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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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就在出发去河南的前一天，王珩教授约了周毅在中科院见面，身边还带着两个中年男人。
周毅粗一打量，只见站在左边的那位稍年长一些，打扮风格上还留着一些国外的时髦样，一对凸出的大眼跟对儿铜铃一样，像极了气势汹汹的武将。
另一个看着约摸四十岁左右，身材不算高大，颧骨高高隆起十分精瘦，走起路来如蛇蠕动，虚浮无力，总觉得不够大气。
“小毅，”王珩教授介绍道：“这位是张佩林，张院士。将担任科考队副队长，主要负责电台通讯以及雷达勘测。
这一位是赵四金，赵教授。他同你一样是地质学方面的专家，还辅修了生物学，已经做我的助手很多年了，帮了我不少忙，这次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出任务。”
周毅跟他们一一握手，谦逊道：“两位前辈好，我叫周毅，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张佩林教授道：“听说你是瑞士联邦理工学院的双博士学位高材生，本以为会跟我一样是个糟老头子，没想到却如此年纪轻轻，不错不错！”
周毅初看张院士长得一脸严肃，本以为是个一本正经的老学究，没想到也会跟他开玩笑，只好失笑道：“前辈过奖。”
赵四金见气氛融融，也道：“常听王教授提起您，我早就对您如雷贯耳，但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此次有机会跟各位专家一起工作，实在与有荣焉！”
此人说话滴水不露，因着一副卑下的姿态，倒显得十分真挚，可周毅心下里对他，却不似对张院长，生不起亲近之感，许是这气质面相，实在不合他的胃口。
晚上，四人相聚着在外头餐馆吃了顿饭，虽然怕误事没敢喝酒，不过由王珩教授调和，大家一顿饭下来，互相也熟稔了七八分。
席间深谈，周毅才对赵四金教授有了改观，他出生于广西富川瑶族自治县的贫寒之家，上头本有六个姐姐，后来因饥荒饿死了五个，就还剩他和一个五姐姐，他读书争气，家里人咬着牙供他读书......到了高中的时候，家里实在撑不下去了...没办法，只好把姐姐卖给了县里头，一个六十几岁的鳏夫。这才堪堪送他上了大学，幸好他自己争气，硬是考上了西北大学地质系，毕业后直接分配工作到了北京，家里的生活才好起来，还把五姐姐接回了家。
赵四金说起往事的时候，眼泪直往下掉，说是很对不住他五姐，为着他毁了一生，情动处跟醉了酒似的嚎啕大哭，王珩教授都拦不住。不过他这一闹，倒让人觉得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那一面——白天里低头哈腰的那个，只是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前半生苦哈哈，习惯性带着面具的中年男人罢了。
因为家里穷，他不敢娶媳妇，也娶不起，拖到三十几岁家里双亲才托媒人讨了老婆，两人结婚三年才怀上孩子，如今膝下就只一个五岁独苗，是全家心尖上的宝贝疙瘩。
周毅三人听着十分感慨，敬了他好几杯冰汽水儿。相较而言，张教授一家都是根正苗红的军人家庭，他从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毕业后，就进了中科院工作，没几年便当上了军事电信工程院士，膝下儿女双全，现在都是快当爷爷、外公的人了！
两相比较，赵四金教授的生活经历不得不令人唏嘘......
大家聊得热络，却碍于明天一大早的火车要赶去郑州，只得早早散了。
早上才五点钟，天还没亮，北京火车站早已汇聚了天南海北的人，到处都是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片，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科考队几人虽说都学富五车，到底是文弱书生，一进车站就慌忙护着包，身子紧挨着，不敢散开，生怕一不留神就走丢了人、失了物。
而周毅小时候就跟着周叔叔身边的警卫学过几招几式的散打，独自出国留学后，也不敢松懈，权作防身。
因此也就由他领头护着各位叔叔往月台走了，正走着，周毅发现前面似乎空出了一小片地方，人流似乎都避着绕开走，他踮起脚打眼一瞧：嚯！十二个穿深绿色军装的武警队员正整整齐齐在那排着队伍，目不斜视地看着检票口，像是在等人。
周毅瞧不分明，只悄声在王珩教授耳边道：“前面好像是武警队的。”
教授眼睛一亮，“哎呀！他们已经到了？那咱们快走，别让他们等太久！”
周毅凭借自己的身高和体力优势，硬是从人堆里挤出一条“生路”，这地方简直快密不透风了，都不够人呼吸的，等挤到部队那儿才豁然开朗，连空气都一下子新鲜了许多，科考队的几位教授皆下意识地大吸了好几口气。
八月的天，本就炎热，周毅汗少，此时脑门儿上也浮出一层细薄的汗，挂在细绒毛上亮莹莹的。他刚抬手擦汗，突然发现武警队里竟有个姑娘，只是身子直往领头那个左眼横贯着一条陈年刀疤的军官的身后躲。
周毅奇了怪了，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那姑娘这么害怕做什么，况且一色儿男人的部队里怎么会多出个女人？看这单薄衣衫下的身量，估摸着还是个美女......
