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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韩国 ...

  •   临淄城
      屋里的女人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的两个孩子,姜汜和姜辞,都要被送到新郑为质。如今齐国式微,一个质子换来齐国十几年的安泰,于景公眼里,是一桩合算的买卖。
      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地乞求,“大王——阿汜还那么小——怎么忍心送去新郑啊!这宫里大小儿郎,怎么偏是妾的两个孩子啊——大王,这是教妾不能活啊——”
      “荒谬!为质十年,让汜儿在新郑未必是件坏事。孤心意已决,你……多说无益。”景公不再看她,起身下榻,扬长而去。
      任凭女人如何凄惨呼喊,都没有挽回的余地。听着这宫里的哭声,其余的夫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质子本就是虚名,奉为质子,与王位无缘。
      天下着雨,淅淅沥沥,两个孩子站在屋外,恭恭敬敬的作揖,一个懵懂无知,听不真切父王的意思,另一个眸色如夜,怅然若失,恨意被牢牢地压在眼底。

      七月流火,长长的马车队伍出了临淄城一路西去,那个遥远的地方,叫做韩国。
      鎏金的马车里,只有七岁的小公主姜辞和刚刚年满十二的公子汜。姜辞忧心忡忡的望向窗外,“兄长,质子是什么意思?”
      姜汜微微偏头,缓缓的开口道:“就是客人的意思,我们去韩国做客。”
      “那母妃呢?”姜辞又问。
      路途悠远,他也丝毫不知道新郑是什么地方,听着雨滴落在马车的声响,久久没有开口。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母妃,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九月授衣,新郑城门下,一队奢华的马车递交着文书,驶向了新郑王宫。
      姜汜牵着妹妹的手,亦步亦趋,随着使臣入宫觐见韩王。座上的男人肥大的面相犹如酒囊饭袋里滚过一圈的纨绔子弟,轻蔑地讥讽着使臣,两边的朝臣有尖嘴猴腮,阿谀奉承,有事不关己,冷眼旁观。姜辞掌心莫名汗涔涔,迎来大人们肆意打量的目光。
      很突然的,韩王瞥见了躲在姜汜背后的女孩,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姑娘又是何人?”
      使臣一看,毕恭毕敬地回话,“是齐国公主姜姬。”
      “哦?齐国女人倒有几分意思。”韩王摩挲着下巴,荒唐的议论。
      使臣一听这话,更是心想不妙,这位齐国公主怕是——“舍妹尚小,怕是不懂宫里规矩。齐国自是带来了美酒佳人,献给大王。”姜汜恭敬的稽首。
      “还不快快献上美人——”韩王眯起眼睛,听着公公拔尖了嗓子吩咐。
      使臣连连应下,齐地的五十美人上殿作揖,翩翩起舞。管乐应和,一时间纸醉金迷,韩王高兴,还赏下一座府邸,提匾额上书——齐公府。

      夜里月色很美,姜辞已经被领下去,有夫人们见着。陈夫人面色和善,先是拿了果盘给姜辞,随后又唤来了公子旻作陪。
      这公子旻单比姜辞高了一个头,满心欢喜地凑上来说话,“刚刚在前殿偷听,你是齐国人?”
      姜辞低拉着脑袋,畏畏缩缩,很小声地回话,“是齐国人。”
      “齐国人都如你这般好看?”公子旻追问。
      姜辞摸不清头脑,囫囵地说:“都一般长相。”
      “使臣唤你姜姬,你名叫姬?”公子旻又好奇地发问。
      她先是一阵沉默,而后才开口说,“我叫姜辞,讼也,从司,为辞。”
      “韩子旻,仁闵覆下,则稱旻天。”公子旻笑得尘埃不染,姜辞看着发愣,这大概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笑了。
      “仁闵覆下……则稱旻天……是什么意思?”姜辞不懂。
      公子旻笑得更加开怀,“原以为妹妹看过《虞书》,是我的不是。”
      “所以是什么意思?”她追问。
      公子旻看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睛,抛起一个果子,无赖地说:“妹妹自己猜去!果子我可是收下了呀——”
      姜辞羞红了脸,登时提起拳头,软软地砸在公子旻身上。他俯身接下拳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姜辞红润白皙的面颊,“妹妹这般好看,将来嫁给我如何?”
      “你无赖——”两人闹作一团。

      夜色已深,大殿上的朝臣公子都是一方饮酒痛快,使臣战战兢兢地避重就轻,而姜汜一一记下了这些人和一些事,这将是他为之周旋十年的一群人。
      大王醉酒,伴着美人回宫休息,群臣也一一退下,公公领着使臣和姜汜一行人去往齐公府上,丫头婆子皆安顿好了府里内外,从齐地带来的大管家接手了前后事宜。
      府里简陋,与齐王宫不能相比,姜汜看着姜辞睡下,把被子往她身上拢了几下,一只胳膊枕在脑后,像是自说自话:“阿辞放心,兄长护你周全。”
      此时的姜辞早已在梦中神游已久,而姜汜也实在睡不着,回想着宴上的所见所闻。不由得慨叹,韩国强盛,虽有荒唐王上,却有一众朝臣相助,其中虽不乏阿谀奉承之辈,更多的却是百家集大成者,言谈举止间,可见其修身底蕴。
      再看齐国内外,父王尚有一斯清明,可高坐庙堂之上,久不闻人间疾苦。临淄一路向新郑,随处可见的生灵涂炭,窗外望去,满是呱呱坠地的小儿饿死街头。
      很多景象,是临淄看不见的。
      可看不见,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临淄城内同样忧患可数,栾高陈鲍四姓如今势大,王公大族几乎全部依仗这四个大姓苟活,党派之争,门阀之争。他想着,轻轻叹了一口气——齐国,怕是有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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