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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 ...

  •   { 1 } 转学事件
      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出了什么重大的交通事故。安尹禾被围困在车辆围筑而成的车海旋涡中,动弹不得。
      事情很简单,有人逼迫她转学,对方神秘莫测,不知是何方神圣。
      为首的少年名叫景灏,是明德学院里的一名普通学生。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激烈,面色赤红,呼吸有些夸张地急促起伏,炯炯有神的眼底却留有倔强的痕迹。
      “安尹禾——,”他对她怒吼,声嘶力竭,“你到底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明德学院是什么可怕的地狱吗?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撞上大运了,就算花上几辈子也不可能去得了明德!你现在该偷笑才对!”
      他气焰嚣张,对她进行炮语连珠式的质问。
      她眼神淡漠。这样的谴责,荒诞又可笑。
      他走到她面前,动也不动地盯视她。她那种淡漠的眼神可以把他随意地踩在脚下。他把眼睛眯起来,拳头在指尖酝酿着握紧。然后,一把揪住她的领口,把她高高地拎起来,拳头在她的头顶上空高高抡起,摆出一副拳头立刻要砸落下去的姿势!
      “你在干什么?!”他大声叫。
      她的身体被提拎得微微上扬,干脆将整个身子迎了上去,手指着腹部,对他说:“不喜欢别人打我的脸,朝这里狠狠地挥下去。”
      她竟然要他对她的身体挥拳头。
      他被击败了,从没遇见性格如此倔强的女孩子。但是,他必须要办好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确定她转学的事情,这是瑭交给他的任务。他没有选择的机会。
      “告诉我,不愿去明德的理由是什么?”他屏住气焰,“礼貌”地问。
      “让我去明德的理由又是什么?”她反问他。
      “说了,你会答应去吗?”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不会。”她的语气很坚定。
      “呀——!”他的眉毛顿时燃得像两朵烈焰花,手指凌厉地指向她的鼻梁,“告诉你,如果不是瑭嘱咐的事,我才懒得理你!优等生有什么了不起,做人不可以太傲慢!”
      他没想到她如此固执,并且毫不通情达理。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不应该答应瑭这个要求,如果知道她是如此难以对付,就算让他失去瑭这个朋友,他也不会揽这档子事!
      真是个冷漠无情的丫头。他咬牙切齿。
      “臭丫头,我不干了!”他粗鲁地咒骂了一句,将衬衫领口撕裂,眼皮气得频频往额角上翻,拳头在腰杆处捏得呼哧响。
      听到他抛出不干的怨言,身后急速窜出几颗慌张的脑袋:“不行啊,老大!你不干,我们怎么向瑭交待?”
      他无语。这些家伙用瑭来压制他!瑭是他最好的朋友,不可以不讲义气。他毫无选择的余地。然后,他将手臂朝人群一挥:“把她给我拉上车!”
      “景灏大哥,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笨蛋!当然是一号公寓。一群白痴!”
      随后,两个力气稍大的男生,迅速擒住她的肩膀,连同背上的红色书包,一起塞进了车里。
      她蜷缩在后座,动弹不得。她没有挣扎,而是静静等待这些家伙要带她去的地方。她想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瑭是谁,为什么逼她去明德。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群人的用心何在。

      { 2 } 巧夺争艳
      呼啦一下,车门迅速打开。
      尹禾被轻飘飘地拎下了车,脚下一不小心,踩了个空,身子朝前扑腾而去,一双蓝色球鞋落在她眼底。她抬头,顺着球鞋往上看去——
      一身白色球衣在夕阳里闪闪发亮。
      她吸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少年。他有一张一尘不染的脸孔,漆黑的眼珠像一把锐利而冰冷的剑,挺拔的鼻梁完美得像雕刻品一样,细碎的短发在霞光里轻舞飞扬。
      “英树!”
