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人类最后的良心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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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仓满开始烤地瓜。
说来真是可悲，这是他会制作而烹饪机不会制作的唯一一种正餐食物。
谁能想到呢，他居然和一台烹饪机杠上了，为了证明自己比烹饪机更有用，他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把建材变成食材了，厨房餐桌的四条木头腿险遭其害，差点就被谷仓满那去羞辱烹饪机。还好在那之前，他发现了冰箱里的地瓜。
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谷仓满小时候学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技能，其中就包括用地瓜熬糖稀，再用糖稀浇糖画。
浇糖画虽然需要些绘画基础，但更重要的是一些巧思和小技巧，纵使谷仓满完全不会画画，也能用糖稀浇出一只可爱的猪。
哈！这个也是烹饪机做不了的！
谷仓满终于在烹饪机这个小蹄子面前扬眉吐气，并且打开了新思路。
“这是什么？”
背后的声音吓了谷仓满一下，他转过身来，看到褚临的脸上透露着些许好奇。
自从研究停止后，褚临不再终日待在工作台前，他会在地下研究所四处转转，摸一摸黄瓜的叶子，通关几款游戏，时不时地跟在谷仓满身后，默默地注视着谷仓满的背影。
“糖画。”谷仓满笑着将糖画猪拿起来，塞进褚临手里，“你觉得怎么样？我这手艺还可以吧？”
褚临端详了一会，忍不住发问：“它是糖还是画？”
“都是，既是糖也是画。”谷仓满挽了挽垂落的袖子，重新转过身去，“我还会画知了，你等一下。”
不一会，一个歪歪扭扭的知了就成型了，比起褚临手里的猪，这只知了显然发育不良。
“哎，不经常画知了，生疏了，毕竟大家都喜欢猪。”
谷仓满不好意思地笑笑，但还是把知了递给褚临，然后就满怀期待地盯着褚临看，看得褚临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
“你不尝尝吗？”
“……这个可以吃？”
“当然，难道你是贮存派？”
褚临更疑惑了：“贮存派？”
谷仓满点点头，故作深沉地解释道：“对待糖画的态度，自古以来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拿到糖画就立刻吃掉，与其看着它磕坏碰坏或是自行融化，不如立即送进嘴巴，爽快地消耗掉，这是消耗派。而另一派则主张要把糖画视作艺术品，仔细保护，好好贮存，因而，后者被世人称为，贮存派。”
但凡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对谷仓满翻个白眼，用来表达“我信你鬼话”的意思，但褚临缺乏常识，立刻就信了，还若有所思地随着说道：“原来是这样……”
因为褚临实在太好骗，谷仓满反而很没有成就感，他转过身去，用糖稀给自己画了只飞翔的猪。
“干杯。”谷仓满用自己的糖画轻轻碰了碰褚临的治疗，然后毫不在意地啃了猪脑袋一口，“我是消耗派的。”
褚临看着他如此，又看了看手中的糖画知了，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没下口。
他舍不得。
不只是糖画，还有谷仓满。
之后的日子，他又收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竹蜻蜓、糖葫芦，谷仓满似乎期盼着他能更高兴些，总是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显示屏般闪烁的眼神，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谷仓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善意，于是他的心脏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搏动的速度，体温也忽然升高。他的喉头变得阻塞，分明很想说些什么的，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像是有很多凝结成形的话语堵在喉咙里，这些话语都想第一时间冲出来，却一起挤住了。他数次伸出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是想要拥抱谷仓满。
褚临是很冷静的人，他虽然不太明一般人该有些什么样的常识，但除此之外的东西，他却很清楚得很，他比一般人更坦诚，对别人是如此，对自己也是如此，他极为了解自己，所以他很快就意识到，被人们叫做“感情”的东西，正在他的体内作祟。
因为他喜欢谷仓满。
有一种说法，人会喜欢另一个人，可能因为两人之间愉快回忆很多，如果这个说法是对的，那他一定喜欢谷仓满喜欢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自从有意识开始，他所拥有的所有美好回忆，几乎都是关于谷仓满的，而且这些回忆还在递增，越是和谷仓满在一起，他的回忆就越色彩斑斓。
就算有一天，这个人不再能让他认识到新鲜的事物，他也还是喜欢这个人。他们或许会形成新的生活习惯，彼此之间变得更加熟悉，可能还能产生一些不言自明的默契，只要他一伸手，谷仓满就会无奈地笑笑，然后抱住他。届时，即便是丧尸问题解决了，谷仓满也依旧会留在他身边，
与现实对比，这些对未来的幻想显得过于美好，而且一定不会实现。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褚临就已经明白了，他从不对自己说谎，也不会逃避现实。
但要怎么接受现实，还是个未结的课题。
时间不会等着他解决了问题再前进，平静的日子忽然迎来了波澜。
睡眠中的谷仓满，忽然从床上掉落——不是因为他睡觉不老实，而是因为床在抖。他揉了揉睡眼，立刻清醒过来，然后就发现整个地下研究所都在晃动。天花板和吊顶都开始掉落渣滓，谷仓满立刻去摇醒桌前的褚临，大喊道：“地震了！”
褚临极为艰难地醒来，意识还是模糊，谷仓满只能架起他，向通道处走：“地下研究所的抗震能力如何？”
