊，这可是她读高中以来第一次被老师正视夸奖。

　　“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秦湛北腿搭在前面莽哥的凳子上，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着四哥的桌子。

　　“······”周生生黑着脸往他的椅子底下踹了一脚，咬牙切齿道，“不长记性的狗东西，自个儿的爸爸也是你能玷污的吗？”

　　秦湛北侧头，语气欠揍：“我怎么个玷污你了？”

　　周生生伸手要打他，却被秦湛北给反扣住手腕不得动弹。

　　“让周生生来给我们讲一下她这次的感受吧，大家热烈欢迎。”老马对全班说，直到噼里啪啦如鞭炮般的掌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

　　周生生甩掉秦湛北的手站起来，脸上换了副乖巧的笑容：“其实吧，这次多亏了班主任鼓励我参加，所以首要的就是感谢班主任对我的信任。”

　　那是，首先要拍马屁的人就是班主任了，这点她还是挺有觉悟的。

　　果不其然，老马一脸欣慰的表情，旁边的秦湛北嗤笑了一声，她趁老马不注意往他肩上甩了一坨锤子出去。

　　猝不及防地，秦湛北往后撞了一下，正在给刘多回信的四哥笔尖一划拉，一整张纸，全废。

　　周生生随便捡了些官方的话说，没敢多说怕招人嫌便匆匆结束了。

　　“对了，我还要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老马冲门外喊，“进来吧。”

　　少年背着个黑色的单肩包跨进门槛，然后就在进门处站定，看起来有些孤僻，班上的女生小小地哗然了一下。

　　刘多戳戳周生生的背，脸上洋溢着笑容：“挺帅的啊。”

　　旁边四哥不乐意了，在课桌下扯过刘多的手瞎几把亲热起来。

　　老马看着台下一群狼崽子的反应觉得还不错，冲少年颔首道：“自我介绍一下。”

　　少年漠视着前方，语气平缓无伏：“南郁。”

　　场面有点尴尬，老马四处巡视给他找位置，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个空位，但上头说了要给他安排好一点儿，所以也不能这么含糊人家。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南郁却一声不吭地拎着包坐下了。

　　上课铃响，这节是化学课，老马和刚到的谭俊杰打个招呼拿着课本离开了，谭俊杰鼻子上贴着白色的绷带，班上比较跳的那几个狼崽子开始开他玩笑。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怕不是被师娘家-暴了吧？”

　　“老师，是不是今个儿出门不利撞小鬼了啊？”

　　谭俊杰一概不理，默不作声地把没擦的黑板擦干净，要是班主任的话，早开骂：今儿打扫卫生的为什么不擦黑板？等着我给你们擦呐！

　　秦湛北微微抬手，喊了一句：“谭老师，您老帅气不减呐！”

　　谭俊杰转过身来，把帕子往讲台一丢，脸上一板：“瞎说什么大实话，这种事情自己藏在心里就好了，非得说出来强调每个人一遍。”

　　全班哄然大笑。

　　谭俊杰双手撑在讲台上，脸上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昨天跟高二的几个仔子打球，那球往上一弹，差点儿把鼻子都给我打没了。”

　　大皮鞋最跳、最会开玩笑，冲着老师嚷嚷：“没事儿，老师，大不了我们全班凑钱到菜市场给您买个猪鼻子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