      尹禾听到众人呼喊少年的名字。英树,她在心里默念。很好听的名字。
      然后,那少年走到她跟前,柔和的唇线轻浮地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坏坏的笑容,绝美极了。尹禾有些心惊,脚底有碎裂的感觉。少年将脸凑近她仰起的脸庞,黑亮的双眸在她脸上肆意扫荡,目光轻漫地落进她的眼底。
      “她是谁?” 那少年慢幽幽地问众人,仿佛她的存在轻忽得就像刚从地摊上捡来的玩具。
      “她就是瑭要的女生,安尹禾!”景灏有些愤愤地回答道,心里的委屈仿佛被风吹裂开般的难受。
      “哦。”少年轻挑眉梢,脸庞几乎贴近那张小巧的脸。
      她的眼珠依旧淡漠,虽有些心惊,目光依旧孤傲。她落在他视线里的影子是自信的,完全不惧怕他。
      他用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夕阳将她柔嫩的脸颊照得柔美动人,但是,他依然能洞察出她血管里的淡漠与冰冷有多深。
      他继续刺探她的脸。
      天蓝色的眼珠、乌亮的瞳孔、清冷的目光漆黑寒冷,让人不由得冰冻三尺。她有一只好看的下巴,尖细地上扬,骄傲又冷酷,此刻正以骄傲的姿态迎向他灼热的目光。
      “这么美丽的脸,只用来念书太可惜了。”他意犹未尽地说,“如果你不是优等生,我可以考虑,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可惜,我讨厌优等生!”
      他的眼角突然变得凌厉异常。然后,手指从她的下巴轻轻挑开,移到她的肩膀上,狠狠一推:“这种女生,以后不必再带到我面前!”
      他厌恶地撇开视线,目光冷冷地落在一旁,态度的转变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景灏闻到一股浓烈的焰火气息。
      尹禾被重重地推倒在地,胳膊撞击在路面上,骨肉裂开的剧痛,一道细长的口子在她的胳膊上撕开。她轻皱眉头,目光从胳膊的伤口迅速移到少年身上。
      她用最轻蔑的眼神望着他。告诉他,这种藐视她不在乎,而她可以做出比他更藐视他的表情来。
      而他,仿佛在那道冷光里被轻轻凝固。
      正在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破空而来——
      “全都给我退开!”
      尹禾感到血液在瞬间沸腾起来。
      白色衬衫。领口系黑色蝴蝶结。她注视着朝她走来的男孩,心惊得犹如飞鸟受到惊吓、振翅飞离枝头的感觉。那男孩如一道耀眼的阳光,遮挡在她的身前,与叫英树的少年面对面站立。
      尹禾在地上挣扎了几下。
      她望向白衣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晶亮,白色的衬衫干净得依然像棉花糖一样。记忆恍若回到十一年前……
      “瑭。”
      这个称呼如尘埃般落进她的耳朵,轻得觉察不出它的存在,却有份量地落进她的心里。她再次凝望住他,往事跟随夕阳在视线里弥漫与飞扬。
      天使。天使男孩。她在心中低喃。
      “你的胳膊受伤了。”
      瑭优雅地在她身前蹲下身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整洁的蓝格手帕,轻轻拉过她受伤的胳膊,小心翼翼将她裸露在空气里的伤口缠绕了起来。
      “我叫威廉瑭,大家都叫我瑭,你也叫我瑭好了,安尹禾同学。” 瑭语气彬彬有礼,暖风一样在心口吹动。
      她微怔。他念出她名字的声音轻如白雾。
      “你做得很好,这么深的伤口,居然没有哭。”瑭轻轻安抚她的头顶,给了她一个钦佩的笑意。
      天使。天使男孩。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像要把他刻进心里似的望着他。清澈的纯蓝眼珠,像生长在蓝色海洋里的蓝色精灵。宽厚高贵的额角,自然弯曲的黑发很好看地向后梳理,温和的唇角,即使不说话也像在微笑似地温暖舒畅。
      满身洁净的气息,温暖明亮的眼神……这个被称作瑭的男孩子多么像那个夕阳满照下的天使男孩。
      胳膊猛地一痛。
      她被一只有力的臂膀从瑭手中拉出。
      尹禾觉得眼前阵阵眩晕,视线恢复清晰的瞬间,一双鹰式的锐利眼眸死死地盯住她:“喂——,再用这种眼神看瑭,我会挖掉你的眼珠!”
      胳膊上的伤口被拉扯得生疼。尹禾微皱眉角。她努力保持镇定,越过英树胁迫的目光,保持骄傲与自信。然后,她将下巴抬到英树面前说:“挖吧!”
