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万里行》丝竹无音

6、陆小猫

　　毛毛出了客栈便兴奋地在市集中闲逛，不过他走着走着就发现有些不对，街上有一些人好像在悄悄地偷看他，他看过去时那些人就又猛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仿佛被盯着是他的错觉。

　　他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非常奇怪，但思绪很快就被路边一家包子铺飘来的香味吸引，顾不上其他，蹦着步子跑了过去，指着冒着热气的包子对老板说：“我要这个，老板，两个！”说着还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包子铺老板在毛毛过来后就低下了头，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但又偷偷抬眼瞄着毛毛，在毛毛说要买包子后，动作迅速地装了两个包子递了过去，然后就缩回了手。

　　毛毛匆匆接过老板塞过来的包子，想给钱时却发现老板收回了手而且把自己躲在蒸笼后面，他莫名其妙地把从自己小口袋里掏出的银子递过去，鼓着嘴问：“老板，你不收钱呀？”

　　“那就不要了，不要了！”包子铺老板被毛毛这一问吓了一跳，连忙摇手回道。

　　毛毛一愣，本来只是想提醒老板收钱，也不知道这老板为什么突然就不收钱了，递钱的手十分尴尬的悬在半空。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噗。”

　　毛毛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比他还矮一些的娃娃脸少年站在一边，盯着他和包子铺老板直笑。

　　“你笑什么？”老板不接钱，毛毛只好先收回了手，不过钱还是捏在手上，只是先转过身对着娃娃脸少年好奇地问道。

　　娃娃脸少年笑了一阵停下来，走近了些，欢快地说道：“你都要把他吓尿了，他哪里敢收你的钱呀！”

　　毛毛茫然的张嘴：“啊？”

　　娃娃脸看毛毛这样呆呆的，又哈哈笑了两声，走到毛毛身前，对着那老板问：“老板，你这两个包子多少钱？”

　　包子老板还躲在蒸笼后面，结结巴巴地回道：“两、两文。”

　　娃娃脸看了一眼毛毛手上的碎银，又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从自己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两个铜钱丢在桌上，然后伸手一把拉着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碎银的毛毛往外走：“走吧，包子我请你吃！”

　　毛毛在娃娃脸伸手的时候就下意识让开了些，不过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影响了他的灵敏度，居然被娃娃脸一下抓住，拽着走了好几步，他才挣脱，瞪着眼说：“你别拽我！还有你为什么请我吃包子？”

　　“噗！你这小妖怎么这么搞笑。”娃娃脸被毛毛拉停，回头一看毛毛皱着脸的严肃样又忍不住笑出来。

　　毛毛却是被娃娃脸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还好他们刚刚走了一段离人群有些远，声音也不大，没有被人听到娃娃脸的话，但是他还是很警觉的拉着娃娃脸往一旁的巷子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妖？你是什么人？不对，你是什么妖？”

　　娃娃脸跟着毛毛一起走进一旁的巷子，好容易止住笑，被毛毛这么一问又哈哈笑着指着毛毛的头顶说：“你头上两只这么明晃晃的耳朵都不收，谁看不出来你是只妖啊！”

　　毛毛下意识抬手想摸耳朵，随后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东西又放了下来，不过他这也才反应过来，他的障眼法只对人类和无修为的灵类有效，对有灵力修为的妖类是无效的，别妖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伪装，难怪他在街上总有人盯着他看！

　　想到这毛毛鼓了鼓嘴，“原来他们都知道我是妖，难怪一路上好多人盯着我看。”随即毛毛又有些后怕，他一下山就被前辈妖百般提醒在人间一定不能轻易露出妖的身份，否则不仅别的妖看你弱会欺负你，一些人类修士也会要欺负你，可如今他居然顶着自己的猫耳朵在大街上闲晃了半天？他不禁拍了拍自己胸口，小声道：“还好没有遇到坏妖和坏人！”

　　“噗！”娃娃脸听到毛毛的话又笑出声，拍着毛毛的肩头说：“你身上附了这么浓重的大妖威压，谁敢欺负你呀，你没看刚刚那个卖包子的小妖都被你吓得不敢说话了吗？哈哈哈哈。”

　　“大妖威压？”毛毛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想起出客栈前陆肩吾在他额头轻点的那一下，弯了弯眼睛，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娃娃脸问：“其他妖都怕我，你为什么不怕我？你也是什么大妖吗？”

　　娃娃脸顺着墙壁靠着蹲下，顺便把毛毛也一起拉着蹲下，依然欢乐地说道：“我才不是什么大妖，我才五百五十岁，至于为什么不怕你……”娃娃脸抬手把自己束着的头发拨了拨，漏出了两只也是白色的猫耳朵，还动了动给毛毛看，接着才收起猫耳把头发重新整理好，说道：“因为我也是猫妖呀，看你耳朵就知道了，所以我有什么好怕的，哈哈，而且你一看就像个刚出山的新妖，你身上这威压十有八九就是家里长辈给你附的吧！”

　　毛毛没有特意否认，摸着自己的猫耳笑了笑，然后把刚刚收起来的碎银子又拿出来递给娃娃脸，说道：“谢谢你提醒我，我把钱还给你。”

　　“你这起码有二两银，够买两千个包子了，我上哪儿给你找钱，都说了请你吃啦。”娃娃脸把毛毛的手推回去，笑着说：“对了，我叫郝开心，你叫什么名字？”

　　毛毛这时对这个叫郝开心的娃娃脸颇有好感，也没执着，闻言就收起了银子，捧着包子分了一个给郝开心，自己拿着另一个，一边吃一边回道：“我叫毛毛。”