他正遐想万千，王珩教授已经热情地上前跟那军官打招呼，“李中将您好，您好！我是科考队队长王珩教授！”
“您好，张佩林。”
“您好，赵四金。”
“您好，周毅。”
“哦？”轮到周毅的时候，李中将眼神闪了闪，身后的小侄女还抖了抖，他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才凝神道：“周教授，早有耳闻，幸会。”
周毅心道：咱俩也不是一个专业领域的，怎么就“耳闻”上了。
他正腹诽着，从李承彪身后传出一个娇滴滴的，还带着几分试探意思的声音......
“周教授，您好。”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啊......周毅打眼往他身后一瞧，只看到一个秀气的、丝软乌亮的头顶心。
“语虹，还不快给另几个叔叔也打声招呼？”李承彪慈爱地摸摸那颗小脑袋，“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害羞。”
李语虹怯怯得往前挪步，向三位教授一一问好，周毅这才看清这女子真容——这不就是在西安临潼考查秦陵之时，被他赶走的李语虹吗！？
真是“冤家路窄”啊，虽说他俩不存在实质性的恩怨，可是终究没给彼此留下好印象，而且此次行动十分机密重要，怎么又有她一份事儿？
李承彪看到周毅脸色都不大好了，连忙打圆场，“咱们快上火车吧，上了火车再好好说话。”他身后的十一名训练有素的武警队员，主动上前接过教授们手中的行李，往第九节车厢走去。
周毅收回视线，了然几分——原来李语虹的后台，就是这李承彪，李中将......
这后台倒是硬。
可他又想啊...这一回，李语虹能在他手底下捱过多少日子呢，要是再被他赶一次，那日后真的是再无颜相见了。
一上火车，李承彪就特地给周毅先找好了位置，然后再逐一安排其他几位。其间，有个警员往座位上头的行架上放行李时，差点不小心砸到其他旅客，李承彪一个眼刀过去，吓得那警员脸色涨红。
周毅便想着，李中将性格如此火爆，怎么对李语虹就这么温柔照顾呢，二人都姓李，难不成是父女？
坐过绿皮火车的人都知道，要是坐上十几个小时，那是十分熬人的，周毅实在坐不住了，便忍不住去节厢那儿点了根烟，啪嗒啪嗒地抽起来。王珩教授上完厕所，正看到他才问，“小毅，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
周毅往手里的纸壳子上弹了弹烟灰，笑了笑道：“车厢里有些闷，出来透透气。火车上没咖啡，只好抽根烟醒醒神，不过这尼古丁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王珩教授道：“等下了火车，咱们去酒店问问看，有没有速溶咖啡卖，到时候给你买上一些。”
周毅瞅了瞅教授，道：“您怎么也跟我客气起来了，是不是那李中将跟您通什么气儿了。”
教授见被一眼看穿，也不尴尬，“你呀，从小就聪慧...我听说，先前那李小同学是跟你有过一面之缘的，还惹你不高兴了？
这次见了你呀，还怕得跟猫见了老鼠似的...可是呢，她现今总归是咱们的一份子，你也就不要再把往事记在心里了。”
周毅深吸了口烟，实话实说道：“教授，我只是不觉得她能帮上什么忙，不该参与到这样重要的大事上。”
教授笑道：“我知道你的担心，她这次的任务主要也就做一些地质编录以及科考资料的整理工作，虽然她之前没给你留下好印象，但是她可参与过多次地质考察工作，在学校的成绩也是拔尖的。而且......
她叔叔李承彪李中将，那可是曾经参与过抗美|援|朝的大英雄呀！李语虹小同志一直拿她叔叔当榜样，立志要为祖国干出一番大事业，你总不好打击人家小姑娘的积极态度吧？”
周毅看着教授滔滔不绝，只好道：“和事佬王先生实在好口才，小生服了服了！从今往后，我尽量不给她看脸子，免得老师您说我一个大男人，还跟个小姑娘计较。
行了，这儿毕竟风大，咱们说话也有会子儿了，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小心着凉就不好了，回去吧。”
“好好好，咱回去睡一会儿。”王教授喜笑颜开地走了，周毅跟在后面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老师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一个好脾气。
李承彪两手交错抱在前，闭着眼，王教授和周毅方一走到边上，他便倏地睁开眼，见是自己人，眼中的精芒才消退下去，周毅眼中带着笑意与他点头示意，他有些惊讶，余光扫到王教授，才明白过来，回报了一个更有诚意的笑容——
语虹啊，叔叔可算是帮你铺平了第一道坎，后面就要看你自个儿表现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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