      霞光洒落在她的脸颊,是坚毅的倔强与固执。
      他讨厌这个冷傲的女生,从知道她是优等生开始,从她用骄傲的眼神回望他开始,从她倔强地要他挖去她的眼珠开始。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有这样的姿态。
      她是可怕的女生,有股冷冽的气息在视线里飞扬。他心惊得手臂再次一推,她被再次推向路面上。
      瑭伸手接住了尹禾摇摇欲坠的身子。“英树,不要胡闹!尹禾受伤了,不许你欺负她,尹禾是我的朋友,以后也是我们大家的朋友,”瑭对所有人宣布,“从今天起,任何人不得对尹禾不礼貌!”
      英树注视着瑭,神色愕然。他不明白,瑭为什么会对这个傲慢无礼的女生如此青睐,照顾得有些令人费解。
      他对瑭的决定非常不满。“瑭,我不明白,为了这种女生,你连兄弟的情义都不顾,要我们把这种傲慢的丫头当朋友,除非你不打算要我这个朋友了!”
      一号公寓前,夕阳将空气照耀得灿烂。
      瑭与英树对峙而立。
      景灏站在一侧。他望着两人眼中的火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悄悄滋长,尹禾倘若出现在明德学院里,恐怕真的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到来。

      { 3 } 坚持到底
      繁星闪烁,夜空如幕。
      青色砖瓦砌成的旧宅院里,长着一棵年久的银杏树,树下有一个可爱的小花圃,一堆芬芳醉人的花草杂乱地开放,星星点点散布在花圃丛里。
      蓝色油漆刷成的木门和窗户,冰冷寂寞的青石台阶。
      银杏树叶,洁白如雪。星光洒落,照亮了整个庭院。
      室内。温暖的灯下。
      餐桌上,年迈的外婆安静地坐在尹禾身旁,银色发丝微微卷曲,在脑后打成发圈。她的脸庞温和慈祥,优雅的姿态体现了旧时书香门第传袭下来的气质。但是,她手臂的动作已变得迟缓,很费力地从盘子里夹着一根清炒白菜。尹禾将盘子拉近了些,给外婆的碗里多夹了些,然后埋头吃碗里的饭。
      母亲坐在对面,安静地吃着饭。乌亮碧清的眼睛,完全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尹禾一直没有夹菜,只是默默地吞咽着白米饭。她仿佛在做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挣扎过后,就会变得异常平静。
      “我决定去明德学院念书。”餐桌上,尹禾终于平静地对家人宣布。
      屋里突然没有了声响。
      母亲的筷子落在半空。
      外婆侧目而视。筷子夹在指尖间,快频率地抖动。
      “尹禾,你在跟妈开玩笑吗?”母亲冷冷地说。
      尹禾抬头,没有回应母亲有些生气的表情。她轻轻夹开一条鱼,将刺仔细地挑干净,轻放在紧挨着她座位的外婆的碗中。然后,又夹了一块西红柿,轻放入自己的口中,慢慢细嚼,让西红柿的酸甜汁沁入胃脾。
      母亲放下筷子,将椅子朝前拉近了些,很认真地对尹禾说:
      “不能去,你哪里都不能去!只有彩虹这个地方才适合你。你知道明德是怎样的学校么?那里的孩子跟你不一样!你会受伤,你会遭受在彩虹学院不会遇见的伤痛!尹禾,你不能去,绝不能去,你只属于这里……”
      尹禾终于抬头看母亲。
      她只属于这里,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在心里冷笑。她究竟是怎样的孩子?从她了解到自己是酒吧歌女的私生女开始,从她了解到她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开始。她一直在寻觅那个答案。母亲似乎要一辈子藏匿她的过往,可是她的过往与她有着密切的关系。她在成长中所忍耐的痛苦,母亲从来没有替她分担过。而她所承受的那些伤害,都是母亲不检点的过往带给她的。
      是的,她认为母亲的过往不检点,至少,她的出生可以证明这一点。
      她其实根本不稀罕进什么贵族学校念书,凭她聪慧的头脑,随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做得最好,所以不管是多么不平凡的学校,她一点也不稀罕!可是,她骄傲强大的外表下面,有一颗从未改变过的,向往温暖的心。那个满身洁净气息,有着温暖明亮笑容的天使男孩,一直在她心底停留,从未消失过。
      瑭,让她寻觅到了那份熟悉的感觉。
      “我要去!”尹禾坚持自己的决定。这一回,她要违抗母亲的意思。
      “不许去!”母亲的嗓门大了些。
      “我要去!”她的嗓门跟着变大。
      母亲朝她注入怒火中烧的目光。她执拗地与母亲的目光对上。她想让母亲知道,她已经长大,不再忍耐母亲过分神秘莫测的摆控。
      “我要去,顺便了解一下,我到底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还要向他们证明,我比那些所谓高贵的人强百倍!就像你不顾我的感受,在酒吧里坦然唱歌一样,我也要选择自己的生活!我光明磊落,为何不能去?!”