“一般……”
“电梯呢？地震的时候可以坐吗？”
“电梯…特制的，可以……”
谷仓满问一句褚临答一句，因为难以从睡意中清醒过来，褚临完全没有意识到目前情况如何。谷仓满咬咬牙，架着褚临冲进了电梯。
眼下研究所的震动幅度和震动频率，比起一般的地震，更像是人为引起的震动，这种类型的地震，过去的他经历过无数次。如果没猜错的话，估计是基地中某个成员的异能又升级了，出现了能使大地震动的能力。
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们现在逃离地下研究所，就会直面守在外面的基地成员，说不定莫桐瑞就在这群人之中。
如果再次落入莫桐瑞手中，谷仓满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再度逃离，虽说任务目标已经完成大半，无论是实践任务的成绩还是生命安危，都没有问题，就算立刻回到原世界也没问题，但褚临怎么办呢？地下研究所被毁，积攒的物资也尽数丢失在地下，说不定连那些宝贵的研究资料也遗失了，操纵僵尸也需要有仪器的辅助，可除了在地表待机的机器人外，褚临别无凭依。
谷仓满可以一死了之，但褚临不行。
情势危急，可眼下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谷仓满只能带着不甚清醒的褚临向出口冲去，但也只是从一个必然的危险逃向了另一个可能存在的危险，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怎么彻底逃走，他全无头绪。
在最后一道门前，谷仓满停住脚步，他犹豫了。
他真的要逃出去吗？把褚临留在地下，在睡眼朦胧中结束生命，比落到别人手中要更好一些吧？他已经听到了地道外有人在呼号着集结同伴，一旦离开此处，褚临就会重新落入他人之手，变成别人的掌中物。
谷仓满明白，自己对褚临的了解有限，但有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像蝉一般在地下蛰伏数年的褚临，他最厌恶的事，不是无法离开地下，而是被他人所控制。不能有隐私，不能有喜好和兴趣，不能自由活动，一直工作到失去意识，即使没有亲身经历过，谷仓满也知道褚临对此有多排斥，哪怕再有一点点的重蹈覆辙，他也一定无法接受，所以……
现在推开这扇门，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竭尽全力地活着，哪怕以最无法接受的方式活着……就是对的吗？
谷仓满忽然开始怀疑自己，连以前的所做出的决定都开始怀疑——眼下的境况，又有多少原因出自他自己的一意独行呢？
如果他没有救小孩，就不会因为过于疲劳而在第二天赖床，师兄也不会独自出去调查，如此一来，师兄有可能不会被恋爱脑僵尸的光波照射到，更不会对自己产生执念；如果没有阻止褚临对师兄进行反击，那么师兄可能已然元气大伤，不会成立什么异能者基地；如果没有对褚临灌输“活着更好”的思想，那么褚临在救他离开基地时，就不会对异能者们手下留情，这些异能者也就没有余力反攻地下研究所。
他没能去仔细地想这些，现实不允许他细细地想，他只能犹豫片刻，在理清自我质疑的源头前，就要做出决定。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可以，谷仓满希望自己永远不必选择第三个选项。但现在，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不做不行，他没办法替褚临做出选择，所以只能为自己做出选择，他曾经认为，自己永远也不必再面对这个选择，但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谷仓满缓慢地呼出了一口气，他低声向身边的褚临道了声歉，然后手法娴熟地对着褚临的颈动脉一掌劈下去，本就昏昏沉沉的褚临立刻失了力气，身体随之瘫倒。
“这也是没办法啊……我真的完全不想动用这种东西来解决问题，”谷仓满将他扶到墙边，“但如果是为了救你，也算是值了吧？”
褚临失去意识后，谷仓满周围的独处环境成立了，他阖起双眼，摇晃的地道忽然停止了震动，仅仅是片刻之后，整个地下设施便更加猛烈地晃动起来，从谷仓满背后的方向，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哼哼～噜～”
听起来就像是猪叫一般的声音，随着杂乱的踏步声，越来越近。不消片刻，许多不该出现的东西忽然出现在地道中：冰箱、显示屏、转椅，甚至还有谷仓满之前制作的糖画。原本身为静物的各种物体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长出了猪鼻子卷尾巴和四个蹄子，撒着欢地跑了过来。
谷仓满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带着猪特征的物体，叹息一般地开口道：“没想到换了一具身体，这种能力还是存在啊。”
“哼哼！”
这些忽然获得了生命的东西，没有学名，至少谷仓满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的学名，于是他自己给这些家伙取了名，简单易懂，就叫“拟猪”。
冰箱是正常冰箱，显示屏也是普通显示屏，即便是谷仓满亲手制成的糖画，也只是由普通的糖稀制作而成的一般小吃，他们之所以能自行移动，原因出在谷仓满身上。
“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们协助我呢？”
“噜！”
拟猪们对谷仓满向来有求必应。
虽然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被拒绝，但谷仓满还是忍不住进行询问，拟猪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躁动的心绪，就像是试图安慰他似的，纷纷凑过来拱了拱他。
“……谢谢。”
谷仓满温和地对拟猪们笑了笑，将褚临推到了床垫拟猪的身上，然后，猛地推开了面前的门。
“护送褚临逃跑计划，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人类最后的良心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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