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之鸟语花香》清妍一生

28、离别

　　一日夜半，我正在灯下看着药书，琢磨着有什么方子可以替代朱雀心，正困倦时，却见眼前影子一动，书页无风自动，再抬头却是一人，哦，不，应该说是一神负手立于我案台前。
　　“大神仙，许久不见呀。”我揉了揉眼睛，一时神智清醒，兴高采烈地与他打招呼。
　　大神仙温和一笑，“与你说过叫我润玉便好。”
　　我能通神，六岁时便见过神仙，真真是腾云驾雾来的，便是眼前的润玉仙。
　　彼时，我问他可是药王孙真人感我勤学勉力遂下凡鼓励我？他却笑着摇头。我又好奇问他是哪路神仙，他沉思良久回我：“只是个放鹿的散仙。”
　　我怕他因着在天界位阶不高在我这样的凡人面前有失颜面，赶紧安慰他道：“呵呵，大神仙这职务甚是有前途，话本里说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便是从弼马温这样的畜牧行当中脱颖而出，后来西天取经何其风光，佛祖还封了‘斗战圣佛’。嗯，还有八仙张果老儿，好像成仙前也放过驴的，后来不也体面光耀得紧。是以，锦觅料想大神仙前途不可限量！”
　　他一时怔愣，神思飘渺看着我许久，似是看着我又似穿过我看着某个人，最后低声喟叹一句：“一模一样……”
　　我本以为神仙下凡自然是来授道或教诲于我，不想，他却似乎只是纯为聊天而来，可见真真是个散仙。
　　润玉不在凡间多待便腾云消失于夜色中。
　　我正兀自感慨神仙的行踪飘渺不定，十年后一见却又瞬息消失。再抬头见女王陛下居然立于我面前。她这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丝毫未察觉……
　　一下又想起她上次醉酒后的昏话，不免有些惶惶，我将头垂下低得不能再低，“臣见过女王陛下。”
　　久久无人回应，若不是我看见她的衣摆尚在，竟要错以为她已走了。
　　再这么低头低下去脖颈可要断了，无法，只得抬起头来坦然看向她。
　　“怎么？终于抬头了？孤叫你怕成这样？”她冷嘲道。
　　“臣是敬重女王陛下。”我赶紧表忠心。不管她眼里写满不信，反正我心意表达到就可以。
　　“你适才与何人说话？”她审视看向我，“孤似乎听到男子之声～族长这是不准备留性命了？”
　　“臣可以通神明，方才与臣对答的就是位大神仙。”我向她几分炫耀道。
　　她说：“你不是不能同男子说话吗？如今怎地毫不避讳，显见得你们那族里的规矩也不是不可破。”
　　我与她说明：“他是大神仙呀，我只是不能和凡俗男子说话，又没有规定我不能和男神仙说话。故而没有坏规矩。”
　　女王显然不满我这话，挥袖走了。
　　这日之后，女王又恢复了隔日便到我这里与我说两句话的习惯，只从未再提那夜醉酒后的话，显是随口一说，时日一过便忘了。
　　幸得我信念十年如一日坚定从未动摇，当夜并未应承她什么不得体的话，不然便要贻笑大方了。
　　听说百官联名上奏切切恳求女王立夫，更有甚者以死相逼。
　　女王最后回话：“蓝彦国，傲云国，凌风国一日不灭，孤便一日不娶。”叫百官皆为其崇高的信念所折服，深深敬仰。
　　翌日，又有诏书宣出皇宫，将女王的一个侄女抱入宫中抚育。其意不言而喻——若是女王终身不娶或哪日战死沙场，也有个名正言顺的养女继位。彻底堵住那些担心女王无所出导致国祚不稳的大臣们的悠悠之口。
　　我亦对女王肃然起敬。暗道自己以前不该以貌取人，她虽面貌妖娆俊俏无英气，骨子里却是铁血铮铮有大志向的君王。
　　她见我眼神，显是读出我的心思，只轻笑道：“怎么？只许你做一代圣医，却不许我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做个的千古一帝？你不是想与我共入史册流芳百世吗？这便是个好机会。”
　　只是，我却不想她战死沙场，不晓得心里为什么难过，我想，应该是潜意识里担心要给她殉葬吧……
　　在她第一次御驾亲征上战场前，我为她准备了整整十车的丹药，包括了各种治血化瘀的金疮药、可解各类奇毒的速效药，当然，还有各种可以用在敌方身上的毒药。最后我还将十枚新炼制的“大难不死关键时刻续命金丹”郑重亲手交给她，切切叮嘱她一定贴身保存，莫要弄丢或被人偷走。
　　“女王陛下这制药一项，臣敢说，当今天下，我若称第二，无人敢称一。”
　　她伸手轻轻摩挲那药囊上我歪歪扭扭绣的“金丹”二字，微微一笑，开口却又几分自嘲，“你这是想给你自己保命吧？不过，我却很高兴。我说过……我们有一辈子可以耗着！待到那时，你可愿……？”
　　话未尽，她又一挥手，“罢了，还是莫问，问了也是让我自己徒增烦恼，便当我什么也没说吧。”言毕，便一身铠甲大步离开。