      她将“酒吧”两个字故意念得大声。然后,她看见那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睛有多惊愕恐惧。
      母亲沉默了。挣扎过后,愤怒渐渐平息。每次提起“酒吧”这两个字时,母亲便不再说话。即便此刻,在转学这样重大的事件上,母亲也在这个关键时刻停止了与她力辩下去。她倒是希望母亲能够力辩到底,把心底积压多年的委屈对她说出来。但是,母亲仍旧沉默。
      看见母亲渐渐退缩的模样,她的心口开始胀痛。
      母女俩眼看就要冷战下去。外婆做出她一辈子都没改变过的决定:“尹禾啊,听妈妈的话,妈妈不让你去,一定有理由。”
      尹禾心里开始落泪。她永远不会了解,外婆为什么一直站在母亲身后,无论母亲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有时候,她总想,如果母亲年轻的时候,外婆对母亲多加以管束,不去纵容母亲的任性,那么今天的她也许就不会成为同龄人的笑柄。
      “外婆,你这样纵容她到什么时候?!”尹禾生气地责问外婆,“难道你要我也变成她么?听她的话,跟不负责任的男人生下我这样的孩子,然后在酒吧里当歌女,对陌生的男子卖弄风骚,一辈子过被人耻笑的生活!”
      她从没一针见血地挖掘母亲的伤痛。从来没有。她几乎没有勇气去检阅母亲的脸色有多难看。她无限后悔,但还是亲眼检阅了母亲的脸色在灯光里灰白下去的样子。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母亲,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她爱母亲,同样也恨她。
      她再无法遏制内心潮涌般的酸涩之感,甩下筷子,飞跑进房间,一头栽进被窝里,流下了沉闷的眼泪。
      第二日清晨,外婆悄悄来到尹禾的床边。
      “尹禾啊,你妈想了一晚,还是同意让你去明德学院念书了。她说,你长大了,应该让你去经历一些事情了。”
      这是她期望的答案,对母亲来说,这是努力了很久的答案。尹禾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她疲倦地仰望外婆干净的脸庞。外婆的微笑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温柔。可是外婆的视力早已昏花,无法视见她眼中的泪水。
      她扑进外婆的怀里,用柔软的眼泪在外婆的衣角里摩挲起来:“外婆,我会努力,我会努力做得比任何时候都好……”
      “尹禾啊,以后不许再说让你妈伤心的话了,她这一辈子已经够委屈了……”外婆低着嗓音对尹禾说,苍老的手臂轻抚尹禾冰凉的发梢。
      尹禾轻轻点头,心口是露水一样的悲凉。

      { 4 } “白菜头”
      阳光穿透白色的花瓣,照耀在明德学院的每个角落,缤纷晶莹。绿色的枝叶沾染了露珠,在阳光里清澈透亮,璀璨晶莹,闪闪烁烁。
      学生们拥成上学的人潮,秩序井然,纷纷走在樱花大道上。
      大传系二年级一班。
      尹禾的座位被一个女生霸占了。
      尹禾从教室后门走进教室的时候,一眼扫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个女生毫不客气地坐着,双腿架在课桌上,姿势极不雅观。从侧面看去,她正在不停地咀嚼一块面包,面包屑落了一地。女生的头发有些夸张,蓬乱的中长发上用一根黑色的拉力带圈圈在头顶中央,枯枝散叶般散向两侧铺开,像秋天里收割的白菜。
      好嚣张的女生!
      尹禾无法容忍自己的课桌上被弄得像被耗子糟蹋过一样的凌乱不堪。她捏紧拳头,悄悄走到女生身后,在女生后背上狠狠击下一掌。
      “噎——”
      尹禾没想到女生竟然号啕大哭,奇特的哭腔令她吃了一惊。女生手里的面包跌落在教室的地板上,桌子上的一瓶牛奶也被女生的腿碰倒,洒在尹禾的课桌上,一滴不剩。
      “你干嘛打我?噎——”
      女生回头,朝尹禾委屈地抹眼泪,粘贴在眼皮之上的假睫毛被那双有些胖胖的手揉掉了,沾在眼角下,显得很滑稽。
      “艾可可!”