　　“毛毛？噗，这是什么名字，哈哈哈哈。”郝开心听到毛毛的话脑袋往后一仰又笑起来。

　　毛毛含着包子看他笑得直打颤，不知怎么的自己的心情也欢乐起来，跟着笑了两声才问道：“你笑什么呀？”

　　郝开心笑完了抹了一把眼角喘了两口，然后说道：“你这名字就跟个小名似的，你家长辈怎么也不给你取个大名？”

　　毛毛吞下包子，懵懂地问：“什么是大名？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我就是喜欢我的毛所以叫毛毛。”

　　“原来是你自己起的，难怪。”郝开心点了点头，撕着包子吃了几口，道：“看来你不是天生妖啊。”

　　毛毛眨眨眼，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天生妖？”

　　郝开心蹲着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了拍地让毛毛也坐下，然后才慢慢解释道：“天生妖就是生下来就可以化形的妖，一般就是指那些由已经修行有成的妖和妖或者和人结合生下的二代妖，他们天生为妖或半妖，且会由自家的妖长辈赐名。至于我们这种靠自己努力开灵智修行成妖的就是后天妖啦，所以名字一般是自己起的，我的名字就是自己起的，怎么样，好听吧？”

　　毛毛十分给面子地捧场点点头给了郝开心一个回应。

　　郝开心当即眉开眼笑，继续说道：“之前看你身上有这么强的大妖威压，还以为你是家里有大妖的天生妖呢，没想到你是后天妖啊，那你身上这威压是怎么回事啊？”

　　毛毛不想骗郝开心，又怕说多了会影响陆肩吾办正事，便真假参半地解释道：“哦，我是第一次下山，之前险些被坏妖所害，受了点伤导致不能完全化形，不过所幸被一大妖前辈所救，现在跟着前辈修行呢，这应该是前辈为了帮我才留的威压吧。”

　　郝开心很快被说服，没什么心机的点头表示原来如此，随后又转回话题说道：“不过你这个名字也太随便啦，这在人间就跟个小名一样，你在人间行走总得得有个大名吧。”

　　毛毛虚心求教：“什么样是大名啊？”

　　郝开心笑道：“首先你得先取一个姓氏，然后根据你自己的情况取个名字，合起来就是你的姓名了，当然名字有寓意就更好啦，像我就是姓郝，名开心，合起来就是好开心呀，哈哈哈。”

　　毛毛闻言撑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拍了一下手掌叫道：“我想到了！”

　　“这么快？叫什么叫什么？”郝开心积极地问道。

　　毛毛闪着大眼睛兴奋地说道：“我就姓陆，叫陆小猫！”

　　“……”郝开心愣了一瞬，随后爆出一串大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还不如叫毛毛呢！”

　　毛毛鼓着嘴瞪他一眼，不管他笑的前仰后伏，只自己在心里想着：没关系，反正这个名字他就让肩吾大人一个人喊，其他人他还不让叫呢。

　　郝开心和毛毛两人就这么坐在巷子里聊了小半天，郝开心给毛毛说了许多人间趣事和人妖故事，又给毛毛普及了不少知识，还给毛毛看了他在镇妖司登记过后领的名牌，让还没有领到名牌的毛毛好一阵羡慕。

　　等天色渐暗，两人也聊到累了，他这才拍了拍手站起来，对毛毛说道：“认识你挺好玩的，不过我要走啦，希望下次还能遇见你！”

　　毛毛也跟着站起来，问道：“你去哪儿呀？”

　　郝开心笑着说：“哪儿都想去，这世间可大了，我在人间走了五十年才走了一点点，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呢，我要走遍天下！”说着他又指了指毛毛头上的耳朵，说：“对了，你这耳朵消不掉的话，以后一个人走动时还是要小心啊，起码带个什么遮掩一下吧，虽然有大妖威压帮你震着，但稍微有点修行的妖都能看破你这威压不顶用，想抓你可太简单了，也就这城里大多都是些混迹人类生活的普通的小妖才没事儿呢。”

　　毛毛佩服地看着郝开心，感觉虽然同为猫妖但对方比自己厉害多了，懂得还特别多，忙点头应道：“我回去就找帽子遮住！”

　　郝开心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说道：“行，那我就走啦，后会有期啊。”

　　毛毛站在原地冲郝开心挥手，郝开心一个跳跃，跳到了到巷子口，又回头给毛毛挥了挥手，随后拐出巷子几步就跑没影了。

　　毛毛本来是出来觅食，被郝开心拉着在这小巷子里聊了那么久，虽然很开心，但只吃了一个包子的他现在感觉更饿了，他揉了揉肚子，决定尽快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就赶回客栈。

　　不过在他耷拉着耳朵迅速找成衣店买斗笠掩饰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路边的一间茶馆的二楼，有一个坐在露台的客人在不经意间看到他的猫耳和身上浓重的妖力威压后，深深锁起了眉头。

　　最后，在酒楼吃饱喝足的毛毛终于赶在落日前回到了客栈。此时距离他出门已经过了两个半时辰，他回到屋里时陆肩吾还在闭目修行，毛毛不敢打扰，只好小声地走到桌边，不过刚坐下，陆肩吾淡雅的声音就传来了：“回来了？”

　　毛毛瞬间站直身体，大幅度点了一下头回道：“是的，肩吾大人！”

　　陆肩吾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确认了一下他留在毛毛身上的威压没有任何问题，便又闭上了眼，说道：“你休息一阵，子时出发。”

　　“好的肩吾大人！”毛毛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