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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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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分割,还有自持。
这六个字在比赛前会在我的脑袋里循环几分钟,就像是为了警戒自己不要越线。但两年前还仅仅只有最前面的两个字。
——冷静!
直到国中三年级时的那次大赛,才有了‘分离’这个词的出现。
吃饭的时候,白布看着那张只有二年生的餐桌,濑见前辈还在半开玩笑地说起前段时间比赛时发生的事情,天童毫不犹豫地已经说出了自带润色的故事。
所有人都对刚刚他所听到的话毫无所觉,就连在场的牛岛前辈也时不时在天童的强行话题下,时不时来两句不合时宜的冷场话。
伊吹前辈正在笑着,似乎刚刚说出那句话的人并不是他。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个MB。
白布的思绪在心里拧成了个结,越想解开越乱。
川西太一用筷子敲了下他的盘子。「怎么了?」他循着视线看过去。
是二年生们啊,不管他和白布怎么努力都插不进足的团体,前后辈的这条界限似乎明确地画在了他们的中间。
白布收回目光,挤了个笑容,看到川西那张脸他徒然想起,如果伊吹前辈真的退部的话,那先发MB的位置不就是……
三年级的全国大赛上,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的用脸接球的那种行为,十几年的人生里似乎从未出现过这么丢人的一面。还是来自对面主攻强力的一击,轻微脑震荡,这是后来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妈妈为此还念叨了很长段时间。
但是无人察觉的变化来了,早就觉得生活的这个世界异常熟悉的我在那一段时间后开始觉得自己变得格格不入起来。
就像,被群体排除在外的鸟。
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是不得不承认下来的事实,无法扭转。用现下网络文学里的说法大概只能用‘转生’这个词来形容了。有关‘前世’的记忆不断地涌现出来,涌到眼泪都控制不住地流淌出来。
还有那些前世家人,朋友们的美好回忆。
「从今天开始,伊吹君要退出排球部了额。」
晚饭结束后的半个小时后,在众人聚集到体育馆准备再次开始训练时,年轻的指导员将大家聚集到一起公布了这个消息。
指导员心想着如果可以用往日同伴的情意来挽留这个有能力的MB的话,他不介意使用着狡猾的手段。鹫匠监督对此番行为也采取了默许态度。
体育馆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这个MB身上,三月的大赛刚刚过去,三年生们已经退部,接下来的比赛都会围绕着剩下的正选进行。
突然,有个二年生要退部!
牛岛也跟着看过去,白布这时才发现那双往日总是毫无波动的眼睛里此时正翻滚着浓烈的色彩,就好像就在刚刚他才发现这并不是句玩笑话,而是事实。
「伊吹!」
先出声的是濑见。
伊吹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英太,我父母要搬回香港了。」他的母亲是个中国人,那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人,既然他们在决定好才通知他,所有事情想必已经办好,只是等着人过去。
这就是不可抗力。
站在前面的牛岛不知觉地握紧拳头。
「但这不影响你啊,而且你已经快三年级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而且他们还剩下一年。
晨间剧总是喜欢喜欢大团圆的美好结局,很多人都说艺术这类的东西灵感来源于生活,那么这次不也应该是大团圆吗?
「英太,你想想,我之前几乎除了节假日才回家其他时间都在学校,如果我之后还这样的话,你让伊织一个女孩子怎么办?」
他有个相当不可爱的妹妹,搬去真理惠姑姑家也是考虑到了她。虽然当时听到这句话颇有些不满,但现在反而是个不错的借口。
「你和伊织可以到我家来。」
众人的目光循着这道突然插入对话的声音看了过去,伊吹眉毛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下。
分割是将长平伊吹这个人十几年来的记忆和突如其来前世的记忆分割开来,同时也将感情彻底分离出来。自己珍惜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却又做不到抛弃过去在这个异国度过接下来的人生。况且在自己的意识里,这个世界就如转生这个事实一样荒谬。
我不到愉快地开启第二人生这种行为,也厌恶这内心深处翻滚而出的激烈情愫。
分割即是逃跑。
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牛岛若利此刻内心中攀升了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慢慢流淌进水箱的水滴,终有一天会不可抑制地溢出箱子。
他握紧拳头,那句退部的话一遍遍的在他脑中回放。「伊吹!」
说是,然后点头,王牌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和不可动摇。
长平伊吹脸上扯起笑容,平淡而又平静,仿佛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何其可恨!
白布在心中这么想到,他就是讨厌对方这般无人的态度。
「抱歉啊,若利,我们已经准备去姑姑那边了。」
自持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突然这么问我,那我必然会给出优等生的回答。
自我克制,在赛中控制好情绪避免影响判断,MB只有预判准确才能精准的杀死球,再不济也能逼出个‘好’球路。即便不在赛中,平日里有些难以宣于口的情绪也要控制得当,否则失足成恨。同时也要坚守自我。
我发现在这一点上尤为的艰难,拥有两个世界记忆的自己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自己呢?在过去,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是虚构出来的,不真实的,可生活下来的十几年,所接触到的人,所参与的比赛,无不震撼着心。
到底该坚守哪个自己才是正确的呢?
还有这个人。
伊吹注视着牛岛,最后笑意落在嘴角上。
到底,哪个的自己才是真实的呢?
「手续已经在办了。」他又扭头看向其他人。「我相信,没有我的大家也会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继续获胜。」
就像飞蛾会义无反顾地扑向火苗,人也会奔向未知又具有吸引力的东西。有时候这个过程能被称为刺激,有时则是煎熬。
从那天开始,长平伊吹这个人就被生生分成了两半,不是恶魔和天使这类童话般的词汇可以形容的,而是现实和梦的交错。
现在被称为父母的双亲,所抛出的去新的地方的建议,简直就像佛陀丢给针山地域里的罪人的蜘蛛丝一般。
让他稍稍得到了一丝喘息。
最后他看向川西。「若利的防线,就交给你了,太一。」
这个人是真的这么打算的,当听到那个亲昵的称呼的时候,川西的呼吸不由加重了几分,他握紧拳头恨不得扪心自问。
自己真的可以胜任吗?
真的可以笑着说‘交给我’吗?
川西看向牛岛,发现王牌也在看着他。
然后他扭头再次看向伊吹,听到自己这么说道。「请交给我吧,伊吹前辈。」
闻言,牛岛若利闭上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所有激荡的情绪都被平复在如死水般的心底,等着下次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