      尹禾惊异地盯住女生的脸孔,叫出女生的名字,眼珠鼓得浑圆。
      “对啦,是我!太过分了,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竟然遭遇这么狠毒的毒手!死丫头!噎——”
      艾可可又亮起了她那特别的哭腔,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一行眼泪,泪水和睫毛膏混杂在一起,凝聚成黑黑的浓墨状,弄了一脸,像一只笨拙的小花猫。
      “扑哧。”尹禾笑了出来。
      两人瞬间拥抱在一起。几个刚跨进教室门口的学生愣头愣脑,以为走错了教室,一看是艾可可度假回来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尹禾见到艾可可,又惊又喜。
      艾可可是她唯一的朋友,两人是高中同学,也是唯一让尹禾关心的人,理由完全可以理解,可可同样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就因为这点相似之处,还有可可爽朗的个性,尹禾也决定只交她这一个朋友。可是,高中毕业之后,可可失去了消息,据说是去了国外,却不曾想到会在明德学院不期而遇。
      “高中毕业后,你去了哪里?”尹禾急于知道可可弃她而去的理由。
      “妈妈带我去东南亚定居,不久,外公去世了,给我留了一笔财产,说是让我到明德学院念完书才能继承,我也只好来这里混了。”
      可可无奈地笑,觉得万分委屈。本来脑子就不太好,还要她来明德这种地方来念书。还有,她也称不上什么贵族,只是外公卖掉祖上的地产后得到一笔巨资。她无法理解外公留下遗嘱时的心情,大概是想让她摆脱掉私生女的耻辱,在明德的贵族大家庭中,找到可以弥补她出生遗憾的人来依靠吧。
      可是,半年来,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混迹于贵族学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纷繁复杂的贵族等级,和一些贵族阶层交往的技巧,她是学得一知半解。最终,她选择了放弃,做真实的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卸下伪装,可可觉得舒畅得像条自由自在的鱼儿。她的爽朗和纯真是她最大的法宝,同学们也都乐意同她打成一团。她总是给大家带来无穷无尽的欢笑。
      “那么,你也是念大传系?”尹禾追问。
      艾可可紧抿上嘴巴,郑重其事地点头。
      尹禾再次笑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同桌,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可可指了指隔壁乱糟糟的桌子,示意安尹禾。这可是她答应别人打扫半个月的班级卫生换来的座位,来之不易。还是那样的艾可可,从来都不爱整洁,喜欢将书横七竖八摊在课桌上,或者垒得很高,可以挡住老师视线,在下面随便做小动作的顽皮孩子。
      尹禾摇了摇头,放下书包,开始整理被艾可可弄得脏兮兮的课桌。
      可可好奇地翻开尹禾的纸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掏出里面的东西,然后表现出极度的震惊,“蓝格手帕!”看到尹禾的纸袋里装着男孩子用的蓝格手帕,可可惊得无法合上嘴巴,盯着尹禾,一副不把她看穿个底朝天绝不罢休的模样。
      “还我!”尹禾一把夺过纸袋,迅速藏匿到课桌底下。
      “你,你是不是……”艾可可觉得尹禾的举止太诡异、太离奇。优等生安尹禾是绝不会私藏男生的手帕的。这不是她正常时候表现出来的举止。可可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又左右打量尹禾的脸,左看右看,好像还是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只是,行为举止过分超常规了。
      “不要乱想,”尹禾随手拿起一本书轻拍了一下可可的脑门,“准备上第一节课吧。”然后,她平静地落座,表情庄重严肃,从书包里取出第一节课的课本,大众传播学。
      艾可可不再追问。尹禾的表现告诉她,她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可可郁闷地翻找书本,心里却隐隐约约难过。虽然,她与尹禾是高中时期就开始的好友,但是尹禾的内心深处,有她无法触摸的网。她们之间始终隔离着无法穿越的网,那是尹禾对身处其中的这个世界的傲慢和不信任。可可知道,这也是她无法冲破的网。她从不埋怨尹禾。她认为,这是像安尹禾这样的优等生的通病。
      但是,玥不一样。她是特别的优等生,是跟尹禾完全不同的优等生。可可自从跨进明德学院的大门以后,就确定了对她的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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